第168章：陌生的季千玄
月色之下，季千玄凭拦而望，宴厅之内歌舞升平的气氛并不是他所爱，若不是为了应景，他才懒得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试图回忆着自己那段空白，结果却都徒劳无功，而每每有片段试图拼凑成一段遗忘的记忆时，他就会忽然头疼欲裂。
长期以往，他索性放弃了这个纠结，他无法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边南遮云山中醒来，全族人对他先前遭遇闭口不谈，就连祭祀都是如此。
九如山中夜色，雨后暑气大减，穿了长袍在栏杆处远望，竟也会被冻的浑身发冷，季千玄眸色一眯，先前的宁静已经被身后悄悄响起的脚步声所打乱。
“谁？”他短促的回头凝望。灵奴站在那里，游疑不定，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意的看着他，因为她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有那段记忆。
季千玄打量着灵奴，嘴角一扬，那抹似曾相识的笑容险些让灵奴热泪盈眶的以为他还记得先前的过往。
可季千玄破口而出的话，却让灵奴周身一凉，从山巅重新跌落谷底：“边南将军府的随伺，看来莫将军对莫小姐真是百般上心，竟然会让你出了边南陪嫁到庭王府。”
灵奴稳了稳心神，试探的问道：“侯爷识得奴婢？”
季千玄眼眸一冷，浅笑道：“如何不得？你我本是同族中人，赫赫有名的巫灵道灵奴，本侯又怎会轻视。”
话音虽然是在抬高灵奴，可语气之轻蔑，简直要把灵奴贬低到尘埃，若是放在之前，灵奴或许会为之不屑，可如今她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见他果真是记忆全失，虽然认得自己是谁，但是却完全不记得与自己当时在边南以及遮云山时的交情。
灵奴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有的悲从中来，这样冷漠的季千玄，让她觉得骇然又失落，那抹熟悉而温暖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在他的眸色之中绽放。
她想起那时初遇他时，她是多么的惊恐的惧怕他，他却嘲笑着自己的胆小和脆弱，那时莫锦颜遭遇绑架，她鼓足勇气去求他，他嘲讽的说她是庸才，空有一身武功却察觉不到灵主的气息，那时的她，对他是唯唯诺诺，生怕有半分不敬。
后来在边南，她奉莫锦颜之命夜探边南疫情，路过发病区时，那夜寒冷又阴森，纵然灵奴再胆大心细，却毕竟是一介女子，季千玄就在她最惊恐的时候横空扑出，一把揪住了她的腿，当时灵奴若不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真的险些惊吓过度一脚把季千玄踹到一旁去不可。
那个夜晚。他狼狈不堪的倒在她脚下，苍白而肮脏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她的裤脚，虽然是一副落魄的模样，却依然不失他的俊朗。
季千玄笑着说：“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还好。。。还好。。。”
灵奴惊慌之下将他扶起来，他附在她肩上，轻语呢喃的叹息道：“还好你来了。”
那副语调，仿佛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一般，委屈之中夹杂着数不清的眷恋和信赖，灵奴冰封的心，在那一颗悄然瓦解。
只有季千玄在身边时，她才会卸下自己那身沉重的伪装，因为这个男人比她强大，这个男人对她知根知底，在他面前，她无需去做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来抵抗着外界的一切。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今夜，用着冰冷和不屑的口气对她说：“同族之人，怎会轻视。”
有些人之间的缘分，注定会如同璀璨的烟火一般在极美的炫亮之下归于平静，季千玄与莫锦颜痴缠的缘分里，恰恰不该搀杂了一个灵奴。
季千玄选择忘记了痛苦，忘记了会让他难过的莫锦颜，同时也忘记了灵奴，灵奴知晓，比起初见时来，此时的季千玄更为危险和需要提防。
可她不想提防他，莫锦颜在他和蚩族人共同的戏码之下以为心之所爱已死，经过一个冬季的调养，虽然心结难释，却始终是结了疤的，没有了往日的痛楚。
而季千玄一瓶忘情丹，将自己和回忆一起丢弃在那段支离破碎的过往里，所有的知情人之中，便只剩下了灵奴。
独守着这么多人的秘密，做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守护着他的心伤，她的失落，以及那段永远都不要被提及的，残忍的经过。
季千玄看着她发呆，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神色怅然的没有任何的戒备，他不免得疑惑，难道这个小巫灵见到自己不该是惊恐的么？
他觉得。。。她的能力应该没有自己强大才是，她对自己那种本能的恐惧为什么没有出现？而且。。。竟然还会这样发呆。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巫灵。”季千玄冷飘飘的声音将灵奴怅然若失的魂魄从回忆之中勾回现实，她哑然的望着他。
而此时，他眸色一阴，显然已经对她忽然的凝视产生了误解和敌意，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灵奴根本没有任何心气或者能力去抵抗季千玄的攻击。
就眼看着他一手掐向自己的咽喉，她脸色苍白的索性紧闭双眼，等待他致命的一击，而她所以为的那种痛苦根本没有到来，杀气延着她的脸边蓦地擦过。
灵奴惊异的转身，只见黑夜之中季千玄已经与不知何时摸索过来的风浅交手，风浅连连后退躲避着他的攻击。
口中却不依不饶的笑道：“季侯爷，许久未见就送给奴才这等大礼，奴才当真消受不起。”
季千玄更不客气的回道：“不必谦虚，爷不仅送你此等厚礼，还要让你留了礼来，给爷来个礼尚往来！”
风浅避开他的杀招，后仰着跃飞而起，单膝跪地支撑住身子，此时他离季千玄不过三米的距离而已。
风浅笑道：“侯爷要奴才留什么礼？”问此话之时，深黑的眸子已然泛出幽幽的银白。
季千玄却依然是那么气定神闲的样子，简短而平静的答道：“命。”
风浅的笑意赫然消失，他再也不敢轻敌，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季千玄的对手，匆忙的应付了几招之后，他转身奔向宴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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