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告白
今年的气候委实反常得很。
马斯中上完瑜伽课，出门就带起了厚厚的手套，不然手握着自行车扶把，真有些受不了这个冰冷。
他想，下午要去另外一个区的小学门口招生，最好去之前抽出时间去商场买件羽绒服。
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几点细雨，落在马斯中高挺的鼻梁上。
细雨粒慢慢多了起来，一些竟然落在他的睫毛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
天哪，下雪了！
锦市这个南方城市，十年难遇的赢了一场初冬的雪。
注意到小雪花的行人都惊喜的去接住它。马斯中骑得更快了——他只试过雨中骑车，可没试过雪中骑车呢！
马斯中爬到6楼的时候，因这一路的飞行，背上几乎湿透了。
他撕下门上新贴着的广告单和水电催费单。
支付宝里的余额已经接近20000元了，这些催费单已经没有那么可怕。
四月做瑜伽动作时，跳舞时，陪女儿跳绳时的瞬间，被马斯中偷偷拍下来。神秘客户每次收到马斯中发去的四月的照片，很快就会支付1000元的报酬。
马斯中挑选着今天拍的照片，手机屏幕却弹出来神秘客户的语音聊天申请。
客户的声音一向低沉，不辨喜悲：“你的进展速度有些慢。今天下雪，把她请出来吃饭，找机会带她回你家，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按照说过的，事情成功了，10000。”
“那照片呢？”
“当然要了。”
约四月出来吃饭一点功夫没有费。
四月一直不是能占人便宜的人。马斯中花了很多下午时间来小区，专门指导程瑶引体向上，仰卧起坐，等等。
给他转账，他也不收。
现在终于能用一顿饭稍稍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四月本着她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的性格，筛选出来离马斯中家比较近的一家广式餐厅。
马斯中面对四月那真诚的笑脸，再也说不出请她回家坐坐的话，他只说想去买件羽绒服，请四月帮自己掌掌眼。
平心而论，这件事正卡在四月与外男打交道的界限上。
她颤颤巍巍地往试衣间送衣物，眼睛不敢乱瞟——虽说平日里上课对马斯中的体型脸盘偷看了不下前次。
这一片全是青春活力的运动品牌商店，马斯中宽肩窄腰，试身的衣服没有不帅气的。
四月就像看着自家子侄一样，赞美他说：“真是衣服架子！这件也要了吧？”
马老师就微微红了脸：“一件就够了，我每个月付房贷，不能大手大脚。”
四月就更赞美：“马老师这么年轻就这么有自制力，这在年轻人中不常见呢。”
马斯中的眼睛有些躲避，有些害羞。
说完她有些后悔自己不会说话。
午饭的时候，马斯中说起自己妈妈在本市的一户人家做居家保姆，爸爸在工地看门。说什么自制力，就是贫穷限制了购买力。
马斯中脸色越来越郑重，最后微微倾下身子，对着四月，压低了声音：“我只有对你，才没有自制力。对不起。”
接着他牵起四月的手，四月懵了，转而用力甩开。
她慌乱地看着四周，幸好服务员们没人注意站在试衣间门口的他们。
呼吸变得有些艰难，四月的胸脯起伏很大。
马斯中转身对着镜子里的小女子：“对不起，打扰你了。只要你能让我接着喜欢你就好，每天能看到你，和你说说话，我就满足了。”
他俩默默的去结账，马斯中把四月送回瑜伽馆，街上流风回雪，二人一路无言。
四月没想过此生还有机会听人告白。
到家后，她颤抖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正暖着手，程刚下班回来了。
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五分钟后，阳台响起程刚举哑铃的声音。
那喘气声听着让人恶心，四月取出无线耳机戴好，随意选了几首歌，再过半小时，就要去接程瑶放学了。
手机叮咛一声，天歌发出了邀请：踏雪寻梅，与子成行？
四月逃出了家门。
雪花越来越大了，虽然落地就融化的彻彻底底，但是这悬浮在空中的昙花一现，足以让小区的老老小小倾巢而出。
小娃娃想把自己头发全染白，老人家坐在冰冷的大厅石凳上，高谈阔论多少年前也有过这样的一场雪。
四月和天歌在比谁接的雪花更大个儿。
四月斟酌着问天歌：“你看过廊桥遗梦吗？”
天歌哈哈一笑：“怎么没看过，中年妇女的一场意淫。”
“那你相信中年妇女还能碰到真爱吗？”
“当然不相信。年轻时都不一定能碰见真爱，何况年老珠黄呢？”
四月听了天歌的话，望向了远处一株梅树：“程刚对那个女的是动了真情的。可是我想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出轨呢。”
天歌大踏步就走到四月面前，一个环抱把她搂住：“我对你也动了真情，你就把程刚那遭烂事忘了吧！”
“你这家伙，好啦好啦，放开我啦，我只是想，为什么有的人明明离不开家庭，却会冒着家庭毁灭的风险去搞些外遇什么的。”
天歌叹气了：”你这样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怎么会看不清呢？小孩子偷吃糖，被发现了就要挨打，但他们想的是如果不被发现，那不就赚了？毕竟那是甜津津的糖啊！”
碰见了有熟悉的两个保安，打了招呼。
天哥接着说：“婚内出轨是一样的，就是想偷吃一颗糖。因为婚姻久了实在是太乏味了。我倒认为，丈夫也好妻子也好，都可以偷偷吃，吃完记得刷牙。还有，自己偷吃了糖，就悄悄的甜呗，谁也不告诉，藏得严严实实。这样，就是一个合格的出轨者，满足了自己，也没伤害别人。”
四月崇拜地看着天歌：“你总是能为我解惑。”
天歌大笑：“我经验丰富嘛！”
夜晚，程刚已经呼呼大睡，四月好笑的望着他俩之间的空隙：足够睡下两个人。
她一直算数不好，一百以内加减法都够呛。
她掰着手指头算，程刚今天和她的对话。
“吃饭了。”……“我吃饱了，上班去了。”
“下班了？”……“我接程瑶去了。”
“我睡了。”……………………
绞尽脑汁，好像没有别的对话了吧？
今晚辗转非常，她又想起年轻的时候。
下班了，程刚在离家最近的公交车站等着她。
洗头发，程刚最爱替她吹干。
七夕到了，程刚写满一本的情诗当作礼物。
四月想不出来程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
程瑶出生那年程刚被外派到遥远的城市常驻。他回家时，四月蓬头垢面的样子让他变心了？
程瑶两岁程刚回到本部。四月每天忙女儿，忽略了他，他变心了？
外面的女人生机勃勃，四月固步自封在厨房客厅，让他变心了？
总之，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第二天四月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她跟天歌买过菜，回家路上，忍不住与天歌分享昨晚心得。
天歌清清嗓子说：“第三个原因。除去我们刚刚生育那段时间，实在是容颜憔悴。现在咱俩走出去跟一般的职场妈妈比，谁不说咱们保养得好？但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先进生产力。职场女人不管挣多少钱，都是推动社会进步。这在男人眼中，就是一种魅力。”
四月愤愤不平：“可是明明是他们要我们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的。”
天歌接着点化她：“所以，只要我们照顾好了孩子，任务就履行完毕了。剩余时间，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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