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今晚必须得采取措施,让程云澈“发泄”一下情绪。姬斯特意比往常加大了几分药剂的浓度,倒进瓶中,点燃催眠香。
催眠开始。
姬斯语气轻柔耐心,仿佛画外音的语气,重复那句同程云澈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
“呼吸放轻再放轻,对,用鼻腔缓慢感受,心态放平……按照原来的步调,放慢速度,别心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之后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亲吻她,拥抱她,不差眼前这短短几个月……”
姬斯知道这话非常有违道德,特别是在对池薏的占有欲方面,程云澈的“野心”对姬斯可以说毫无隐瞒。
他的全部计划筹谋,对池薏的执念和势在必得,姬斯全部都一清二楚。
但正因为了解得太事无巨细,姬斯才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只有这样,只能这样。这才是对程云澈、对池薏而言最好的结局。
不然,还真保不准程云澈那个疯子,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听完他的话,程云澈大脑里也冒出一道声音。
是的呢,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最糟糕不过是回到当初那些年——从他初次梦遗,一直到他来洛城集训,终于和姐姐重逢。
在那段那漫长的,几乎是他们分开的两倍时间里,整夜失眠睡不着是常态。他只能通过幻想她,幻想和她做爱,才能进入睡眠。
可那时,青涩的少年还没有真正品尝过情欲滋味,体验过真正的快感,只是单纯通过幻想来获得满足。
不曾得到也就不会有贪念,漫漫长夜倒也不至于那么难捱。
但如今食髓知味后,让一个习惯大鱼大肉的人,再重新回到清粥小菜的日子,怎么可能会甘心。
程云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浅绿色的发带,贪婪地放在鼻尖深嗅两秒,而后小心翼翼地摊开蒙在脸上。
若有似无的桃子清香,顺着鼻尖爬进体内,轻易勾起馋虫,令人上瘾。
如同窒息的人忽然遇到氧气,有些迷醉又有些不适。程云澈短暂憋气一瞬,又连着深呼吸几下,方才恢复正常,面上渐渐浮出享受的神色。
之前拥有的那些属于池薏的物品,都渐渐失去了她的味道。
程云澈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深度地进入如此真切的催眠,好似真的是姐姐在用她柔软的唇,爱抚遍他的全身。
偷来的发带又怎样。
只要能得到,那就是属于他的。
……
催眠结束。
程云澈面色潮红,双目失神,急促地喘息着,难得地露出几分安静乖巧的模样。
这份安静不是出于伪装,而是精力全部发泄燃烧殆尽后,整个人发麻发木,再也透支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缓了几分钟后,他起身,慢吞吞走去盥洗台前,认真一根一根地清洗手指。
右手食指上面有一块胎记大小的红色痕迹,显眼刺目。是前些天,那个碍眼又冒失的小方,把咖啡溅上去烫伤的。
一个大男人,手脚竟然那么笨拙,连个咖啡都递不好,真不知道他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平时怎么协助姐姐工作。
程云澈心平气和地想着。
伤口这么难看,姐姐却好像半分都没有关注到,看来这双手也没那么讨姐姐喜欢。没用的东西,还不如砍了。
洗完手,程云澈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祛疤膏,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小心地在被烫伤的部位涂满药膏。
这支药膏是小方带给他的。
程云澈固执地相信,一定是姐姐让他带过去的,小方那么粗枝大叶,哪会有这份细心。所以只能是姐姐送给他的。
哪怕两人正式见面后,池薏半句都没过问他的手。
哪怕今晚在吃饭和游戏时,大部分时刻,他都故意把手放在桌子最显眼,她一低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整晚,池薏的眼睛半分都没有往那里看。
程云澈也依然坚持这么认为。
既然这双手还有几分可用之处,那他也不吝啬多在它身上花几分心思。
——一定是它现在太难看了,所以姐姐不忍直视,等它恢复原样,姐姐肯定会重新喜欢上的。
程云澈有信心。
哪怕姐姐只是喜欢他的手,却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现阶段,他只需要一个姐姐重新关注他、在意他的契机。
做完手部护理出来,姬斯正在客厅工作台前整理东西。
程云澈走过去,“你是在调制催眠用的香水吗?”
他双眼无辜澄澈,眼珠似刚出生的小奶狗一样黝黑单纯,好奇地打量着桌面上的物品。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程云澈最无害,最接近他妄图伪装的人设的时刻。甚至要比他伪装的温驯还要多一份天真。
有时候,姬斯真的挺能理解,池薏当年为什么会瞎了眼爱上这个恶魔。
见识过他这幅模样,很难有人会不被双眼蒙蔽,心脏软得一塌糊涂,只想把一颗心都捧到他面前,随意他把玩又或是任性丢弃。
根本不忍心对他再提出更多要求。
“不是,这是我们伊南当地的药用蛊,主要治疗胃部……”
“是之前看过的那本古书上的痴情蛊?”程云澈不等姬斯说完,便急切抢答。
他一双眼璀璨逼人,散发着惊喜的光芒,“你研制出来了?什么时候可以给姐姐用?需要像书上说的那样,用我的心尖血喂养蛊虫一段时间,然后再悄悄放进她身体内吗?!”
姬斯:“……”
他刚才那个断论下早了,还少了个前提,倘若他安静地坐在那儿,不开口说话。
程云澈口的这个“痴情蛊”,是他们伊南族早已失传多年的一种子母蛊。
书上记载,用心头血喂养母蛊,待母蛊产下子蛊后,将子蛊放进宿主体内,宿主便会死心塌地爱上那个人,眼睛里再看不进其他人。
先不提这个所谓的“痴情蛊”是不是真的存在,姬斯也承认他本人没什么道德底线,可他至少还是个人。
只谈造成的结果,这种蛊和市面上那些无良阴毒的“催情药水”有什么区别?
他没打算对着古籍研发,也不可能研发。
纵容程云澈那样对待池薏,已经是他人品败坏的极限——毕竟有他在旁边看着,那个叫池薏的女孩,命运可能还不会那么波折。
姬斯耐着性子,诚实地告诉他:“我没研发。”
跟程云澈这种雇主打交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隐瞒和撒谎。
他太敏锐,潜意识里不肯相信任何人,只要对方一个表情不对,他立即就能察觉出来。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轻易骗过他,恐怕只有池薏。
对着她,程云澈心甘情愿自我欺骗。
“为什么?”
程云澈不解眨眼,一瞬不瞬看着姬斯,声线清脆干净。多亏催眠香的功效,他一时半会还露不出半分攻击性。
“因为我不信这个。”这是真的。
作为接受过系统性西医教学的人,姬斯对中医抱有崇高的敬畏,但也仅限于传统医药和治病救人方向,不包括这些歪门邪道。
他不急不缓地封上培养皿的密封盖,看向程云澈,仿若不经意问:“你信?”
“我为什么要信?”程云澈迷茫地回视姬斯一眼,听不懂他的话。
半垂下眼睫毛,他眉头微拧,似乎在纠结和思考。
半晌,程云澈目露奇怪地凝视着姬斯,想不明白,他自言自语般发问,“姐姐相信不就行了?”
姬斯有时候真不知程云澈这幅表情,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心理暗示这套,比他这个心理学博士毕业的,玩儿得还要娴熟,得心应手。
姬斯相信,就算世界上不存在这种蛊,但只要池薏相信,他一定会不惜用一切手段“变”出来,下在池薏身上。
程云澈的眼睫毛又卷又翘,细细密密,像一把精致漂亮的小扇子,生得实在是太好。为那双清澈鹿眼填上了几分稚气和纯真。
至少现在,落在姬斯眼里,只看他的外表,主观上真的很难把他和阴谋两个字牵扯在一起。
-
元旦假期后的第一天上班,池薏罕见地迟到了。
实在是她这个周末过得太浑浑噩噩、日夜颠倒——
前半段时间,在为程云澈烦恼和郁郁寡欢;后半段,梅姐给她发了市政府最新印发的招标意向文件。
上面黑纸白字写明,正式招标时间提前半个月,为了赶上元宵节的冰灯夜游。
今年的春节来得晚,元宵节大概在二月中旬,正好撞上国外的情人节,确实是个不错的展览主题和噱头。
但对冰雕设计策划方来说,工期又着实太赶。
一月中旬招标结束,剩下雕刻布展的时间也只余不到一个月,怎么想也觉得过于紧巴,时间不够用。
但那都是中标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这几天,单是策划方案底稿,池薏就写了五份,每一份都是推倒重做。
这还不包括在梅姐时不时吹毛求疵、二十四小时不定时发送的语音轰炸下,无数次的精修和改图。
池薏能看出梅姐对这个招标有多看重。
在工作上面,池薏又是个对自我要求比较高的人,责任心强,已经接手的工作,就必须竭尽所能地努力做好。
这三天,加起来她一共就睡了不到十个小时,饭也没好好吃,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快速消瘦下去,眼睛下面青痕明显。
上班路上,池薏没敢开车,害怕疲劳驾驶。
正巧朱颜在外面见了个顾客,回工作室刚好路过她家,就顺道捎上了她。
池薏是一边接电话一边上的车,整个路途中间,她一共接了两个电话,回了一个电话。
直到走进电梯,回到工位上,也没能腾出功夫跟朱颜说上半句话。
朱颜轴劲儿上来,双手抱臂,铁了心了靠坐在池薏的桌子上,等大忙人抽出空,跟她闲聊几句。
朱颜还就不信了,非要看看,她和电话那头的人,究竟是谁更能耗得住。
池薏是二十分钟后挂掉电话的。
朱颜几乎是在她手指按上挂落键的同一瞬间,迫不及待开了口。是真怕再来上一个电话,她又得继续等。
“卖命工作,可不是要你把命卖给工作。”她揉了揉硌得生疼的屁股,气咻咻地冷哼。
等待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朱颜这辈子最烦等人,她真想不通破镜重圆小说里,那些动不动就等上对方十几年的男女主角,是怎么忍得了的。
池薏也无奈:“这不是招标时间突然提前了吗,谁也想不到的事,没办法。好在也就剩一周半,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
“先瞅瞅你的黑眼圈再说这句话。”朱颜从包里翻出镜子,杵到她面前。
“就算仗着天生丽质,也不能这么作死吧?女人一过二十五岁,皮肤状态是直线下滑的,还请池大女神也服个老,少熬几天夜?”
池薏故意跟她犟嘴,“谢谢提醒,还好我还有一年可以放肆地作。”
“还请朱养生大师放宽心,我会好好珍惜二十五岁前这段可以任性放纵的时间的。”
“从生物学意义上讲,你现在已经处于二十五岁了好吗!!!你要知道,我们是在出生满十二个月,才过的一周岁生日。”
“啊,好像有点道理。只可惜大家一般都不这样说欸。”
池薏很珍视眼下和朱颜你来我往、插科打诨的空隙。这几天来,也只有这会儿,她的大脑是放松的。
两人又斗了几句嘴,朱颜想到池薏早上可能没顾上吃饭,于是从桌上拿起一块三明治扔过去,“喏,先吃点东西垫垫,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为资本家卖命。”
接住后定,池薏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三明治做的还蛮用心,从切口处可以看出,鸡蛋是她最爱的溏心。
顿时有些感动,“哪来的,你做的吗?”她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朱颜耸肩摇头,用下巴指指她桌子上放的热牛奶和水果捞,说:“哪能啊,我哪儿有这手艺,你猜猜看,到底是谁送的?”
池薏嘴巴被食物堵着,呆怔片刻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尝了出来,三明治夹层里的独特桃片。
知道她喜欢在三明治里夹片水蜜桃的,这个世界上超不过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她自己。
那边朱颜已经急不可耐地揭晓谜底,“是小仙男带的啦。”
她目含期待地看着池薏:“怎么样,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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