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下手
沧琰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季羡舟在庭院之内摆弄那些花花草草。
她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
季羡舟似有感悟一样,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眉眼俱是温柔。
沧琰往前面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到他的身边,忽地就看见有另一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
是璟晚。
她平平静静地在前面走着,这一段时间,她已经差不多将季羡舟的府邸摸索得熟悉了,已经能够如视实景一般,行走自如了。
沧琰走了过去,站在了璟晚的面前,看着她。
她未刻意敛去自己的步伐声,璟晚走到了她的面前,忽地停了下来,问道:“是阿琰姑娘吗?”
沧琰一怔,笑了笑:“是我。”
“你回来了啊。”璟晚点了点头,绕过了她,然后继续往前面走了过去。
沧琰问道:“你去做什么?”
璟晚没有回头,一边朝前面走,一边说道:“我去找秦箫彻。”
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回转长廊。
季羡舟走到了沧琰的身边,说道:“才回来?”
沧琰点了点头:“是啊。”她的目光还在璟晚的身上,皱着眉说道,“我怎么觉得璟晚怪怪的。”
季羡舟轻笑了一声:“去看看。”
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去管这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季羡舟也觉得璟晚给人的感觉似是不大对。
说不上来,周身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沧琰应了,两个人便跟了上去。
秦箫彻犹不自知,拿着书卷,坐靠在长廊的柱子上,一条腿晃荡着,一条腿曲着踩在长廊的横栏上。
璟晚走到了他的面前,秦箫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仍旧落在书卷之上。
她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
秦箫彻只当做璟晚不在,熟视无睹。
沧琰和季羡舟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忽地,璟晚突然出了手。
秦箫彻伸出手将她的手腕一抓。
便像是抓住一条鱼一般,从指间滑了出去,另一只随即狠狠地打了过去。
秦箫彻一个翻身,目光只是看着书,落在了璟晚的身后。
璟晚耳朵一动,那只手游刃有余的滑到了自己的身后,紧紧地追着秦箫彻的步伐。
每一次都只比秦箫彻慢上一步。
而每一招秦箫彻似乎都能够接住,让璟晚无功而返。
秦箫彻站得稳稳的,顺手翻了一页书,目光没有离开书册,一伸手将璟晚的手腕抓住了。
璟晚挣了挣扎,却没能够挣扎开。
随即蹲下来一个扫腿。
秦箫彻将她的手腕一扭,一个翻身,踩到了竖立着的柱子上面,轻轻松松落了地,不等璟晚的耳朵追及上他,秦箫彻一掌打在了璟晚的背后。
璟晚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了地方。
这一掌打得轻,秦箫彻轻飘飘地说:“前两日下手重了一些,你怕是伤还没好,我便留了点气力。”
璟晚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秦箫彻将手中的书册合上,说道:“已有进步,不错。只是预判差了一些,还得练。”
璟晚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沧琰将季羡舟拉到一边,奇怪地问道:“虽然知道不该多问,但是这两个人相处的模样委实奇怪了吧?初见之时我还道是主仆,可哪有……这样的?”
季羡舟见怪不怪,说道:“秦箫彻这个人脑子不大好,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以为教她武艺便是为她好了。”
喜欢的姑娘?
沧琰一懵:“你的意思是,秦箫彻喜欢璟晚?”
“你看不出来么?”季羡舟挑眉。
沧琰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那璟晚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哼。
季羡舟和沧琰下意思同时回头一看。
秦箫彻站在原地,手上的书册掉在了地上,他扶着一边的柱子,看身形似乎是有一些站不稳了。
两个人赶紧跑了过去,走近了一些,才看得清清楚楚。
璟晚手里头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那血迹显然是秦箫彻的。
秦箫彻的身上被璟晚捅了一刀,月白色的衣裳被血迹染红了一片,而他的脸色也越见苍白了。
璟晚却一脸平静。
沧琰低呼道:“你做什么!”
璟晚漠然问道:“我刺到了吗?”
沧琰偏过头去看着她,却见到她手中的那把匕首缭绕着黑气。
她心里一个咯噔。
“阿琰,能否给秦箫彻先止血?”季羡舟将秦箫彻扶住,他将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扶着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沧琰急忙点了点头,捏了一个法诀冲着秦箫彻的伤口处缓缓地输送着法术。
血是止住了,秦箫彻的脸色不见得好起来。
她沉吟,抬头对着季羡舟说道:“那把匕首上面沾了妖气。”
季羡舟的目光这才落在了那把匕首上,匕首上面果然缭绕着妖气。
他皱了皱眉:“你为了杀他,竟然伙同了妖族的人?”
璟晚一怔,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她皱着眉说:“什么妖族的人?我没有。”
沧琰只知道璟晚在很小的时候被秦箫彻带回府的,那个时候的璟晚没有名字,终日蜷缩在街边,矮矮小小的一个,还目盲,常常没有东西吃,甚至还要受冻。
她想着想着,隐约记起来了自己当年在命格簿子里面写的一切。
璟晚很小的时候只是一个目盲的乞儿,后来秦家是修仙世家,秦箫彻自然也有观人的天赋,他一眼便看出来了璟晚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许是一个很好的左右手。
可彼时的璟晚什么都不会,弱小得很。
秦箫彻在马车里面只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做了决定。
这些璟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给了她一根棍子,再每一日都会有人过来将她狠狠地打一顿。
起初璟晚什么都不会,只能白白地被打,但是被打完之后,总会有人给她一些馒头,好一些的时候会给她一些还冒着热气儿的饭菜。
日子久了,璟晚便练出来了,虽然不至于打得过别人,却能够完完整整地躲开每一次击打了。
秦箫彻就是这个时候满意了,真正地出了面,将她带回了秦家,并且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璟晚。
即便是被秦箫彻带回了秦府,璟晚的境遇依旧不大好。
除了有了所谓的归宿,那时候的璟晚还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好人,哪怕为奴为婢都无所谓,至少她有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而且每一日还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这都是以前的璟晚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这世界上似乎真的没有白费的好事。
璟晚仍旧被人打着,秦箫彻就在旁边,不咸不淡地看着书册,任凭她被人打,璟晚躲开的每一个脚步都像是在给秦箫彻观赏。
她觉得很委屈,甚至有一些屈辱。
不过这一点儿屈辱算什么呢?她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更加屈辱的事情。
但是那个时候璟晚一点儿都没有想到,秦箫彻还能更加过分。
为了发挥出璟晚的潜力,秦箫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沧琰写下这个命格的时候,也唏嘘过一阵子,不过写了那么多年的命格,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就见过了,对比那些密辛,秦箫彻对璟晚做的这些完全都不算事什么很大的事情。
但是她忽略了,对于璟晚本人来说,这些事情已经足够使一个女孩子崩溃了。
而秦箫彻这个人,却是无动于衷的。
沧琰记起来了这些事情,看向了璟晚的目光带着极大的同情。
秦箫彻却慢慢地扯出一抹微笑:“我希望你没有,晚晚。”顿了顿,他撑着一口气说道,“若是你真的没有,你便做到了。”
他推开了季羡舟,手在自己的伤口处摸了摸,然后走到了璟晚的面前。
璟晚警惕的往后退了退,低声说道:“你做什么!”
秦箫彻笑了一声,往前走,一把抓过璟晚的手,将自己带着血渍的手塞进了她的手心里面,笑着说道:“感受到了吗,我被你刺伤了,你开不开心?”
璟晚脸色变了变,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肯说。
沧琰懵了懵,走到了季羡舟的身边,低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两个人。”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季羡舟,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个秦箫彻,脑子确实是不大好。”
季羡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嘘”了一声。
沧琰撇了撇嘴,看着秦箫彻。
秦箫彻含着笑,带血渍的手还在璟晚的手心上面画了画,一边还在轻声地问道:“晚晚,你开不开心?”
璟晚似是被吓到了,一把推开了秦箫彻。
她靠在墙上平静了一会儿,才哑哑地说道:“不开心,我还没有杀了你。”
秦箫彻笑着将匕首捏住,稳稳当当地放在了璟晚的手中,温柔地说道:“再来一次,我便活不了了。”
他捏着她另一只没有拿着匕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温和地说道:“这里。”
璟晚手中的匕首一下子也拿不稳了,“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秦箫彻的笑容有些冷了,他轻声问道:“不是发誓说,一定要杀了我吗?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下不去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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