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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你今晚回书房睡好不好?……


  连着好几日,  裴无都忙得见不着人影。

  往往都是夜至深更才回来就寝,谭清音有时睡梦中察觉到身侧动静,便下意识地偏了偏身子,  向他寻去。

  她迷迷糊糊想睁眼看他,  裴无便会附在耳畔轻声低哄,  像哄孩子似的抚着她的背,  谭清音架不住困意,又心安沉沉睡去。

  这日晨光微熹,谭清音猝然惊醒,  伸手摸了摸,  身侧早已空空,只留有余温。

  谭清音将脸颊贴在他的软枕上,  长睫失落垂下,  在眼睑投落一片阴影。

  她没什么怨言,  裴无本就公务繁重,  如今的案子又牵扯甚广,自然费神费力。

  只是两人时间是错开的,她已经好几日没看见裴无了,  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他说,还有些想他。

  午后日光明媚,  谭清音抱着眠眠坐在漏窗下惬意地晒太阳,  光线透过雕花窗格,恰好将影子落在她脸上。

  她伸手在一旁琉璃罐中挑寻,  最后捡了粒梅子糖放进嘴里,  慢慢地咀嚼。

  酸甜的糖丝在舌尖溢开,最后化成小小一粒,贝齿咬碎,  发出清脆声响。

  裴无每日回来,都会给她捎上精巧的糖饼亦或是蜜饯,桂花、青梅、蜜橘……那琉璃小罐里什么口味的糖都有。

  秋风从窗外吹过,被窗格分割的影子斜斜晃动,她一张明媚的面庞一时现在阳光下,一时隐在阴影里。

  眠眠是个好动的,窝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毛茸茸的脑袋跟随着影子转动,不时伸爪想捕捉。

  它收了利爪,只用肉垫按在她脸颊上,谭清音蹙眉,视线看向它,抬手捏住它的爪子,在手中把玩揉捏了一番。

  见眠眠还蠢蠢欲动地想抬爪,谭清音低着头威胁它:“挠破了往后不给你买小鱼吃。”                        

                            

  小狸奴哪里听得懂,只是感受到主人语气微厉,也不敢动了,乖巧地蹲坐在她怀里,任谭清音上下其手撸它,没多久,它便舒服地呼噜呼噜踩着爪子。

  云秋与盈月在一旁收拾屋内杂物,听闻她一本正经地说教眠眠,不禁失笑。

  夫人这些日脸上阴霾散去,整日眉眼溢漾浅笑,有时甚至还会自言自语问眠眠,你也要吃糖吗,你再叫一声,我就给你吃。

  两人成亲以来都是分房而睡,这于府里的下人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终于同寝一室,她们自然是很高兴的。

  云秋抱着要换洗的衾被,目光随意地瞥过软榻,脸上有些微红,她问:“小姐,姑爷的长袍要收起来吗?”

  谭清音转过身望去,软榻上,一件玄青勾金丝的男子外袍覆在她绯色罗裙上,明明只是衣物堆叠,却无端生出一股缠绵旖旎来。

  “挂在衣柜里吧。”

  谭清音心想,应该是今早他忘记穿了。

  

  书房内,祁明向裴无汇报,如今周国公府关押天牢,其余株连党羽则在诏狱。

  “顺着这些人的口供,属下还发现,周宗符十九年前曾迫害贤臣,至今还未沉冤昭雪。”

  裴无目光晦暗,看着摇晃灯烛陷入沉思。

  “大人,是否要接着往下查?”

  将近二十多年,时间跨越之久,如今也只有口供,没有证据,要查起来举步维艰。

  “查。”

  裴无看了一眼的天色,眼神幽深,忽然抬手说道:“明日再议吧。”

  “是。”

  祁明想到大人这几日连轴转,未停歇一刻,便拱手退下。

  ……

  屋里灯已灭大半,只余微弱的烛光映在窗纸上。                        

                            

  夜色渐渐凝固,盈月看见廊下走来的人,挺阔颀长的身姿隐在黑暗里,她定睛一瞧,才发现是裴无。

  “大人,夫人已经睡下了。”

  裴无微微颔首,他今日提早了许多,却不想还是有些晚。

  他推开门,放慢脚步,向里走去。

  隔着轻纱床幔,他看见,原先半倚在床头的人儿在听见声响时,突然缩进锦被里,翻身朝里背对着他。

  她还没睡。

  裴无脚下步伐渐快,他上前撩开床幔,坐在床沿,双眸静静地看着床上裹着被子的人儿,或许是因为着急,她一截雪白的腿脚还露在外,搭在锦被上,未来得及收回去。

  身侧锦被微微凹陷,沉重的气息向她压迫来,谭清音闭上眼,想假装自己睡着了。

  裴无知道她醒着,却是不肯搭理自己。以为这些天早出晚归,她对自己心生了怨言,便俯身过去,握住她纤瘦的肩膀,同她低语。

  “我这几日太忙,等忙了完,就早些回来陪你睡觉。”

  低低地笨拙道歉,语气极是温柔。

  隔着衣物,他掌心的温度不断熨烫着她。谭清音眼睫动了下,知道自己是装不过去的。原以为他今日还会回来的很晚,没想到居然这么早。

  她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我没有生你的气……”

  还是背对着不肯面向他。

  裴无眉头轻拧,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掌下收着力,稍稍用劲些,却被她挣扎躲开。

  谭清音蜷在锦被里,遮住半张白皙的小脸,只露出乌亮的杏眸,目光躲闪,不敢正眼看他。

  她这般反常,肯定是有事瞒他。

  裴无顿了一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入怀里,看见谭清音眸底顷刻惊愕,他更是坚定心中所想,抬手掀开被褥一角。                        

                            

  周围静默了下来。

  谭清音见他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慌地掩袖捂脸,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他抬手锁住她细嫩的小臂,不让她遮掩,半边脸颊露出来,微微肿着,她眸底湿润,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怜。

  “怎么回事?”

  裴无眸光暗沉,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半边脸颊,她瑟缩了下。

  谭清音见瞒不过去,只能嗫喏道:“牙疼。”

  “怎么好端端的牙疼了。”

  谭清音抬腕,握住他的小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就只吃了几粒糖而已,你别担心,明日就消了。”

  其实她今日吃了半罐子蜜糖,到了晚上,牙齿便开始隐隐作痛,没多久,便肿起了半边脸颊。

  她怕裴无看见,更怕他会拿走自己的糖,往后再不给自己买糖吃。

  她如今这副模样落在眼里,裴无蓦地想到檀柘寺里的松鼠,也是嘴里塞得鼓鼓,见了人便吓得窜到树枝上。

  裴无漆黑暗沉的眸里突然浮现一丝清润的笑意。

  “你在笑我吗?”谭清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见他摇头,谭清音更是恼的忍不住红了脸。他分明就是在笑,她看见了。

  裴无眼眸里倒映自己的面容,谭清音知道自己现在模样肯定很滑稽,所以她先前才遮着不给他看。

  “我没笑你。”裴无眼眸里恢复沉静,他伸手,指腹捏着她另半张脸,迫使她微微张口,“张嘴,我看看。”

  闻言,谭清音不情不愿地张着唇,目光不解地看向他。

  白净长指伸入檀口中,寻到后齿,触摸到微微肿起的一处。湿黏黏的,温热。

  长指在口中摸寻探索,不时会曲指碰到她的舌尖,谭清音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被衾,指尖用力有些发白。                        

                            

  她感到空气越来越热,后背爬上密密麻麻地酥痒,身子也隐隐发颤,是从未有过的异感。

  他指腹轻压,轻声问她:“是这里吗?”

  身下突然一阵热流,谭清音身子一僵,下意识咬下去,唇中溢出低吟。

  唇齿间咬着一根手指,她慌忙后仰身子,吐出口中长指。

  指节处小小的牙印,裴无见她呆怔着小脸,一脸愕然,他担心问:“弄疼你了?”

  谭清音没有回答他,她起先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推开被,坐起了身,锦被滑落到腰间,衣衫略皱,隐在衫下的纤细身子若隐若现。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眸光垂落,落在身下被间,一抹红痕赫然印在床单上。

  谭清音长久的沉默,落在裴无眼中,便是阵阵心慌。

  他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便凝眉问她:“究竟怎么了?”

  “你……我、我来葵水了。”她慌声。

  她日子一向不准时,每次都是手忙脚乱的。

  谭清音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裴无看着她一脸窘迫的模样,他起身走到屋外对盈月吩咐道:“取温水和帕子来。”

  盈月很快将热水帕子找来,却是在门口便被裴无接过,他端着热水走到里屋小隔间。

  谭清音局促地站在里面,见到裴无,她眼眸亮起,现在于她而言,裴无仿若救世神明一般。

  只是神明过于耀眼,她不敢在他面前脱衣擦身,便推着他出去,小声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隔间里,谭清音褪下亵裤,绞了温热的巾帕,擦拭着腿上血迹。

  如今真是雪上加霜,痛上加痛。

  在谭清音收拾自己的同时,裴无掀起被子,被单上两团皱巴巴的揪痕,上面一处还有滴暗色。                        

                            

  他沉下身,换上干净的床单被衾。

  等一切都收拾好,谭清音忽然发现,刚刚慌忙间她落了一样衣物,她踯躅半天,终于朝外轻轻喊了声:“大人,我忘记拿干净亵裤了,在衣柜左侧,你帮我取一条来行吗?”

  隔间里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轻柔柔,能听出犹豫。

  裴无起身走向衣柜,他打开柜门,淡淡熟悉清香扑面而来,衣柜里挂着各式罗裙,颜色鲜亮,他从左侧架上取下一条月白亵裤。

  裴无手捏着亵裤,视线定住了,目及一侧堆叠的小衣,样式精巧,质地轻薄。他今早落下的衣袍正挂在一旁,衣袖一角垂落在小衣上,两者相贴,冷硬与绵软,亲密无间。

  他屏住呼吸,握紧手中亵裤,生硬地移开视线,无声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向隔间外,声音暗哑地问道:“能进来吗?”

  里头轻轻一声嗯。

  他撩开隔帘,屋内情形乍然落入眼底。

  染血的亵裤凌乱地堆叠在她的脚边,双腿毫无遮蔽地曝露在烛火下,豆黄光线氤氲,光裸的肌肤莹白如玉,发着柔色。

  裴无心底发紧,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眸,走到她身前,将手中衣物递给她,“你的衣裳。”

  “谢谢大人。”谭清音抬手接过亵裤,道了声谢。

  等一切都穿好时,谭清音越发觉得无地自容,简直比先前抱着他喊娘亲还要羞赧。

  葵水本就是女儿家的私密事,谭清音因为身体受过凉,她比寻常女子来葵水的年龄都要晚。第一次来时,她惊慌失措,只觉得这东西又痛又脏。可是娘亲偏偏说好,这样她就长大成人了。

  谭清音细眉蹙起,抬手轻轻推他胳膊,央着他:“你今晚回书房睡好不好?”                        

                            

  她生怕今晚两人同寝,污血会沾染到他衣物上,到时候更是难堪。

  闻言裴无眉头皱起,目光紧紧凝视着她,开口问她:“你不要我帮你暖身子了?嗯?”

  他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裴无头一次觉得,自己于她而言,是否真就是一个暖炉。

  谭清音垂下眼眸,心底发虚,她竟然生生在他话里听出了哀怨。

  她揪住他的衣袖,轻声解释:“不是的,我怕会弄脏你。”

  裴无方知她在担心什么,他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捋至耳后,在她耳边道:“弄脏明日洗便行了。”

  她还滞在原地,裴无看了她一眼,弯腰将她横抱在怀里,向床榻间走去。

  小腹隐隐作痛,谭清音蜷着身子,裴无从后将她揽在怀里,她整个后背都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谭清音仗着自己现在疼痛,企图他能可怜自己,便软着声调求他:“你能不能别把我的糖收走啊?”

  裴无揉着她的小腹,片刻后轻嗯一声,答应她:“不拿走。”

  她缓缓松下一口气,开始得寸进尺:“那、那你明日再给我买行不行?”

  伤疤未好,她便开始忘了痛。

  良久未听见身后答应,她困惑地伸着玉足,点了点他的小腿,催促他赶快回答。

  未等收回,一双玉足便被他抬腿压制在身下,身后一声沉声。

  “睡觉。”

  谭清音闷闷一声哦,他手掌还贴在自己肚子上,她柔软手心渐渐下移,覆在他宽厚手背上,闭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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