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里面什么也没有。
张云鹤顿时有些疑惑。
难道真不是突~火~枪?
不是他想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是当时的声响是连续不断的发出来的,而突~火~枪需要一颗一颗的往木仓管里填子弹,那样密集的连续不断的火~弹~,突~火~枪无法做到。
可这时候伤口里面又什么都没留下。
他不是没有怀疑在他们上去挑水的时候,卢桢已经将里面的里面的火~弹~珠取出来,可他之前已经看了,伤口并未动过。
真的是爆竹造成的伤口?
爆竹造成的伤口绝非如此。
且地面上,也并没有爆竹燃爆后的痕迹,反而有……
他回到房间,在油灯下,看着掌心的子~弹~壳。
子~弹~壳不论是材质、形状,都十分精致,不似普通之物。
因想不出缘由,他没有再去细想,而是将子弹壳放入荷包内,挂在身上。
外面虎皮已经全部扒完,大家开始商量虎肉、虎骨、虎鞭的事情。
对于老虎是中毒而死,大家都十分可惜。
“好几百斤肉呢。”新鲜的虎肉放在眼前,却不能吃,这在饥饿的人面前是多么煎熬。
很多人都是看着虎肉咽着口水,却不说要吃虎肉的话。
“要不扔了?”
“扔掉太可惜了吧?虎肉有毒,不知虎骨有没有毒?”
“虎鞭卖了能卖不少钱呢,那可是虎鞭!”男子望着老虎胯~下被割下的长条物,评头论足。
原本周围还围着不少妇人,在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讨论虎鞭时,全都难为情的走开,做自己的事去。
之前做的糠饼又吃完了,她们又得准备干粮。
白日里男人们出去除虎害,她们没有水,无法做糠饼,只能炒米,把大米放在锅里干炒,炒熟了就放布袋里。
现在有水了,就继续做糠饼。
毕竟大米有限,这样的精贵物,一般都是留给孩子吃的,孩子肠胃弱,糠饼吃了不消化。
里正家只有一个厨房,便跟左右邻居借。
五里镇靠山,柴火不值什么钱,加上他们带人去除了虎害,邻居们都热情的很,不收他们柴火钱。
卢母也带着卢大嫂和小桃去厨房摊饼。
剩下的老人们,便去准备今晚要睡的床铺。
里正家屋子在五里镇算是最大的了,他四个儿子,全都往南迁徙了,只留他一人因年纪大了,不愿离乡,主动留下照顾老宅。
他宅子够大,却也住不下这许多人,晚上还是得重新规划床铺。
他们都不愿分开,便跟左右邻居借了桌子长凳,将桌子并在一起当床铺,在床铺边并上长凳,或是干脆就在自家骡车上睡。
他们很多人身上都生了虱子,头上、被子上、衣服上,都有虱子。
虱子是这个年代人身上普遍存在的东西,别说他们底层的百姓,就是达官贵人头上,都免不了会有虱子。
老里正也有。
是以老里正完全不介意这些逃荒而来的难民睡他家的床,反正被子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一个人,已经好久没这样热闹过了,且这些人全都是他们五里镇百姓的恩人。
虎尸怎么处理,老里正不管,他和卢父一人抱着一张虎皮进了屋子,将虎皮放在自家的大木桶里。
虎皮的鞣制需要多道工序,首先就是清洗和用盐水浸泡消毒杀菌。
盐是精贵物,可再精贵也精贵不过虎皮去,这虎皮又是点名给刘二狗、王耕牛、戚阳朔等人做虎皮夹袄的,盐自然需要这几家来出。
戚阳朔的盐卢家出记了,其余几家虽心疼盐,可想到虎皮袄子是给自家儿子做的,再心疼也得拿出来。
这虎皮袄子以后不穿了,就是拿出去卖、当,都能卖不少钱。
就连刘老蔫,都欢喜的拿出了盐。
倒不是他多疼刘二狗,而是把刘二狗的那件虎皮袄子,当做自己的了,自然出盐出的爽快。
这时代都是粗盐,他们买的又都是最劣等的粗盐,即使这样,这样的盐一斤也得七八十文钱,比肉还贵。
这皮子得放盐水中浸泡五六个小时。
若不是今日在虎沟泉带回来的水,连浸泡皮子的水都没有。
为了省水,浸泡皮子的水,也不过是堪堪将皮子淹没了而已。
之后还得削里、脱脂。
虎皮泡好,卢父总屋子里出来,头疼在这虎尸怎么办。
就这样扔了,实在浪费。
可是不扔,中了蛇毒的肉,谁敢吃?
卢桢见他们实在纠结,想了想,将卢父拉到一边,道:“其实,蛇毒高温加热之后,毒性就没有了。”
卢父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
卢桢道:“以前跟着驴友出去玩的时候,听过这么一嘴,好像说蛇毒的主要成分是酶,高温条件下灰结构破坏什么的,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大致意思就是中了蛇毒的肉,被高温处理过后,是能吃的,至于具体多少度算高温,我也不知道。”
她摊手。
“对了,如果有口腔溃疡或者胃溃疡的,最好也别吃。”
卢父瞪眼:“你这样说了,谁还敢吃?”
卢桢耸肩:“吃不吃你们自己选择。”卢桢道:“其实我觉得吧,把虎肉切成小块,放油锅里炸,炸成小酥肉,油锅的温度够高了吧?”
卢父也舍不得那几百斤老虎肉,闻言点头道:“只能这么着了,不行到时候寻只老鼠来,先让老鼠吃吃看,要是有毒就不吃了。”
卢父道:“你今天跟着去虎沟泉,也累了一天,赶紧去歇着吧,我叫人把虎肉剔出来,晚上用油炸了。”
卢父出去将这个消息跟众人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天降之喜才能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卢叔,真的能吃?”
卢父瞪眼:“我哪知道?不过试试看,不能吃就倒了。”
“那……那也太费油了吧?”大家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都知道卢父家里有菜籽油,具体有多少他们却不知,可这几百斤的虎肉,若全都用油炸了,没有几十斤油,都炸不完的,可油多金贵啊。
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道:“卢叔,这样太费油了,既然说高温加热后就能解毒,不如用水煮,大不了多烧一会儿,我看着虎肉也干的很,不多烧一会儿怕都嚼不动。”
其他人也都纷纷道:“我看行,不如就先煮,煮熟后,给老鼠或猫狗吃吃看,猫狗能吃我们肯定也能吃!”
有人就笑:“这等荒年,你哪里找猫狗去?都被人打吃光了,野猫还差不多,不过那野猫凶着呢,抓老鼠吧,一把糠米就能抓到。”
卢柏他们几个精力旺盛的年轻小伙子立刻道:“我和三癞子去抓!”
“我也去我也去!”车队里八~九岁大的半大孩子们也都跟着起哄。
想到能吃肉,他们全都兴奋的不行。
灾荒之年,猫狗见到人都绕着走。
然后他们就见卢桢道:“我也会!”
一大群人全都看着她。
卢桢被看的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不是说去抓老鼠吗?我会。”
此时大家的心情大概就是:你怎么什么都会!?
连抓老鼠都会!?
如果不是确定卢桢真的是记个姑娘,大概他们都以为,卢桢就是个男扮女装的汉子。
卢柏他们纷纷拒绝道:“桢桢姐,抓老鼠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就别凑热闹了。”
卢桢不服气:“我怎么就凑热闹了?我也想抓不行吗?”
小石头在一旁特别给力的举着小手:“姑姑姑姑,我帮你抓!”
宝丫也安静的站在卢桢身边,瞪大眼睛望着她,仿佛在说:还有我!
卢桢被两个孩子鼓励的信心大增:“行!那你们两个就给我帮忙!让我们比一比,是我们抓的多,还是他们抓的多!”
卢柏他们全都被卢桢给打败,十分无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比的。
不过还是被她激起了胜负欲,不信他们抓老鼠还比不过一个女人。
虽然没说要和卢桢比,毕竟和一个女人比抓老鼠太丢人了,可这些半大少年们,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多抓老鼠。
老妇人们看着他们都摇头失笑,卢桢在她们眼中,已经逐渐从一个成过亲没了丈夫还有个孩子的小寡妇,转变为一个童心未泯的少女。
她总是能有办法让她们无法将她当做一个沉闷的寡妇,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家还云英未嫁的小闺女似的,或者说有时候就像自家那调皮的小子。
因为她,逃荒的路都仿佛变得鲜活了,看着自家小子们脸上的笑,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大家都很好奇卢桢要带着小石头和宝丫怎样抓老鼠。
前世卢桢在网上看过一个抓老鼠的法子,在一只桶的上面放上一个类似跷跷板盖子,桶的另一端放上稻谷,老鼠受稻谷吸引,想要去吃桶另一端的稻谷,就只能通过中间活动的盖子,刚走上盖子的时候没事,可再往稻谷的方向走,盖子就会因为老鼠本身的重量向一端倾斜,老鼠就掉落到桶里了。
网上那个视频里,用这个方法,抓了一桶老鼠,卢桢早就想试试了。
她用一截细细的竹管出来,削了一根竹筷,穿入竹管,将竹管固定在一块长方形木板上,形成一座跷跷板,再将跷跷板固定在泡脚桶高的木桶上。
在看到卢桢的做法后,张云鹤和戚阳朔就立刻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了,都饶有兴致的看着。
见她将跷跷板固定在木桶上,小石头蹲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很是不解:“姑姑,这样真的能抓到老鼠吗?”
他还是不能理解,这样要怎样抓住老鼠。
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卢桢要怎样做。
卢桢将陷阱做好后,在桶的另一端,放了一些稻谷,可以让老鼠在木桶下面够不着上面的稻谷,木桶到地面上,放了一块长长的木板桥,木板桥上也诱惑性的洒了一些稻谷,一直通往跷跷板。
只要老鼠想要吃到木桶上的稻谷,就必然要从木板桥上去,再通过跷跷板,只要上了跷跷板,就必然会落入木桶内。
随着卢桢的木桶跷跷板捕鼠器一点一点做好,周围已经围了很多好奇的小孩子。
他们还没见过这样好玩的事。
张云鹤一直眼睛明亮的看着卢桢,黑夜里,他眼神温柔的像是里面藏了星星。
可惜,卢桢忙着捕鼠,完全没注意到他。
陷阱布置好后,她朝小石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抱起宝丫,带着围观的孩子们离开去前院。
因为说要煮老虎肉,男人们都拿着砍刀、菜刀在剁肉。
女人们就负责将虎肉切成薄片。
“当心点,可别把手划破了。”卢父叮嘱他们。
周围打着火把,男人们就笑:“放心吧卢叔,出不了事!”
卢父见这里事情都安排好,就放心的回房去了。
他白日里受了伤,身上疼,叫卢母用红花油记给他揉一揉,活血散瘀。
他脱了外面的衣裳,掀开毛衣和保暖内衣,露出背。
油灯虽昏暗,可还是能看出卢父背上大片的青紫,有一处淤青颜色尤其深。
卢母心疼的眼眶湿润。
“不疼,真的不疼。”卢父装作无所谓地笑道:“当时被硌的那一下疼的厉害,现在不疼了。”他拿了红花油给卢母:“快,快帮我揉揉,用红花油推一推,把淤血散了,太冷了。”
他坐在床上,两只胳膊架在椅子背上,毛衣掀到了头部,卢母一揉下去,他疼的立刻嘶了一声。
卢母气道:“你不是不疼吗?”
“还……还是有点疼的。”卢父疼的额上冒冷汗:“顺子和小戚今天也伤的不轻,一会儿推完了,把红花油给他们俩也推一下。”
正好卢桢抱着宝丫进来,卢父连忙说:“你来的正好,省的你娘去送了。”
卢桢放下宝丫:“啥?”
看到卢父的背,卢桢也心疼的一抽。
“把红花油给张顺和戚阳朔送去,今天我差点命丧虎口,亏的顺子推开我,那一下他也撞到石头上了。”
“那我送去!”卢桢立刻干脆道。
卢母连忙叫住她:“你等一下!”她叫住卢桢没好气地小声道:“你们爷儿俩是不是虎?这么多人,你只给顺子和小戚红花油,其他人不给,别人怎么想?你要每个人都给,就这么一小瓶,你给的过来吗?”
红花油瓶子是玻璃的,大小和形状有些像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今天受伤的人不少,要是都给,这么一小瓶,肯定是不够的。
“你把他们二人叫过来,就说你爹有事情找他们,我给他们推。”
老里正家的院子是标准的古代四合院,四个儿子各一间正房,加上他们老两口的,家里六间房,大家都睡一个屋。
卢父笑道:“还是我来推吧,这里是古代,可不是现代!”
卢母在现代都五十多岁了,张顺和戚阳朔比现代的卢桢年龄还要小呢,在卢母眼里,这两人和她卢桓桢桢差不多,完全没想太多。
听卢父这么说,点头说:“也行。”又道:“你要不行就跟我说。”
被说‘不行’的卢父:……
卢桢空间里还有云南白药喷雾、膏药和创可贴,都不过,喷雾只有一份,膏药和创可贴各两盒,她哥工作性质比较危险,经常受伤,像撞伤、碰伤等小伤不断,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常备的。
她将宝丫放到床上,拿了这些东西出来给卢母,自己出去了。
卢母给卢父推完,又用喷雾在伤处喷了,“膏药还要贴吗?”
卢父趴在椅背上,背卢母推的疼的直冒冷汗,“贴!”
卢母见他疼成这样,还硬撑着跟她说不疼,心疼地埋怨道:“在家没见你这么拼,到了这连命都敢不要。”说着,又低头落泪。
卢母性子大咧,和卢父结婚三十多年,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见卢母落泪,卢父苦笑道:“咱们生活的那时代,哪里需要我拼命,咱家日子殷实,就是什么都不做,一年到头靠收房租,都能养活我们一家人,到了这,不是没办法嘛。”他笨拙地安慰卢母:“行了,别哭了,一会儿小戚他们来看到笑话。”
卢母忍着心里酸涩,给卢父贴上膏药,低声哽咽道:“实在不行,我们就自己走,有咱家房子在,哪里要吃这许多苦?”
卢父将毛衣捋下来,将宝丫抱在腿上:“你看小戚母子,小戚还是从小习武的,带着家丁都被抢了马车,若是没有这些人,就咱们几个,阿桓腿还那样,带着小石头、宝丫,你觉得能走到的这?”
卢母低着头不说话,她知道卢父说的对,可她就是心疼。
记“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一会儿小戚他们过来,你不方便待在这,去跟他们说,咱们明天在五里镇休息一天,现在有水了,要做糠饼的,赶紧趁着今晚和明天做起来,厨房不够就跟左右邻居借借,应该能借到。”
卢母将云南白药喷雾剂和膏药收到箱子里,抱着宝丫起身出去。
戚阳朔和张云鹤兄弟睡一间房,戚阳朔因为受伤,卢桢来敲门的时候,是张云鹤开门的。
在打开门发现门外是卢桢的那一刹那,张云鹤像是开门就是春光灿烂鸟语花香似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可惜卢桢一句话,就将他又打回到寒冬凛冽的世界。
卢桢目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戚阳朔在吗?”
以为是来找他的张云鹤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闷,“你找他有事?”
“我爹叫他过去。”她朝里头喊了声:“戚阳朔!”
“戚阳朔,我爹叫你去他那一下!”卢桢站在门外喊完就转身走了。
满怀期待的张云鹤:……
凄凉寂寞冷,大概形容的就是此时张云鹤的心情。
望着卢桢脸上没有半点旖旎的神色,张云鹤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单相思?
这样的认知,让一直以来都颇为自信,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张云鹤,整个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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