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等到后半夜,这些人已经完全熬不住了,双手抱臂躲着脚取暖,可寒风还是如钢刀一般刮在他们脸上。

        “这贼老天,怎么这么冷!”他们一说话,热气便喷薄而出。

        “别废话了,升个火堆烤烤火。”

        他们都有夜盲症,也是打着火把赶路,路边干柴干草不少,很快就燃起了火堆,火堆的温度顿时让他们周身的寒意驱散了些,全都围着火堆烤火。

        “要烤火自己不会生火去啊!”

        卢父他们车队人多,壮劳力不少,他们这些人平日都是西洛城游手好闲的,把亲戚邻居也都叫了一起,凑了四五十人,火堆升起来后,全都凑到一个火堆旁,根本不够烤。

        有些抢不过的,只好又砍了柴火和草继续生火。

        为了抢劫财务,必然要跟卢父车队发生冲突的,是以他们全都带了砍刀、菜刀之类的武器。

        在他们看来,卢父他们是放火烧了灵宝山的仇人,他们杀卢父他们,抢卢父他们,是替天行道,是为了灵宝山和西洛城的百姓报仇,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至于抢水、抢女人、抢财务,他们干了这样的大好事,还不能允许他们发点财了?

        一连生了五六个火堆,这些人才围着火堆烤着火,长舒了一口气。

        “娘的,这时候要是来只兔子烤一烤,那才是神仙日子。”

        “最好能有个小娘皮,给老子暖暖被窝。”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不自觉的想到那神仙事,纷纷~淫~笑起来。

        “可惜了那车队里的小娘皮,一个个晒的跟黑柴火似的,只怕还没老子白。”

        “晚上乌漆嘛黑的,谁能看得见?抱起来还不是一个样!”

        “怎么一个样?看他们瘦的柴火似的,还不如抱一根干柴呢。”

        一群人又哈哈笑了起来,就像卢父他们车队已经成为他们囊中之物似的。

        如此意淫了有十来分钟,这些人也都困了,抱了干草在火堆边睡下。

        这群人不过乌合之众,又是临时聚在一起的,也没个守夜的人,见其他人睡了,剩下的也都砍了干草在火堆边躺下抱臂睡觉。

        夜非常冷,即使有火堆,面对火堆那一边有温度,可背面依然挡不住寒意侵袭。

        刚开始他们还能迷迷糊糊告诫自己,离火堆远一点,别离火堆太近,可晚上实在太冷了,零下十几度,又没有被子,睡着睡着,就不自觉的像火堆靠过去,后半夜又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一直到身上被烧的痛了,才突然惊醒,惨叫起来:“啊!”

        拼命打身上的火。

        可着火的是外面的棉袄,里面塞的是棉花,最是容易着火,且只要有一丝火星还在,它就会继续燃烧。

        棉袄都是系绳和有腰带的,能够被火烫醒,火也是烧到肉了。

        他一时间解不开外面棉袄,被烧到的满地打滚,期望用这样的方式灭火。

        其他人也都被惊醒,全都过来帮此人灭火,拳打脚踢,好不容易帮他把身上的袄子脱下来,这人身上已经有大片烧伤,能够防寒的袄子也没了,里衣也被烧坏。

        这些人不过酒肉朋友,夜里又寒风刺骨,又怎会愿意脱衣给这人御寒?

        没了棉衣御寒,身上又有大片烧伤,想回去找大夫治伤,如此寒冷,在这里有火堆烤火,或许他还能活下来,要是此时离开,必死无疑。

        棉袄没有水是灭不掉的,除非用土将棉袄埋起来,与氧气隔绝,可这些人哪里懂的这些,只能看着那件棉袄还在燃烧,一直到燃成灰烬。

        其他人也不敢睡了,就这样坐在火堆边,头一点一点,一人困的厉害,瞌睡的时候,一头栽进火堆里,被记烫的哇哇大叫,头发都被烧着了,一群人又是一阵帮忙灭火,等火灭了,头都烧秃了。

        这下他们也不敢离火堆太近了,为了抵御瞌睡,这群人蹲在一起聊天吹牛,把两个被烧伤人的仇全都加在卢父他们身上,恨不能把他们千刀万剐才解气,一时间群情激奋,靠着意~淫~杀光卢父,奸~淫~女眷,又撑了两个小时。

        此时已经有人冻的流鼻涕,打喷嚏了。

        又饿又冷。

        哪怕明知火堆危险,还是忍不住往火堆靠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抬头望着远方映红了天空的灵宝山。

        有些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可更多的人却十分不甘。

        都已经到了这时候,再让他们两手空空回去……抢了卢父车队就有钱有女人,还能杀了他们报仇的信念,一直支撑这些人,终于熬到了清晨。

        棉衣被烧的人已经冻的瑟瑟发抖,奄奄一息。

        其余人也都喷嚏连连,鼻涕不断。

        一直等到了太阳升起,卢父他们还没来。

        “老大,咱们还等吗?”

        “等!”领头的人猛地一个喷嚏打出来,握着砍刀:“老子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了!”

        卢父因为感冒没好,晚上是睡在车厢里的,小桃、卢芙蓉、卢大嫂三人睡在一处,卢桢带着两个孩子,隔着卢母,也是睡在车厢内的。

        若是平时,可能会有很多人会说男女大防之类,可在逃荒路上,太多男女混睡在一起,又是如此寒冷的夜,根本没有人想太多关于男女大防的东西。

        睡了四个小时,早上七点钟左右,一群人又起来继续走。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太过辛苦,卢桢早上起来,也觉得头有些痛,沉沉的不舒服,肚子也坠坠的不舒服。

        怕自己在这时候感冒,卢桢赶紧给自己泡了一杯板蓝根水,又给小石头和宝丫一人喝了半杯。

        至于卢大嫂、小桃、吴管家他们,也都煮了姜汤喝。

        他们这群人,生不起病。

        到了下午,卢桢感冒没来,大姨妈来了。

        赶车的时候下身忽地一热,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下车去树丛查探,裤子上已经弄到。

        那一瞬间,卢桢感到特别绝望。

        荒郊野外,气温零下,连换衣服都不方便,即使换了,都没水去洗。

        卢父生病,她赶得是卢父的骡车,车队第一辆车,她停下,整个车队都得停下等她。

        她尴尬的回到牛车上,跟卢父和卢桓说:“爹,哥,你们下车,我有点事。”

        卢父和卢桓也没问别的,立刻下车。

        外面不明状况的戚阳朔还坐在牛车上,卢桢看了他一眼:“你也走。”

        戚阳朔莫名其妙,看出她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没说什么,就跟着卢父走了。

        “娘,你把宝丫和小石头也抱下去。”

        卢桢一个人在牛车厢内,换衣裳,情绪非常不好。

        之前六一八的时候,卫生用品打折,她买了一箱,可以用一年。

        她妈用的和她不一样,且她喜欢自己买,每次都是在批发市场批发她们那个年龄用的。

        她和嫂子也代购了不少卫生棉条,有的自己用,有的是帮人代购。

        东西倒是够用,就是换洗太不方便。

        这一路没水,来大姨妈洗都没处洗,卫生问题很难。

        因为来了大姨妈,加上感冒前兆,她情绪也不好,后面赶车的事就交给了卢松,她回到牛车厢躺着,整个人都有些蔫嗒嗒的,提不起精神。

        可能生理期人较为脆弱,卢桢原本是个天性乐观开朗的人,这个时候躺在牛车厢内,特别想念现代生活,想念家里的热水器,记想念她温暖的被窝,吃不尽的美食,想念飞机高铁小汽车。

        只要想到未来还在这样的古代生活,她便的前路黑暗,生无可恋。

        加上穿越到古代这段时间实在太苦太难了,她感觉自己把这辈子吃的苦都集中在这三个月都吃光了。

        想着想着,她就哭了。

        她怕被卢父发现,他会担心,也怕吓着宝丫,就自己盖着被子哭,越哭越惨,开始还能说是感冒吸鼻涕,可很快卢父就察觉到不对,过来拍了拍卢桢身上的被子:“桢桢?”

        卢桢带着鼻音回他:“没事。”

        卢桢一开口,卢父就立刻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了,掀开一点她的被子,就发现她在里面哭,手里还拿着擦鼻涕的纸巾,眼睛哭的通红。

        卢父大概知道她为什么哭,叹了口气,像哄孩子一样,隔着被子拍着她的背。

        他不哄还好,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自己亲人面前防护的堤坝一戳就崩溃,卢桢彻底放开了,哭的更惨,“我头痛,我肚子痛,我想回家……”

        “我不想待在这鬼地方……”

        “我想喝酒,我想吃蛋糕,我想吃烤鸭……”

        卢父心疼的不行,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好好好,你想喝酒就喝酒,回头爹给你做蛋糕,给你做烤鸭……”

        想到烤鸭,直把卢桢馋的哭的更惨。

        宝丫也哭了。她的哭是无声的,瘪着小嘴,晶莹的眼泪迅速聚集在眼眶里,像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的从眼眶里滚落。

        吓得卢桢赶紧把宝丫抱在怀里:“宝丫咋了?是不是阿娘吓到你了?不哭不哭,宝丫不哭,阿娘也不哭。”

        卢桢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管自己的情绪,连忙抱着宝丫哄。

        宝丫只是伸着小手,替卢桢擦眼泪。

        卢桢心软成了一滩水,原本低落的情绪也像被治愈了一样。

        这时候才觉得羞赧起来,为自己情绪的突然崩溃感到不好意思。

        理智上,她是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可生理上,这样的情绪来临的突然。

        “宝丫不哭,阿娘给你唱歌。”

        她自己身体不舒服,无力,就抱着宝丫,轻轻拍着宝丫的背,哼着歌,哼着哼着,没把宝丫哼睡着,自己睡着了。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天黑才醒来,醒来的时候,胃里饿的难受,但头已经不那么疼了。

        卢父已经下了牛车,听到车上动静,给卢桢端来一碗喷香的米粥。

        卢桢不想哭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卢父端来的这碗白粥,她眼泪又莫名的落了下来,把一碗白粥喝完,碗递给了卢父,“爹,我没事。”

        卢父颇有些理解她此时的情绪,任何一个过惯了现代日子的现代人,突然来到这个时代,经历这些苦难,都有些受不住。

        他只是心疼闺女。

        卢父道:“本来想给你煮点蛇羹吃。”蛇都在卢桢空间里呢,“明天给你煮蛇羹,再把野鸡野兔给做了。”

        卢桢笑着道:“爹,你感冒还没好,别为我操心,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家了。”

        卢父点头说:“我懂,我懂。”

        卢父休息了几天,感冒差不多也好了,又休息了一天,觉得自己没事了,就回去赶车。

        卢桢是之后好几天情绪都不高,也很少从车厢内出来,大家都以为卢父风寒好了,又传染给卢桢了。

        一直到五天后,卢桢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恢复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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