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番外·强取豪夺(上)
(1)媚俗
谢灼是从何时注意到自己名义上的侄媳, 那一位素来端庄持礼的皇后娘娘的?
这一场沉沦大概始于他作为摄政王身份归京的那一个冬日。
少帝病重,皇后作为少帝的妻子日日前去侍疾,谢灼每每出入未央宫, 她都退避三舍、低眉敛目地朝她行礼, 似乎格外惧怕他。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血洗了半个朝堂,宫廷之中处处可闻浓重的血腥气,连大雪也压不住洗不去那些血气,她也理所应当害怕他。
只不过外人口中称赞皇后的端庄大方,在她身上大抵是看不见的。她从皇帝内寝出来时,总是一副柔柔楚楚的模样,泪眼盈盈沾湿一双秋水长眸, 衣着单薄, 腰肢袅娜, 妩媚妖娆之姿尽显。
她唤他七叔,声音软绵绵如春泉清珠,如山涧里黄鹂滴沥婉转, 掐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温柔。
她眼下有一抹淡淡的乌青, 是这些日子朝夕伺候在少帝身边堆积出的辛劳, 却依旧不损她美貌, 别添一丝温婉,这副柔媚的模样大抵会令天下男子都生出怜惜之情。所以他的侄子喜欢她、立了她为后, 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谢灼不喜欢她的嗓音, 恰如不喜欢冬日潮湿阴寒的天气,这样的天气总有湿漉漉的气息缠绕上衣袍, 将人一层层包裹住, 如同上了一层挣脱不开的束缚。
若是他被这一株无骨的菟丝花缠绕上, 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将这株花给斩断了。
他从不回应她, 只漠然扫她一眼,便进入未央宫。
在他初回京城时,皇后给他留下的印象便是如此。
太俗、太媚、太过妖艳无骨。
这样的花株会主动探出花枝以刺勾缠上人的衣袍,就如同那吐丝的蜘蛛,结网以捕捉自己的猎物。
他心中没有半点的涟漪,对此付之一哂。
(2)可怜
“啪啦”清脆的一声。
谢灼踏入未央宫时,一只梅瓶从内扔来,砸在门上,在他的脚边碎了一地。
他停下脚步,垂下淡淡的目光。
殿内传来说话声——
“滚出去,朕这里不用你服侍!”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不必为了臣妾与皇后娘娘生这样大的气!”
少帝再次道:“出去!”
谢灼抬起眼帘,但见一道紫色的身影从屏风后绕了出来,依旧是那道纤纤婀娜的身影,她仓皇奔出殿,长裙曳过地砖,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她没有仔细看脚下路,撞到谢灼身上,抬起头来,明眸里溢满了清亮的泪珠。
“抱歉,七叔。”眼帘轻眨,泪珠一滴一滴夺眶而出,沿着粉腮滚落下来。
她抬起袖子,指尖拭去细泪,肩膀轻轻地颤抖,咬着唇,强忍着不再落泪,提着裙裾奔出了大殿。
大雪飘扬,她脚步踉跄,跌在雪里,雪粒纷纷如琼花落满她的裙裾。
谢灼看着那道背影柔弱,在雪里支撑着身子,一点点爬起来,他轻慢地移开视线,抬步跨入门槛。
随从压低声音道:“叶婕妤得皇帝独宠,近来屡屡冒犯皇后,今日二人起了争执,皇帝为叶婕妤怒斥了皇后。”
谢灼面容无波,口中品味着那两个字:“独宠。”
侍卫凑到谢灼耳边道:“是,听说叶婕妤在闺房一事上多能哄陛下开心,奇巧淫技尽出,相比之下皇后则失了许多趣味,皇帝对皇后愈发不满。”
谢灼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润如碎珠落玉盘。
说到底
还是不能小瞧了男人的征服欲,皇后如此绝色佳人,少帝却不能将人驯服,在闺房一事上颜面尽失,才更要在别的地方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捡起来,以至于对皇后由爱生恨,百般羞辱。
少帝看到谢灼来,立马撩起被褥从床上爬起来,要向他问安。
谢灼懒得施舍这个侄子一眼,径自走到书案后。
桌案上堆着高高的奏牍。
谢灼在本该属于帝王的尊位上坐下,抬起头来,看少帝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头。然而自知自始至终,却不敢出一声。
谢灼背往后靠了靠,指尖轻敲桌案,饶有趣味地打量眼前人。
少帝侧开了脸,声音
颤抖问身边宦官:“皇后回椒房殿去了?”
谢灼才提起一点逗弄猎物的心思,对方就如此快地缴械投降,实在没意思得很,他提起朱砂笔,翻开一本奏牍批阅。
宦官道:“回陛下,娘娘出未央宫时跌了一跤,奴婢见她腿脚不便,好心要给她备一只轿撵,谁知娘娘不接受,偏要自己走,在雪地里一步一拐地回去,娘娘这是有意与陛下赌气呢!”
宦官掐着细嗓,阴阳怪调:“奴婢还听宫人们说,娘娘在回去路上,看到雪地里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猫儿,见着可怜就将小猫儿捡了回去。”
少帝冷冷笑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可怜一只野猫,不如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少帝说罢,拂袖离去。
大雪纷纷扬扬,风灌入室内,吹得谢灼面前奏牍纸张翩飞。
(3)蛇蝎
那日的事仿佛只是一个插曲,一夜过后,皇后依旧前来未央宫为皇帝侍疾,帝后二人和好如初,实在出乎人意料。
谢灼忙于边关之事,有好几日未曾踏入未央宫。
他示意随从退下,一个人走入大殿,入内便瞧见那道了紫色的倩影。
年轻的女郎坐在龙榻边,身子半倾,不盈一握的腰肢、饱满的臀瓣、纤细的长腿,勾勒出迤逦的一道曲线,柔若无骨地倒在帝王的怀抱中,正与帝王亲昵地说着话。
殿内回荡着男女的笑声。
她笑靥温柔:“陛下,该用药了。”
她十根玉葱一般的手指,捧起那只天青色药碗,轻舀了一勺,将汤药送到少帝的唇边。
窗外雪光透进来,细碎如琳琅之光流淌在她身上。
少帝笑着服下那勺药。
一碗药渐渐见了底,危吟眉转身,将药碗搁在案上,一抬头便对上了谢灼投来的目光。
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尽失,只余下唇上那一抹红艳之色。
从谢灼的角度,自然将危吟眉方才的动作尽收入眼底。
她在喂少帝服药时,借着宽大的绣袍做遮掩,指尖轻抖了一下,有细碎的白色药粉从她指甲盖中洒下,落在药碗之中。
她站起身来,步摇垂落在颊边映亮她的面庞,潋滟的眸中覆上了一丝仓惶。
“七叔。”她柔柔唤他,眼中写满了畏惧。
谢灼笑了笑:“孤有一些话要与陛下私下说,娘娘先出去吧。”
她张了张口,仿佛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不敢多说一词,转身向帝王告退。
少帝抬手抚摸她的面颊,道:“路上小心点,别像上次一样摔着,我叫宦官抬风撵送你回去。”
她将药碗放入食盒之中,带着几分拘谨离开。
谢灼抬起眸,自然而然看到少帝的指腹沾上了些许口脂。
那靡丽红艳的唇脂,落在少帝的手上
,像极了蜿蜒的血迹。
谢灼也料不到,柔弱如她这般者,被逼急了也敢谋害亲夫。
他轻笑,心中低低道了一句:“蛇蝎。”
女子若真狠厉起来,当真是刻薄如妖。
她擦肩而过,裙摆从他指缝溜走,空气还好像一股她身上残留的淡淡香气,那股幽香如同藤蔓一般蔓延,一点点缠绕上他袖摆,钻入他的鼻尖。
他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抬起脚步,朝着龙榻走去。
(4)蛊惑
出了未央宫,立马有小宦官迎上来,道:“皇后娘娘派奴婢来给殿下传话,她想见您一面。”
谢灼并不理会,那小宦官不肯离去,一直相随。
谢灼停下道:“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若皇帝知晓什么,自会有所动作。”
夜色渐渐黯淡下来,宫里掌起了灯,谢灼踏过橘黄色烛光,雪粒在他周身回旋。
隔着几丈远,前方一阵灯火明亮,女郎的笑声轻盈随风传来。
随从道:“殿下,前头像是九公主在与人一同赏花灯。”
九公主转过身来,看到谢灼,眼中绽开灵光,朝他挥手,“哥哥!”
谢灼在九公主面前停下,看一眼她手里提着的花灯,再看一眼她身边的危吟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九公主牵起危吟眉的手,笑面迎着雪花:“明天便是除夕夜了,我想要花灯,就让小眉姐姐帮我做了几个,你看这些花灯好不好看?”
当中有一盏琉璃莲花灯
,空明澄澈,烛光透过琉璃折射出潋滟的光泽,精美雅致。
九公主松开危吟眉,去牵谢灼的手,“哥哥你不认识小眉姐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你不在京中的时日里,都是小眉姐姐照顾的我。”
谢灼长眸扫来,看向危吟眉。
她卷翘的眼睫颤抖如蝴蝶振翅,许是因为白日的事,这会面色几乎维持不住了,僵硬地朝他颔首行礼:“摄政王。”
谢灼颔首浅笑:“多谢娘娘照顾舍妹。”
九公主笑吟吟看着面前二人,甩了甩手里的花灯。
夜里有风起,琉璃灯盏从九公主手里脱手砸在雪地上,碎了一地,蜡烛火苗顷刻窜起,沿着危吟眉披风一角往上爬去。
“着火了!”九公主慌张唤道。
四下宫人慌忙上前来扑火,危吟眉踉跄之中不慎跌倒,连忙将身上披风解下扔到一旁雪地里。
谢灼眼中倒映幽火,看着她跌坐在地,四周的火苗映亮她雪白的面容,宛如一朵在暗夜里燃烧的幽静皎洁的夜昙花。
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只不过她披风一角被烧光,已经不能再用。
不只如此,她里头的衣裙也遭了殃,裙摆以及衣襟口被雪水给弄湿,衣料颜色变深,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九公主懊恼自责:“小眉姐姐你没事吧?我与哥哥的宫殿就在附近,你快和我去换一件衣裳,不然要被风吹得感染风寒。”
危吟眉被搀扶着从地上起身,鬓发散乱,一缕碎发垂落在如玉的面颊一侧,抬起双眸,眼波慌张,更显情态楚楚可怜。
危吟眉毕竟照顾过他的妹妹。对此,谢灼没有异议。
“去吧。”
九公主带着危吟眉去了自己的寝殿,谢灼入内后,为避人多口杂,屏退了宫人。
他在外殿等了有小半天,也没等到二人换好衣裙出来。
他走到门前去唤人,“谢婉?”
殿内无人应答,一片寂静。
谢灼轻蹙了下眉,又唤了一声。门是虚掩着的,光从缝隙中透出来,谢灼垂眸于此,推门而入。
殿内烛光昏暗,半明半暗,罗帐中侧卧着一团小小的身影,九公主已经熟睡。
谢灼替她将被角掖好,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动静,一旁的落地花鸟屏风上,投落下一道女子的侧影。
女郎在换衣裙,完全没意识到屋里多了一个男人,衣袍一层层渐次落地,朦朦烛光下勾勒出一道玲珑的身段。谢灼的视线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下移,自然而然扫过了那蓬蓬春山般起伏曲线。
那道身影从屏风后款款绕出来。但见她一身红裙摇曳落地,耳坠明珠熠熠生光,手中一支蜡烛摇曳燃烧,映亮她的容颜,衬得她越发美丽不可方物。
见到谢灼,她睁大眼眸,仿佛全然没料到他会进来,下意识抬手去扯衣裙。
她只穿了一件内裙,连腰带都没有系,就由着裙身这么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里面的桃红色绣蒲桃纹的小衣清晰可见,而随着她心口的起伏,有些东西难以忽视。
蜡烛自她手中坠落在地,火苗一下窜起。
她蹲下身去捡蜡烛,谢灼则低下头,望向她的皓颈。
他都不用刻意去看,在那皎洁蓬蓬的雪山之间,一粒小小的红痣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中。
蒲桃纹小衣晃动,那一粒痣时隐时现,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白愈白、红愈红,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
暗夜里浮动着她身上的清香。
谢灼仰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花鸟纹屏风,轻轻地一笑,脖颈之上喉结上下滚动。
她的下巴被人轻轻地抬起,眼里又惊又怕,双手轻颤,去握住他的手,“七叔?”
谢灼修长的指尖轻抚她的面颊,看她害怕得身子发抖,挣扎间她衣裙半解,小衣的带子滑下了圆润的肩头,那一粒红痣暴露在烛光下,越发地清晰可见。
谢灼一边把玩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一边好整以暇欣赏了她脸上神情。
他想起白日在未央宫,皇帝轻抚她的唇瓣的那一幕,微眯了眯眼,指腹粗暴地蹭开她唇上的口脂,重重蹭了好几下,那红艳的口脂凌乱开来,顿时唇角一副被践踏蹂躏过&
30340;样子。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想要逃脱,又被他握着手腕给扯回来,就这般衣衫不整地跪在他面前。
她再次柔柔唤道:“七叔——”
他看她眼尾绯红,松开她的唇瓣,没忍住骂了她一句:“妖媚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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