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绝妙的舞台光,陈导实在妖孽!
刚分道扬镳。
段小楼便跟R军起了冲突,被抓走。
为了救他,也为了从菊仙那里抢回霸王,程蝶衣去给R本人唱了一出昆曲《牡丹亭》。
一曲戏过后。
蓝黑色的夜幕下。
程蝶衣和菊仙站在城楼前,等段小楼被放出来。
身边站着一大排持枪军官,偶尔能听到几声狼狗的嘶吼。
忽然,二人注意到段小楼从台阶上走下来,立刻冲了上去。
“小楼!”
“师哥!”
菊仙站到段小楼身边扶着他,“小楼,你没事吧?”
段小楼俯视着站在下一层台阶上的程蝶衣,“你给R本人唱了吗?”
“有个叫青木的,他是懂戏的。”
“呸!”段小楼啐了他一口唾沫,推开他,直奔城楼门口的小汽车。
菊仙一怔,似乎没想到段小楼会对程蝶衣这个态度。
她拿起手绢,给程蝶衣擦了擦脸上的唾沫,赶紧跑下楼梯,追上段小楼。
二人乘车离开。
把程蝶衣留在了城门口。
失落、委屈、无助无数负面情绪在他心里纠缠。
就在这时,城门打开,一道强光直射到他的身上。
一大队士兵牵着狼狗跑步进来。
紧接着,老百姓被拉了出来,女人的惨叫声响起。
一直沉浸在戏里的程蝶衣,忽然被拉回现实,慌了起来。
之前哪怕面对无数敌军,他也沉浸在戏里,沉浸在失去霸王的失落中,想要留下霸王。
而这一声惨叫,猛地把这个戏痴拉回了现实。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观众实际上是一群刽子手,屠杀同胞的刽子手。
恐惧与愧疚在他心里疯长。
程蝶衣下意识退了几步,赶紧逃跑。
他慌不择路。
没往城门跑,而是逃向段小楼下来的楼梯,朝城墙上逃去。
很快,夜空下,城墙一侧。
十几道罪恶的枪声齐声响起,一排人失去生命倒在地上。
荧幕前。
刚刚还吐槽太儿女情长的王科长,一动不动盯着屏幕,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会,他轻叹道:“完了,程蝶衣完了。”
这一次,旁边的刘科长没有再嫌弃他,而是附和似的点点头。
他也轻叹了一口气,拧开手边的矿泉水,灌了口水。
段小楼有气血,当然没错。
程蝶衣的话,只能说很可怜。
他就想留下最亲近的人,守护最亲近的师哥,也是虞姬的霸王。
所以他去唱了戏。
但,哎……
这本就是个两难的道德选择。
或许在那个时代,像他一样面临道德两难抉择的人,数不胜数吧。
从最后一个慌不择路的场景,能看得出,他怕了,他愧疚了。
可为救段小楼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只换来一口唾沫与责怪。
哎……程蝶衣确实可怜。
王科长皱着眉说道:“段小楼痛恨敌军没错,但他不该那么对师弟吧?”
“是啊,但他也没错。”刘科长轻叹道,“你才看进来吧?实际上这里和前面异曲同工,最揪心的地方就是谁也怨不得,只能怨时代。”
……
荧幕中,镜头一转。
菊仙与段小楼成亲。
场景清晰真切。
程蝶衣与画着霸王脸谱的袁四爷,醉生梦死。镜头前隔了一层纱。
场景如梦似幻。
时间飞快流逝,来到1945年。
段小楼离了戏台,迷上了斗蛐蛐。
在师父的训斥下,师兄弟和好,重新登台演出。
然而,给国民D伤兵唱戏时,又起纷争。
菊仙不幸流产。
程蝶衣也因为之前给R本人唱戏,被抓起来。
在菊仙、段小楼、戏院老板的斡旋下,袁四爷同意出庭作伪证,救出程蝶衣。
菊仙去监狱里探监,把段小楼给她的字据,谎称是信交给程蝶衣,要求他与小楼分道扬镳。
字据上,段小楼保证与程蝶衣绝交。
看完“绝交信”,程蝶衣心死,在牢里抽起了大烟,仿佛已经不在乎审判结果了,死就死吧。
终于,法庭开庭。
画面由监狱里冰冷蓝色,转变为温暖的黄色。
阳光从法庭的窗户照进来,落到法庭的审判区上。
……
荧幕前,李司长侧头对陈潇感叹道:“前面的打光,都让我怀疑你有拍鬼片的潜质了。看了快两小时,终于有个类似泰坦尼克号风格的打光了,看着真舒服,可算让人松了口气。”
陈潇笑笑,“李司长说笑了。”
李司长望着荧幕,继续欣赏画面。
他当初喊陈潇过来选导演,一个重要原因是看中了他的构图与打光。
这里的打光很漂亮,很柔和。
他看过剧本,这段是说——
公诉人起诉程蝶衣曾给R本人唱戏,罪名成立的话,他可能被枪毙。
袁四爷、段小楼、那坤出庭作伪证,证明他是被逼的。
可程蝶衣因为那封绝交信,毫无求生欲望,说他是自愿的。
正当所有人绝望之际,他居然被国民D高官保释,带去唱戏。
回到影片中这段。
观众知道袁四爷要出庭作证,比较安心,所以打光柔和。
而且一会程蝶衣拒绝撒谎,观众情绪会紧张起来。
为让紧张来得更加强烈,这里打柔和的光,安抚观众,反向拉扯情绪。
有剧情上的作用,也兼顾了美感。
他侧头随口确认道:“这是要营造安心与肃穆的氛围,顺便秀一下光线美吧?”
陈潇沉默片刻,尴尬笑笑,“相比于泰坦尼克号,这次比较重隐喻与暗示。但观众想怎么解读都行。”
李司长一愣。
隐喻与暗示?
不是营造氛围和秀光线吗?
他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仔细回忆剧本。
画面中,光线从窗户打进来,落在审判区。听众席较暗……
两三秒后,他眸子一震,语气倒还是平静。
“舞台光,对吧?”
“李司长好眼力。”
陈潇点点头。
真不愧是搞艺术的前辈,目光还是毒啊。
仅靠隐喻与暗示几个字,就能看出那是舞台光。
他在心里佩服李司长,却不知道李司长心里在暗暗感叹他的妖孽!
李司长看似平静,眼底却满是震惊。
这地方用舞台光真是妙极了!
带着这个思路,看接下来这段剧情,画面的感觉完全变了。
之前他看剧本,只觉得这段是袁四爷救人,程蝶衣求死,高官操纵权势。
而加上那道舞台光。
“戏”的意味,就浮现上来。
舞台光打在审判区上,听众席较暗,这是因为审判区要演出大戏。
人情世故、玩弄权力的大戏!
证人演戏,法官演戏。
唯有活在戏曲里的程蝶衣,没参演这场世俗的戏码。
嘶——
这个对比,不知为何,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李司长瞥了眼陈潇,眼底满是欣赏。
这片子拍得是真好!
他堂堂艺术司司长,看过一遍剧本,在第一次看影片时,都无法完全解读。
看来,让艺术司职员来看电影,写感想影评,还是不够啊。
或许得安排几位职员,反复看这部片子,才能写出比较成熟的影评啊。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
一旁,周文听到二人对话,缓缓点头。
舞台光,这个设计确实不错。
从菊仙的话可以知道,袁四爷安排好了一切。
审判区这些人却假模假样地演一出戏。
真是讽刺啊。
不过,有袁四爷作证,估计程蝶衣应该能走出去了吧?
这么想着,他饶有兴致盯着屏幕。
画面中,这场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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