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宁妃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微怔,似是有些意外。

她顿了下,才颇为小心翼翼地答道:“臣妾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陆瓒掀起眼皮,瞥她一眼。

宁妃斟酌了下言语,而后就是尽量如实说道:

“最初元后便对臣妾说,她犯了死罪,害怕皇上知道以后会杀了她。

“臣妾并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死罪,但依臣妾之见,元后之所以觉得皇上会杀了她,概因她觉得、觉得皇上太薄情了。”

“薄情?”陆瓒手指动了下,低沉阴郁的语气中似有些波动,像是被狠狠气到了,“朕纵她宠她,可她竟觉得朕薄情?朕待她又何时薄情过!”

“皇上待元后自然是极好的,这在宫中人人皆知。”宁妃连忙说道。

她观察着陆瓒的神色,继续道,“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元后曾对臣妾说过,当初张昭仪对皇上有恩,可只因她在自己的寝殿之中自我慰藉,就被皇上杀了。

“再加上郑良娣的事……

“元后觉得,郑良娣与皇上乃是自小陪伴长大的情意,可皇上待她却太过凉薄。

“当初皇上在郑良娣与谢氏之间,选择护着谢氏,尤其令她心中芥蒂难消、耿耿于怀。

“许是这两件事,叫她觉得有些害怕。

“伴君如伴虎,元后说她犯了欺君之罪,皇上若知道了也必会杀她,尤其是她得知自己怀了皇上的龙裔以后,就更为害怕了。

“皇上,臣妾觉得,元后只是胆子小,想要保护自己和腹中的龙裔,这才慌不择路地执意要逃出宫去。”

宁妃说完,殿内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静之中。

陆瓒坐在那里,半边俊脸陷于阴影,微垂着眼眸,令人无法分辨他此时的情绪是怒抑或是其他。

良久,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茶几上轻扣了两下,身体舒展着往后又靠了过去,微扬起一张五官锋锐的俊脸,却是冷笑了声。

“怕朕?”

他清冽的嗓音透着无尽的冷意,桃花眼中尽是冰冷的讥讽。

她会知道怕?

胆敢利用他、欺骗他,她怎么可能是真的怕?

不对,兴许的确是怕的。

怕他知道这一切以后,会杀了她,所以干脆又利用宁妃,假死逃出宫去!

陆瓒俊脸上挂起了一抹疏冷寡淡的神色,眼眸瞥向宁妃,忽地起身道了句:“朕改日再来看你。”

竟是没有对宁妃动杀心。

说完,人便快速离开咸福宫。

“臣妾恭送皇上。”

宁妃连忙起身,看着他身影很快消失,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

“娘娘。”

这时候,宁妃青梅竹马的太监裴山玉才从内殿中出来。

他看着宁妃宛如虎口逃生一般的模样,有些心疼地上前为她轻轻捏了捏肩,语气带着几分意外:“方才真是吓死奴才了,不过以圣上一向凉薄冷戾的性情,他这次居然这般宽仁,放过了娘娘。”

“是啊,本宫原本以为,自己今日死定了,不过还好,本宫赌了一把,赌对了。”宁妃叹了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赌?娘娘的意思是?”裴山玉似是有几分明白了。

“圣上既然都已经知道元后假死一事,又怎么可能查不到她到底犯了什么死罪?”

宁妃跪得久了,双腿有些酸痛发麻,此刻舒展了下身躯,而后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裴山玉立即上前,为她轻揉着双腿。

只听她继续道:“他特意来一趟,并非真的询问元后犯下了何种死罪,而是问为何她宁可死遁,都要从他身边逃走,可见圣上真正在意的,是元后心中到底是否有他。”

“所以娘娘才说,元后出逃是因为怕他?只是我看圣上的脸色,似乎更为难看了。”

裴山玉面露担忧,又有些不解。

“咱们这位圣上,从来都是凉薄无情到了极致,不把后宫任何女人放在心上,哪怕当初盛宠如谢贵妃,那般爱着他,他一旦无情起来,也根本不将她的爱意放在眼里,可见一个女人便是为他付出再多的真心,他也根本不会在意,可若有一日叫他发现,有人敢利用他、敢抛弃他,他怒归怒,更多的,恐怕还是上心。”

宁妃轻笑了下,“本宫也是为了自保,利用了元后一把。”

“一旦上了心,哪怕欺骗利用了他,他也很难放下了。”裴山玉道。

“是啊,圣上如此,若叫后宫其他女人知道,还不知要嫉妒得发狂成什么样!别看他今日这般恼怒的样子……”

宁妃似有感触,“可是你信不信?即便元后被圣上找到、抓回来,圣上定也不舍得真的为难她。”

裴山玉听着,也跟着笑了。

“娘娘说的,奴才自是信的,如今娘娘无论如何都是后宫最安全的人了,圣上便是为了叫元后不再怕他,也绝不会再对娘娘动杀心了。”他柔声说道。

“正是如此,本宫就知,你最懂本宫的心思。”宁妃扭头看他,眸中亦有温柔情意如光浮动。

……

……

又一日早朝。

朝臣们很快发现,今日圣上格外冷静,就连兵部尚书薛高义小心翼翼地禀报兵部关于塞北异动的最新进度,拿出了不怎么出色的建议,陆瓒都没骂他。

礼部尚书周良志上回被陆瓒当众揭露被继室戴绿帽子的事,丢了好大的脸。

回去以后,他就雷厉风行地查明一切,而后将继室休齐,几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赶出府去,还有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管家则直接被他命人打断了腿,一并丢了出去。

这才总算是觉得扬眉吐气了。

他见陆瓒一派冷静,便大着胆子又提了一次选秀的事。

这一回陆瓒不但没骂他,而且并未像之前那样直接拒绝,只道“容后再议”。

虽仍是冷冰冰的一句话,可已经叫周良志感动良久,只觉得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朝臣们见此,没放过机会,立即提了许多建议。

不管被采纳与否,但至少都没挨骂。

陆瓒的这种表面看似颇为平稳的心情,持续到接到暗卫送过来的最新两条密报。

“应天有意为他的女儿招婿?”

陆瓒当即冷笑一声。

那个满腹心机的女人,假死逃出宫去,还想再嫁人?

做梦!

陆瓒心中考虑着将这女人抓回来时,该不该处置应天,不过待他翻看到下一条密报,神色就又微微一变。

“光复会安排了一批女细作,打算趁着今年秀女进宫的路上劫持,而后顶替秀女身份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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