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牡丹花下死
破庙里生起一堆火，拐子们围着火喝酒吃肉，你一言我一语。
“快点，吃饱了就出城……”
“大货还没出手，怎么走？”
“留两个人守着她，其他人先走。”
破庙一角，女孩们如待宰羔羊，瑟瑟发抖挤在一起。
被李缬云解救的女孩紧挨着她，小声啜泣：“姐姐，我怕……”
“别怕，”李缬云眼神坚定，附在她耳边低语，“我会把你们都救出去。”
听那帮人的意思，一会儿他们就要押着女孩们出城，会有两个人留下来守着她，等候买主出现。
她悄悄握紧手中陶片，思绪飞转，忽然闻到发间紫牡丹散发的异香，心中一动。
她悄悄问身边女孩：“你现在能看见吗？”
“能，”女孩悄声回答，“他们在烤火，吃狗肉。”
“你帮我盯着他们，有人往这里看，就咳嗽一声。”
“好。”
李缬云壮起胆子，放开手腕上的麻绳，飞快摘下发髻上的紫牡丹，摸索着为女孩戴上：“这朵花很重要，千万别弄丢。”
“嗯。”女孩含泪点头。
过了片刻，酒足饭饱的拐子们起身打点，准备出城。
老鬼脖子上缠着布条，不怀好意开口：“我留下。”
李缬云一惊，瞬间心跳得飞快。
其他拐子齐刷刷看向他，都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
一人阴阳怪气道：“你留下？你想干什么？”
老鬼冲被掐死的女孩努努嘴：“花点时间把人埋了，不然官差发现，明年这地方咱们还来不来？”
此言一出，拐子们面面相觑。
天寒地冻，挖坑不易，谁也不想替他善后。
这时一个身形魁梧的拐子开口：“这样吧，我留下盯着他，管保全须全尾交货。”
这人在团伙里颇有分量，他一发话，剩下的人不再反对，各自拎小鸡一样抓着一个女孩，将她们带往破庙深处。
破庙里瞬间哭声震天，李缬云躺在稻草堆上，紧紧咬着牙，心里将这帮畜生大卸八块。
须臾，破庙深处传来重物移动声，女孩们的哭声骤然变小，伴着奇怪的嗡鸣和回声，像钻进了深邃的山洞。
李缬云觉得这种声音十分古怪，侧耳倾听，直到哭声渐行渐远，破庙里恢复安静。
一只油乎乎的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老鬼令人毛骨悚然的嗓子在她耳边响起：“老子留下来陪你，高不高兴？”
李缬云像生吞了一只苍蝇，厌恶地向后躲。
另一个拐子走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又发什么疯！”
李缬云灵机一动，拿那人当救星，颤声哀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可以给你们双倍的钱。”
拐子被她的话逗笑：“干这行，规矩可比钱重要。”
“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想买我的人是谁？”
她楚楚可怜套话，凤眸泪光盈盈，美得不可方物。
老鬼贪婪地盯着她，刚张开嘴想回答，被同伙拽到一边：“不是说好了要埋掉尸体，去啊。”
“急什么，天寒地冻的，喝口酒暖暖身子再动手。”老鬼挣开他，坐回火堆边。
那拐子跟着他坐下，闷了口酒，不耐烦道：“那小子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来，可别害我们遇上官差。”
“放心吧，今夜满城赏灯人，官差忙着呢，”老鬼瞄了眼躺在稻草堆上的李缬云，又不慌不忙烤起狗肉，“咱们先吃好喝好，一会儿人就来了。”
他哄住同伴，待到狗肉烤熟，两人忙着大快朵颐，将李缬云抛在脑后。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老鬼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李缬云来，扭头一看，却发现稻草堆上空空如也。
他瞬间脸色大变，对同伙喊：“不好，人跑了！”
另一个拐子回头一看，急得从地上蹦起来：“赶紧找人！”
“别慌，她瞎着呢，跑不远。”
两人骂骂咧咧，在破庙里转悠，很快找到洞开的后门，在门槛外潮湿的泥地上发现了摔倒留下的痕迹，还有一只精致的绣鞋。
老鬼拾起绣鞋，推测：“她从后门逃跑，被门槛绊了一跤，怕我们发现，掉了一只鞋也不敢找。”
同伙抱怨：“都怪你喝酒误事！”
“怪我怪我，你在这儿守着，我去追。”老鬼握着绣鞋，追出去，却被同伙叫住。
“等等，”他狐疑地看着老鬼，怕他追到人以后干混事，改口道，“我去追，你留下来挖坑，把尸体埋了。”
“行。”老鬼眼中精光一闪，看着同伴跑远，转身回破庙，冲幽暗的佛殿放话，“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庙里，根本没跑。”
他像戏弄无路可逃的猎物，慢慢悠悠四下寻找。
“老子早就看穿你的把戏了，我把人支出去，就是为了好好跟你玩玩……”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佛像后露出的一缕披帛，脸上缓缓浮起淫笑。
“臭娘们，找到你了！”
他冲过去抓住披帛一扯，发现拽不动，披帛紧绷着，另一头隐于佛像背后黑暗的缝隙。
老鬼兴奋狞笑，爬上佛坛，钻进佛像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顺着披帛摸索到最后，却发现披帛另一头系在佛像手臂上，根本不是李缬云。
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缠的布条猛然被一只手抓住，狠狠往后一拽。
“好啊，本公主陪你玩！”
打惯马球的手攥紧布条，将他往死里勒。
老鬼脖子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流出，在极短的时间里已呼吸困难，满脸发紫。
在他身后，李缬云双眼熠熠发光，艳丽的面容满是杀气：“被勒死的滋味，你也好好尝尝……”
老鬼被勒得两眼暴突，想转身去抓身后的人，却被李缬云用膝盖抵住后背，困在狭窄的缝隙里，手脚根本施展不开。
“唔，唔……”他痛苦闷哼，手伸向脑后，去抓李缬云的手，却被她用陶片一下下扎烂，疼得钻心。
李缬云从小身强力健，此刻又下了死劲，老鬼的挣扎越来越弱，很快就不再动弹。
为了以防万一，她用陶片将他两只眼都刺瞎，确定他没有装死才敢松开手，喘着气跌坐在佛坛上。
艳红石榴裙下，她两只脚穿着一双素色布鞋，是从死去少女脚上剥下的。
方才两个拐子喝酒吃肉时，她冒险逃跑，中途被少女尸体绊倒，手撑地时直接按在死人冰凉的脸上，她真是花光了毕生定力，才忍住了窜出喉咙的惊叫。
她剥下少女的鞋给自己换上，一路摸索到后门，用自己的绣鞋做饵，成功将一名拐子骗走，再用披帛设下圈套，埋伏起来杀死了老鬼。
出去追人的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她必须抓紧时间，布局杀掉他。
李缬云爬下佛坛，将老鬼的尸体推进佛像后藏起来，又摸索着前往后门。
此刻她已经能模糊分辨出月色与物体黑色的轮廓，一旦双眼恢复，逃出去的胜算就更大了。
她在夜色中睁大双眼，靠着双手摸索，跌跌撞撞走到后门，正准备埋伏到门背后，破庙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这里也太偏僻了，走得我好累。”
李缬云一惊，握紧手中陶片，躲进门背后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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