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激战,拉开序幕!
神机营里的田杨大,一个尚未而立之年的战士。
面容白皙,体态圆胖。
模样透出几分憨态可掬。
他头戴军盔,身披深红罩甲,肩头点缀着两颗鲜红的绒球。
除了头盔之外,他的装束与青牙军的甲级军士颇有几分神似。
只是衣甲边缘以青色镶边。
而青牙军的后营战士则以黑色绒边装饰,对襟处扣以铜扣,更显威武雄壮。
并且,与青牙军相比。
神机营的战士更像商人而非军人,他们中许多人显得懒散,坐无坐姿,站无站相,远不如青牙军那般英姿勃发。
田杨大是个热情洋溢、和蔼可亲的人,与神机营其他战士的傲慢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看到程迟和句五邑站在自己身旁,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程迟二人作为神射手,本可以自由活动,寻找战斗机会。
这次来此是为了观察地形,心中有数,却没想到被田杨大拉住聊个不停。
田杨大喋喋不休,话题连绵不绝。
在交谈中,他还不时夹带着吹嘘,言语间透露出对祖上辉煌历史的自豪。
当然,他承认田家如今家道衰落。
但这并不打紧,有他在,必定能重振田家昔日的荣光。
田杨大的话匣子直到午餐时分仍未合上,但话题已悄然转向,开始品评起青牙军的伙食来。
他大口啃着瓷罐肉,配以肉汤浸润的大饼,吃得满嘴油光。
还不时朝程迟和句五邑的碗中瞄上几眼。
作为甲级军士,他们碗中的肉量自然丰厚,远超田杨大数倍。
温越治下畜业兴盛,加之为了确保这次大军的后勤补给,除了辎重营的支援,幕府还动员了大量商人。
因此,即便远在辽东,青牙军也能日日享用肉食。
而程迟等人作为甲级军士,待遇更为优渥。
程迟虽不擅长与人交际,但觉得田杨大这人本质不坏,且大将军也倡导与友军建立良好关系。
见田杨大馋涎欲滴的模样,他默默抽出匕首,将碗中一半的肉切下,轻轻放在田杨大的碗中。
句五邑亦是如此,他外表冷峻,内心却热忱。
遇到投缘的朋友,总是倾心相交。
田杨大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对二人竖起大拇指:“多谢两位兄弟,你们真是太够义气了,不说别的,将来等到了京师,我请客!”
一旁同样大快朵颐的几个神机营鲁密铳手见状,对田杨大满是羡慕嫉妒。
其中一个铳手哈哈大笑道:“田扬大,还你请?你家还有什么钱财,差点就卖老婆了,你拿什么来请客?”
田杨大被人戳中痛处,面红耳赤,争辩道:“我这不是出来立军功么,等拿了赏钱,不就能请了?”
“得赏钱?”
那几个铳手再次哄堂大笑,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田杨大面色难看,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军功是否能立,赏银能否到手,他心里没数。
而在新结交的两位朋友面前丢脸,让他心中颇为不爽。
但却突然感到一只坚实的手掌轻拍在肩上,是程迟对他道:“田兄弟,你能行的!”
这一拍,让田杨大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意识到这两位新朋友,尽管相识时间不长,却与以往那些酒肉之交迥然不同。
田杨大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口吞咽着饭菜,片刻间便风卷残云。
然后猛地将碗砸在桌上,抓起一旁的火铳,自言自语:“宝贝啊,这次你得给我争口气!”
他手中的鲁密铳,黑色而沉重,燧发设计,长杆,即便在一百五十步之外,也能穿透重甲。
当然,如此远的距离,许多枪手难以精准瞄准。
通常在百步内射击。
但铳弹与箭矢不同,即便超出视线范围,其威力仍不容小觑。
看不见敌人,并不意味着无法击中他们。
田杨大的鲁密铳与程迟等人的相似,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他的枪瞎火率更高,而程迟等人的燧发鲁密铳经过改良,瞎火率大大降低。
此外,神机营的枪手们,并非使用定装纸筒弹药。
而是背着多个小罐,分别装有引药、发射药和铅弹。
在军阵的核心地带,依着地势的自然波动,此刻聚集了众多神机营铳手。
付崇英统率的前营,除了装备有大批炮手和火箭手,还拥有精于鲁密铳的火铳手,这些人共约两千名。
此时此刻,若将炮手与箭手排除在外,仅在阵中集结的火铳手便已达到一千五百之众。
伙头兵们忙碌地收拾着士兵们留下的碗筷。
程迟与句五邑则缓缓起身,他们一同登上身后的丘陵,以制高点的优势,凝视着远处清军的迹象。
这里的视野开阔无阻,能够清晰地洞察敌军的每一个微小动作。
站立于丘陵之巅,放眼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干燥且略有起伏的黄土大地,地形整体显得平缓。
程迟站在高处,望向远方。
突然间,他眼神一凝,低声道:“建虏,行动了!”
……
“清军行动了!”
温越稳坐于椅上,与监察官张霖若共进午膳后,便拿起千里镜,凝视着清军阵线的动静。
号角声响起,前方旷野上,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如同乌云般逼近。
旗手在望车上不断报告敌情,以及清军的力量分布。
情报探出,他们主攻的方向是己方的骑兵阵营,以及青牙军的步兵阵线。
乌云般的队伍逐渐靠近,一浪接一浪的清军骑兵映入眼帘。
从他们的盔甲和旗帜辨认,有满洲的正白、镶白旗,正黄、镶黄旗、正蓝、镶蓝旗。
还有蒙古的几个大旗,以及一些外藩蒙古部队和小部落的士兵,旗帜如海洋般广阔无垠。
通过千里镜,可以清晰地看到清军的布局,依然是以死士为先锋,精兵随后。
两翼则有轻装善射的弓箭手。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精锐骑兵手持长戈,装备着统一的长枪大戟。
听着身旁张霖若急促的呼吸,温越目光深邃。
无论面对的敌人是后金还是清军,他们的战术还是没怎么变的。
其战术多用精锐部队组成密集阵型。
一波退却,另一波随即接替。
每一波攻势比前一波更为猛烈。
清军若以铁骑一波接一波冲击阵线,不可小觑。
明显可见,清军先遣的部队,是驱使着炮灰般的战奴。
首先出现的是各地部落的士兵,随后是外藩蒙古兵,八旗蒙古兵,最后才是满洲的精锐部队。
这些部落兵,虽然装备精良,看似是死士,实际上却是奴隶士兵,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如果胆敢逃离战场,他们的整个部落将面临灭顶之灾。
当然,如果王德寿等汉军在这边,他们将是首批被推向战场的炮灰。
温越目光中寒芒一闪,要想重挫满洲精锐骑兵,必须先清除前方几波挡路的障碍。
当清军的旗海如潮水般涌来。
温越身旁不远处,神机营副将付崇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张大了嘴巴,满身满脸都是紧张。
他的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炮,此刻就部署在这片丘陵之上。
炮手们已将炮弹和火药装填完毕,只待开炮的命令。
与轰击固定目标不同,这次的炮轰只需根据距离调整弹药即可。
炮手们中许多人从未经历过如此壮观的战场。
尽管己方大炮隐藏在大批骑兵之后,许多人仍难以抑制内心的紧张。
唯有站在付崇英身边的王钩,神情中带着不屑。
对他而言,眼前的场面不过是小儿科。
他的炮营也已准备就绪。
七十门红夷大炮,包括六磅炮和三磅炮,一门门对准清军方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突然,对面一声尖锐的号炮响起,紧随其后的是“咻咻”的响箭声,如同流星划破夜空。
随着这响箭,所有清军骑兵都望向各自的龙纛方向。
随后,清军阵中传来严厉的命令:“将领亲执旗,此战只进不退,将官死,其领下同斩!”
呼啸之声在清军阵中回荡,长枪与马槊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挺立。
万马齐鸣,如同铁骑的洪流。
一波波清军骑兵如潮水般向明军阵地涌来,连绵不绝。
面对这万马奔腾的气势,不少青牙军将领脸上却挂着不屑的冷笑,似乎并不为所动。
此时,青牙军骑兵也已层层布防,严阵以待。
阳光下,士兵们的神情坚定,无一丝动摇。
战车后方几步之遥,排列着三列宛如长龙的乙级军铳手。
而在铳手之后的十几步外,则是层层叠叠的枪兵。
按照战时的条律,赵晟戎的战马已被收归部总统一管理。
在赵晟戎所在的甲队中,两伍队列已准备就绪。
望着身边逐渐紧张的兄弟们,赵晟戎深吸一口气,安慰道:“不必过于紧张,就当这是日常训练,只要大家能够发挥出平时训练的三到五成水平,就已经足够了。”
他特意看向了脸色紧绷的韩伟凯,鼓励道:“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正当此时,中军一声炮响,命令迅速传达:“准备作战!”
军官们的喝令声此起彼伏,重复着:“准备作战!”
中军的战鼓隆隆震响。
鼓声一落,赵晟戎所在的甲队,从甲长到小兵,齐齐迈出一步,紧握手中的武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一个字:“护!”
与他们同步,青牙军的将士们,密密麻麻,同样踏步,吼声震天。
这雄壮的呼喊,从步兵阵蔓延至骑兵阵,又向四周扩散,回荡在战场之上。
战鼓再次响起,众兵们又迈出了一步,再次齐声吼道:“护!”
当这统一的吼声响起,众青牙兵仿佛感受到了身边无数战友的支持,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在这一声声“护”字的呼喊中。
他们先前的紧张情绪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而此时,如滔滔铁马般涌来的清军骑兵,已经逼近青牙军的步兵阵线。
崇祯三年七月二十七日。
午时三刻。
青牙军与清军的激烈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
清国骑兵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前方是骑术高超的轻骑兵,后方紧随的是人马皆披重甲的死兵,形成了一支铁骑洪流。
这些死兵不仅骑乘重甲战马,还驱赶着无鞍马群,企图以此冲击青牙军的坚固阵线。
在青牙军前方的六个小型方阵中,尤其是右侧三、四阵,是最要承受死兵驱马群的攻势。
因为那里地势平坦,利于骑兵冲锋。
而清军轻骑兵在距离青牙军阵线二、三百步时,做出回旋拔马的姿态。
这是意图重施故技,诱使青牙军开炮,期望复制击败柏恩光的战果。
然而,青牙军的六个小阵纹丝不动,仿佛对轻骑兵的伎俩嗤之以鼻。
甲级军士们在车阵后严阵以待,这些车阵布局巧妙,略呈长方形,以增强侧翼火力。
每个小阵前方都部署了五门大佛郎机炮,战车间夹着火炮。
外侧树立着盾牌,战车周围密布长枪。
后方的五个甲级军小阵,同样在阵前布设了两门大佛郎机炮,火炮发射的霰弹能覆盖近八十米的宽度。
阵中,不论是火铳兵还是长枪兵,都已将铁制面罩放下,准备迎敌。
特别是那些长枪兵,数排士兵手持“万人敌”武器。
身旁的战友手持火折子,随时准备点燃,将其抛出。
清骑步步紧逼,其狰狞之态愈发清晰。
但青牙军依然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汹涌而来的轻骑、重骑、死兵与锐兵,转瞬之间,如同潮水般的骑兵洪流已逼近至各车阵前。
一声声清脆如龙吟的刀剑出鞘声响起。
每个小阵中的都有将总官拔刀斜指,指挥火炮的齐射。
紧接着。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每门佛郎机炮向前方喷射出滚滚硝烟与刺眼火光,如同愤怒的巨龙吐息。
大地仿佛为之颤抖。
这些佛郎机炮每门装载了数百颗铅丸和铁丸,霰弹的射程可达二百多米,覆盖宽度达三四十米。
五门大佛郎机炮的齐发,威力堪比上千杆火铳的齐射。
无数弹丸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过去。
所到之处,只留下人叫马嘶。
立即,大片清兵们浑身是血,在大地上痛苦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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