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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崭一眼横向穆克铎,穆克铎连忙又对缪赤雪低语了一阵。缪赤雪悻悻地看着崔崭:“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我这儿从不变通。我都不计较你伤了我,你竟然还只是想着大景。大景有什么好?给你金山银山了还是成群美人儿了?天天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还替大景卖命!”
崔崭:“我没有计较大公主派人从垂云关突袭悬鹰堡,大公主也不必管我所思所想,只谈交易便可。”
缪赤雪哼了一声,瞪着崔崭:“娶我有这么让你难受吗?还是你在大景有女人了?”
崔崭压制着不耐烦,说道:“大公主没别的事说?就让这么多人等着你?若真没别的事我立即带兵回转,等穆克铎再找到我时,就不是刚才的条件了。”
缪赤雪恨恨出声:“行!谈交易!”她指着被长枪穿心的那人说道,“你把我大哥杀了,这要怎么算?”
“大哥杀了,”崔崭语气淡淡,指向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个人,“还有二哥。大公主想要兄弟还不容易?青洲也是你兄弟。”
缪赤雪:“他一个四岁的娃娃值什么?”
崔崭:“等他十年,也能在你率军出击时稳定后方了。”
缪赤雪恶狠狠地盯着崔崭:“你都算好了!全都在你的算计里!我大哥精于算计就被你杀了!我二哥懦弱无能你就留下了!还塞给我一个有着大景血脉的奶娃娃!崔崭!你就是在算计我!你怎么不把我算计到你府里去!”
穆克铎听着都头疼,忙劝道:“大公主,二皇子还在这呢,说些往后的筹谋吧,不然……”
“不然什么!还怕他个缩头乌龟回去向父王告我的状吗?!”缪赤雪将刀一拍,那二皇子吓得瑟缩了一下,缪赤雪更是气恼,“你看他!今天就是跟着大哥来凑热闹,他能干成什么?!”
崔崭:“你我各自的目的皆已心知肚明,不必废话,我所提条件你若答允我就助你登基,不然只能扶持这位二皇子了。”
缪赤雪想直接先把崔崭砍成重残再拖回自己寝殿,但她此时兵力受损,王城内还有个虽已缠绵病榻却仍对她有生杀大权的父王,若是知晓大皇子因她而死,恐怕会立即将她处死,再将王位传给不争气的二皇子——毕竟在那个父王心中,女儿再如何都比不过儿子。
气得牙痒痒,缪赤雪却只能答应崔崭的要求,当即指挥军队随她向北齐王宫进发!崔崭押后,随她一路攻进宫内。虽不算势如破竹却也颇为顺遂,到傍晚时已控制王宫内外,将缪金困于宫内一角,严加看管。
缪赤雪站在宫内高墙上向下望去,有些不敢相信这内外都是向着自己的人。她曾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如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梦被惊醒。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崔崭,见他长身玉立,风姿翩翩,只觉这梦似幻似真,只盼能多做一时半刻才好。
崔崭办事极快,在宫中见过青洲又为他拿到象征王位的金印之后,留下一队人马照看他,又将象征辅政的玉印给了二皇子,以此牵制缪赤雪令她总有掣肘在旁。缪赤雪凝望着他,难得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翻身上马才奔过去说了句:“你要是在大景有了别的女人,我一定杀了她!”
崔崭睨她一眼,冷冷道:“蠢笨的女子才会认为自己不被喜欢是因为另一个女子,聪明的女子都直接杀那男人。”
缪赤雪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恼道:“果然有别人了是吧?!”
“有与没有,都与大公主无关。你若越境枉杀他人,我定亲斩你于刀下!还会让北齐为你的任性妄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崔崭丢下这些话,纵马而去。
缪赤雪气得拔刀就要追,穆克铎连忙拉住她劝道:“哎呦大公主别追了!这里大事未定,还需您一一决断!”
缪赤雪忿忿地盯了崔崭大军的背影一阵,转身快步向宫中走去。
崔崭回到悬鹰堡,见堡内士兵们正在努力扑灭四五处明火,堡内帐掀土翻,陈设移位,像被劫掠过一番似的,而在向内行进就见两处巨大的坑洞,明显是被炸过。
崔崭翻身下马走上前去细细查看,发现遗留的碎渣中有红烟硝的痕迹。堡内尚有入侵敌军的尸首没有清理完,崔崭上前随着清理的士兵一同查看,发现敌军每个人穿戴得都不同,仿佛散兵游勇乌合之众,但每个人的双手都在特殊位置布满老茧,一看即知常使刀剑,且每个人的脚底均有一个黝黑刺青,状如毒蛇盘游、阴狠吐信。
“堡内死伤情况?”崔崭问道。
士兵答道:“禀参将,因有提前布置并未伤及根本,但伤者也近半数,死者已点算三百五十七人。敌军死者二十五人,伤者八人在我们靠近时皆自尽,敌军死者一共三十三人。”
崔崭他眸色凝重,好一阵没有说话。
“将敌军脚底皮肤片下来,让军医想法子保存好,”崔崭吩咐道,“这刺青先拓下来。”
士兵们应下。崔崭还是听父亲说过这些暗军的特征,但父亲所知也不多,只知道一个特征是身上某处有刺青,还不知是何图纹。如今亲眼见着并未有任何增长见识之感,反觉悲凉愤懑,不知养这种残暴又无畏的赴死之军意义何在,更不知为何自己人要死在自己人手下!
守军首领急匆匆奔来,汇报道:“参将!半个时辰以前突然有约一千人马靠近,二话不说直接将携有火药的巨石投进堡内!我等立即出击抵御,但那伙人不知怎地忽然从四面八方游入堡内,犹如鬼魅一般!”守军首领颇为惭愧,“我等不敌,撤回堡内用参将您所授‘回旋突击’之法与之对抗,才稍有胜算。好在您早已在山中做了布置,我等避在其中操控机关应敌才保住堡内大部分设施。但他们还是引燃了炸药,炸了两个这么大的坑!”
崔崭点头表示知晓,见那参将跪地请求惩处,伸手拉了他起身,说道:“此次失利怪不得你,再者遇到强敌若已经十足十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便没有什么需要惩罚之处。”崔崭看向那两个坑洞,低声问道,“有多少人知道这是什么炸药?”
守军首领反应极快,也低声答道:“除属下之外还有三人,参将放心,我等均不会随意泄露半句!”
“你们知道其中利害便好,”崔崭的声音中染着忧虑,“北齐暂时不会再来滋扰,若大景突发内乱,不仅无法休养生息,还会引发北齐甚至忽兰蠢蠢欲动,到时候……”
守军首领也知朝局内外局势都不甚稳妥,一时也觉焦心,刚想劝慰几句,就见地牢牢头几步奔过来跪在崔崭面前,抖如筛糠地说道:“参将!属下死罪!那傅堂、他、他被劫走了!”
崔崭并无意外的样子,等着牢头继续说,牢头果然接着说道:“但傅堂被劫走时已断了一臂,若不及时就医只怕也命不久矣。”
崔崭:“何人断他一臂?”
牢头:“宁怀骁。”
崔崭眉目微动:“肃宁殿下如何?”
牢头摇头说不知,守军首领说道:“还未来得及禀报,肃宁殿下在爆炸中重伤,军医还在为她医治。”
崔崭点头,挥手示意他二人退下去忙自己的事,接着召来传令官,吩咐道:“青洲殿下太过年幼,你再次叮嘱他身边的人要严防北齐人对青洲殿下有所教唆或暗示,尤其他母亲肃宁殿下在此重伤之事,若他不知道就不必提起,若有人刻意告诉他,切莫让青洲殿下相信‘肃宁殿下意欲回北齐而悬鹰堡不允于是重伤之’又或是‘西部靖王为挑起边境不宁将肃宁殿下炸伤’之类的讹传,明白吗?”
传令官得令而去,崔崭只觉忧心忡忡,却又异常愤慨!五万大景儿郎在此与北齐苦战,死守悬鹰堡不令北齐寸进,付出多少鲜血的代价!可朝中总有人为私利什么都敢破坏,将手伸向这北部防线,甚至这其中还很有可能包括当今皇帝!如今竟然出动暗军将傅堂劫走,还用红烟硝炸悬鹰堡,真是不择手段!不知所谓!
忿忿回到自己的军帐中,崔崭唤来军中心腹,吩咐道:“北齐送来的红烟硝囤在十里外,你让人暗中伪装悄悄运至隐蔽处,将此事痕迹抹去,堡内任何地方都不允许出现红烟硝。此事知情者少,若有泄露立斩!另外北齐内青洲殿下与肃宁殿下如今的情况,封锁消息不可外传,对外就说肃宁殿下已回北齐,最新传来的消息是北齐二皇子即将登基。”
心腹一一记下,有些不解地问道:“恕属下愚钝,参将此举为何?”
崔崭:“此次堡内爆炸是皇上命暗军所为,但我们无法向皇上讨回公道,只能借力打力。傅堂若没死,回京后定会被皇上嘉奖封赏,而他说的话便是悬鹰堡内的情况,我推测他会说他居功至伟,而我却在他与北齐和谈时为抢功而故意出击,致使北齐怒炸悬鹰堡,而北齐所用的炸药是红烟硝,他会将祸水西引牵扯靖王。为应对这些情况,我只能作伪,将红烟硝之事抹去,以免连累西部,只说是缪赤雪与傅堂勾结,伪造红烟硝故意栽赃靖王。至于肃宁殿下与青洲殿下,若被朝中知晓如今的情况,只怕有心人会想着另派公主前往北齐和亲,又或者认为青洲已是废棋,为防止他长大后反咬大景,应当早些暗杀。”
心腹了然,又问道:“那没有告之北齐现下已被缪赤雪掌握,是不是担心朝中会因此派人扶持二皇子以求平衡?如果说是二皇子掌权,朝中反而会放心不予理会。”
崔崭点头,心腹恭敬拱手表示受教了,退下去安排崔崭的吩咐。
崔崭提笔写信,洋洋洒洒三页扔觉不够,但海东青负重多了也会延长传递时间,便精简又精简地写完,将信笺装好封闭,亲自放飞了海东青。他凝望着海东青振翅飞高又很快只在空中余下一个小小黑影,轻声道:“时局纷乱,愿你一直平安,常常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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