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啥话都敢说
四姑娘和牤子走在矿山巷口里,一个哭得伤心,一个脸上擦抹得骇人,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有人误以为四姑娘遇到了坏人。
牤子正拉着四姑娘,有两位年轻义士义愤填膺,不分青红皂白,跑上前揪住了牤子的脖领子。
一位义士质问牤子:“光天化日,你要干什么?我看你不像好人。”
“我没干什么,你们误会了,”牤子赶紧解释,“她是……她是我妹妹。”
“妹妹?谁信呀?说话吞吞吐吐,肯定是撒谎,哪有当哥哥的把妹妹欺负痛哭流涕的,分明没安好心。”
路人围上前,一边提出质疑,一边保护起四姑娘。
“你们干啥呀?”四姑娘厉声道,“他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你哭啥呀?”一位义士问道。
“我哭啥,用不着你来管,赶紧放开他!”
四姑娘很怕牤子受到伤害,不顾一切冲到牤子跟前推搡两位义士。
“真没劲,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两位义士松开手,但是路人都没有离开。
牤子道:“我和她是一起的,闹点矛盾,都是我不好,把她气哭了。”
“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位中年妇女道,“我看你俩不像城里人,也不像是兄妹,是对象吧?”
“不是,我俩是一个屯的。”牤子解释道。
“怎么样?说实话了吧,根本就不是妹妹,”那位妇女撇嘴道,“不是妹妹又不是对象,你把人家黄花大闺女拐到城里来是啥意思?”
“闭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用不着你管,你算哪根葱呀?”
四姑娘心气不顺,听中年妇女说话很不中听,狠狠地回怼了一句。
“唉,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呀?我们为了谁?不都是为你抱不平吗?你怎么说话呢?!”
牤子担心事态升级,拉起四姑娘就走,路人没再阻拦,却听见后面刚才那位妇女“呸!”了一口,说道,“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被人卖了都活该!”
四姑娘听着,火气上涌,想挣脱牤子回头与那位中年妇女理论,被牤子强行拉着。
“别惹事,咱们赶紧走!”
“你别拉着我,她说话那么难听,我招他惹她了?”
“走吧,犯得上吗?!”
四姑娘狠劲挣脱着,不肯受这份窝囊气,牤子无奈把她揽在怀里,架着她走,开始,四姑娘还捶打牤子几下,后来索性依偎在牤子怀里,一边走一边撅起小嘴看着牤子,享受着这短暂的温暖和“亲昵”。
两人终于走出了那些路人的视线,牤子松开手,四姑娘却不肯离开牤子的怀,始终挽着牤子的胳膊。
牤子道:“昭男,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有啥不好的?路这么滑,你不怕我摔倒呀?”
冰雪路确实很滑,四姑娘的这个理由充分,牤子没再拒绝,任由她挽着胳膊往前走。
即便在城里,年轻男女这样的举动也不多见。
这道风景赢得了路人极高的回头率,甚至有人只顾看他俩,因为路滑摔了跟头。
从大成的姑姑家到矸石山工地走街串巷抄近路大约一公里的路途,因为路滑,牤子和四姑娘走得不是很快。
走着走着,在街上遇到卖冰糖葫芦的老汉,稻草捆上插着红彤彤晶莹的冰糖葫芦,让人看着眼馋。
一串冰糖葫芦只需一毛钱,牤子恰好兜里有零钱,索性买了三串山楂冰糖葫芦,他留一串,送给四姑娘两串。
四姑娘每只手上一串冰糖葫芦,不得不松开挽着牤子臂膀的手。
她拿着冰糖葫芦才恍然大悟,不仅不感激牤子,反倒是踢了他一脚:“我让你跟我耍心眼!”
牤子只顾美美地吃冰糖葫芦,笑而不语。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酸。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可是,这只是人们美好的愿望而已,此时,四姑娘体验到的是酸甜和幸福,却不是团圆;牤子体验到的酸甜则是又愁又烦。
终于回到了矸石山工地,社员们听说买粮款的事有了着落,明天就可以领到不菲的工钱了,大伙都很开心。
让牤子没想到的是,矿工张世杰又来看望大家。
幸福屯的社员到矿山出劳务,张世杰曾经来看望过,但当时牤子没有来,最近听大成的姑父说,牤子来了,他这又第二次来看望大家,主要是想见自己的恩人——牤子。
张世杰这次来,特意让十多位工友帮忙,从食堂买出五十个白面馒头,他又到百货商店买了一些鱼肉罐头慰劳大伙。
牤子见到好兄弟很高兴,亲自下厨,与四姑娘一起为大伙准备晚宴,张世杰也参与其中。
二赖子好多天没来工地了,这小子运气就是好,这样的好事拉不下他,偏偏就在今天晚饭前赶来了,没等他钻进干打垒的地窨子,在屋外就闻到了荤香味。
“你们太不够哥们意思,有好吃的为啥不去告诉我一声,看见没有,我二赖子没有人缘有天缘,老天都为我抱不平,怎么样?没落下我吧。”
二赖子进屋就从肉盆里撕出一块肉吃了起来。
“还真把你给忘了,算你小子有口福,饭菜准备差不多了,你也别闲着,去到工地把大伙喊回来,咱们今晚有酒有肉,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得嘞!”二赖子又撕下一块肉,正准备去叫大伙,背后却被四姑娘狠狠踢了一脚,二赖子一边走一边故意气四姑娘:“假小子,我要是牤子,找个背旮旯就把你拿下。”
“去你么的!”
四姑娘正在烧火,从灶坑里拽出一个带火的木棒就向二赖子砸去。
木棒没有打着二赖子,却险些把门帘子燎着了。
张世杰及时把带火的木棒拿了回来,三个人一边忙活一边闲谈。
张世杰和二赖子今天到场,让牤子想起一件事,他曾答应刘彤要把张世杰介绍给她,可是,听二赖子之前所说,刘彤似乎和二赖子有那么一点意思,这事只是二赖子一面之词,有这个可能但不可信,毕竟不久前刘彤还在纠缠他。
想到此,牤子问道:“大脸,在矿里还好吧?我可听说你干得不错,有没有谁家的姑娘相中你呀?”
“还行,干得比较顺手,”张世杰道,“我一个井下矿工,城里姑娘谁会看上我。”
“那倒是不一定,咱们生产大队刘支书的姑娘刘彤你有没有印象?她就住在你们矿家属房。”
“我知道她,听说她丈夫工亡了。”
“是,你要不介意,我看你俩挺般配。”
四姑娘听牤子这样说,警觉道:“牤子哥,你要把小寡妇介绍给大脸呀?”
“怎么,不行吗?” 牤子道,“大脸在矿上上班,刘彤在矿山有房子,还是城镇户口,年龄相当。”
“呵呵~”张世杰难为情道,“牤子哥,你倒是挺会安排,刘彤能看上我吗?要是能行,我没意见。”
“真的?”牤子笑道,“过年回家,让花喜鹊给你俩撮合撮合。”
四姑娘拆台道:“撮合啥呀,二赖子不是说,他跟小寡妇好上了吗?”
牤子道:“你别听他吹牛,刘彤是啥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看上二赖子吗?”
“那可不一定,二赖子说得有板有眼的,小寡妇没准儿架不住他撩骚。”
“也是,等他回来再问问他。”牤子道,“我不信他和金妮正热乎着,还能脚踏两只船?”
“你以为他是你呀,他啥事干不出来?”四姑娘道,“大脸,这事你可得长点心,别让二赖子给你戴绿帽子。”
四姑娘这样一说,张世杰心里没了底,不过,他很看好刘彤,这位当年骄傲的小公主,若放在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如今时过境迁,近在咫尺,如果能成,岂不是美事一桩。
“牤子哥,你们准备干到哪天回幸福屯?”
关于刘彤的事有待验证,张世杰岔开了话题。
牤子道:“三天以后,腊月二十八回家过年。”
“那我腊月二十七下午来,领大伙到我们矿澡堂子洗个澡,再理理发,”张世杰道,“我跟矿里的孙处长打招呼了,他已经跟后勤说好了。”
“那可太好了,让大伙干干净净回家过年。”牤子道,“谢谢好兄弟,你想得周到,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这一步算是走对了,以后咱们幸福屯的人进城有老乡了。”
“还不是你让给我的,不然哪有我今天。”张世杰道,“如今,你遭遇成这样,我想起来就心里不安。”
“别提让不让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牤子道,“我还当几天生产大队长呢,荣光过,也算够本了。”
“你们去洗澡,我能去吗?”四姑娘问道,“你们矿里有女澡堂子吗?”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没想到,城里也重男轻女,哼!”四姑娘有些失望。
这时,社员们收工了,饥肠辘辘,都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露营地,一个个黑黢黢的,只有牙齿是白的。
露营地旁有一个矿上井下排水沟,平时大伙就在那里洗漱,脏水脏脸洗完了也是不干不净。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能对付就对付。
数九寒天,大伙用冷水洗完脸,回到露营房,席地而坐,开始饮酒吃肉,还有久违的白面馒头,好生快活。
二赖子参与其中,酒过三巡,他自吹自擂起来。最近,二赖子在城里过得比较滋润,进入腊月,进城的人多,买货的人多,三轮车拉货一天少说能赚十元钱,是一个社员在矸石山筛煤赚工钱的五倍,他现在已经攒下了几百元钱。
二赖子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沓票子,大伙不服不行。
四姑娘借机问二赖子:“你厉害,有钱了是不是要娶俩老婆呀?”
“那都不是个事儿,你要是有心思,算你一个,管饱跟我有吃有喝有钱花。”
“呸!谁稀罕!”四姑娘问道,“刘彤答应嫁给你了?”
二赖子毫不隐晦道:“不瞒大伙,她爹不待见我,我给她来个生米做成熟饭,你说她答应不答应?”
“你就吹吧,你敢胡来,刘彤不挠死你。”张世杰因为事关自己,为了验证真假反驳了一句。
二赖子喝了一口酒说:“大脸,你还别不信,我们俩好着呢。”
“二赖子,你得手了吗?”有社员好奇问道。
“就差办正事了,虽然她门把的严,但是,已经被我撬开缝了。”
“撬开缝是啥意思?”有社员急切切地追问。
“搂抱,亲嘴儿呗。”有社员如此猜测。
有社员反驳道:“你家那叫撬缝呀?打石头凿眼插钎子那才叫撬缝儿。”
“哈~哈~哈……”大伙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能不能别恶心人,谁再敢说,我让把你吃的肉吐出来!”男人们在一起无底线地开玩笑咧大彪,四姑娘听不下去了。
二赖子诡秘一笑道,“你们谁也没猜对,就假小子聪明。”
“哈哈哈……”
四姑娘没明白二赖子的话中话,见大伙看着他哄堂大笑,她把目光看向牤子,牤子没笑,她感到二赖子说的不是好话,站起身想对他动武,二赖子赶紧作揖求饶:“姑奶奶手下留情,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激动,你要是想学去找牤子,别找我,我惹不起你。”
张世杰不甘心道:“二赖子,你别吹嘘,回家我就让花喜鹊给我和刘彤提亲,我倒是要看看她愿意跟谁。”
“大脸,你没机会了,我已经好下她那块不毛之地了,”二赖子道,“白虎听说过没有?她虽然不算,小河沟边也没长几根蒿草,别问我是咋知道的,不想戴绿帽子,就别特么跟我争,即便她同意跟你,你也降不住她,小心步她丈夫后尘,解决后患为民除害的事,还得我来。”
“住嘴吧,你,”牤子道,“真喜欢人家,就一心一意的好好待她,别整一些没正经的,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鸡飞蛋打一场空。”
“牤子说的是正事,我小心着呢,”二赖子道,“来,喝酒,啥时候回家过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过年大伙家里不用买鞭炮,我全包了,回家我拉回一车给大伙分。”
二赖子的这一句承诺,大伙为他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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