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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有人没脸活


  乔万福为什么想死?在牤子的一再追问下,他道出了实情。

“你不是给……给……给我苞……苞……苞米面吗?我看挺……挺……挺好,就……就给马……马……马寡妇送去一……一瓢。”

“干嘛给她?”

牤子问完,才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他早就听说乔万福与马寡妇暧昧有染。

“我……我……我和她……唉,不说了。”

牤子这一问,乔万福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不用你说,我也猜到了。”牤子问道,“就说你为啥想不开。”

【为了阅读方便,下文省略乔万福结巴语言】

乔万福结结巴巴说道:“我手里拿着空瓢,从马寡妇家出来,谁知这时候二赖子从你家回来,正好被那个王八羔子看见,他问我干啥去了,我没敢说,回家他发现苞米面少了,猜到我送给马寡妇了,就拉着我去马寡妇家往回要。马寡妇不给,他就扇马寡妇嘴巴,马寡妇说了,明天要到大队告我强奸她,你说我还有脸活吗?”

“那你到底和马寡妇有没有那啥呀?”牤子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能没有吗?都是她愿意的。”乔万福道,“可是,这骚娘们现在不愿意了,翻脸不认人,她明天真要去告我,民兵就会来抓我,咱们幸福屯社员都知道了,你说我还有脸活吗?不如两眼一闭,一了百了。我也活够了,你看我那个破烂家,哪是人过的日子。”

听乔万福说出实话,牤子又气又恨又无奈。

牤子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有一点,绝不能让乔万福去死。

“牤子,我家那个王八羔子,虽然整天吊儿郎当不学好,他可怜呀,从小没娘,你看在一个屯住着的份上,我死后,麻烦你们一定要替我管着他,能担待尽量担待他点儿,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

乔万福说着说着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牤子道:“喇叭,你别想不开好不好?除了死你就没有别的活路可走了吗?”

乔万福绝望道:“我哪是想不开,我也不想死,可是我哪还有脸活?”

“别说丧气话,好死不如赖活着,”牤子拉起乔万福,“走,先跟我回社里,然后再想办法。”

乔万福不肯跟着牤子走,牤子强拉硬扯把他弄到生产队礼堂。

“忙子,求求你,不要拦我,就让我去死吧,让大伙知道了,我就死不成了。”

“这是怎么回事?喇叭你,你一个大男人,有啥想不开,干嘛要死要活的?”

乔万福执拗想去死,饲养员老顽童莫名其妙。

乔万福以为自己是将死之人,此时见到谁都像亲人一样,他没有对老顽童隐瞒,结结巴巴半天,才让老顽童明白。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老顽童听乔万福说明原因,他自己却吓得呆呆地靠着墙角发起呆来。

“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和马寡妇也有一腿?”牤子怀疑地问道。

老顽童道:“没有,绝对没有。”

牤子道:“没有你吓这样?”

“我做梦都想和她那个,多亏没有,多亏还没有。”

老顽童缓过神来,露出了侥幸的神情。

“瞧瞧你们那副没出息的德行。”牤子道,“老顽童,把乔喇叭给我看住了,我去找王队长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两全之策。”

“牤子,不要去麻烦队长了,队长能有啥办法?让我去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乔万福说着就往外跑,牤子上前把乔万福揪了回来,让老顽童拿来一根绳子,把乔万福手脚绑了起来,整个人放在了炕上。

牤子脱开身去找王奎队长想办法。

时已入夜,王奎队长家早已熄灯,牤子出于无奈,只好走进王家院子,四姑娘养的那只小狗见有人夜闯主人家,尽管熟悉,还是不停地汪汪叫起来。

来到房前,牤子一边敲响房门,一边大声喊道:“王叔,我是牤子,找您有急事。”

王奎队长被牤子叫醒了,在屋里应了一声,随后点亮了油灯。

还没等王奎队长出房门,让牤子意想不到的是四姑娘身上裹着一个大被出来了。

“牤子哥,怎么了?出啥事了?”四姑娘焦急地问道。

“别问了,你快进屋吧。”牤子不敢抬头。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进屋。”

“别人家的事,不是啥好事,你知道不好。”

“不好,我也要知道。”

牤子不再言语,这时,王奎队长已经穿好衣服出来,见到四姑娘裹着大被,训斥道:“不像话,赶紧滚回屋去。”

四姑娘根本没有理会父亲的话,王奎顾不上她,随后问牤子:“牤子,出什么事了?”

牤子道:“王叔,先到社了去吧,咱爷俩边走边说。”

王奎队长随着牤子去了生产队大院,四姑娘心里满是疑问,不甘心地站在房门外望着爹爹和牤子的背影。

在去往生产队大院的路上,牤子向王奎队长讲述了乔万福和马寡妇的事和乔万福寻死的原因。

王奎队长听后骂道:“讹他活该,谁让他管不住自己裤裆,你不用担心他会去寻死,死不了,他没那个本事。”

牤子担心道:“就是他不寻死,万一这事明天马嫂子真要去告发乔叔怎么办?”

“这事还真不好办,那娘们破罐子破摔,不顾自己的名声,啥事都干得出来。”王奎队长道,“牤子,你去把乔喇叭领出来,我在这儿等你,让他自己去马寡妇家负荆请罪。

“这能行吗?”牤子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王奎队长道,“我不信马寡妇真想去告他,可能就是事赶事一时赌气,这事别说去告,就是传出去,满城风雨对她马寡妇有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伤人一万自损八千,她犯得上讹人吗?除非她没长脑子。不过,我心里也没底,女人不要脸做出啥出格的事都不好说。”

牤子听王奎队长这样一说,也只能这样,但愿这事能大事化小。他按照队长的吩咐,马上去社屋里带乔万福出来见王队长。

王队长见到乔万福,骂道:“你别他妈有贼胆点柴,没尿性灭火,去哄哄人家,说点软话,没准能息事宁人,不然我看你死了都臭名远扬。”

“队长啊,我是想哄人家,可是我拿啥哄人家?谁不知道,马寡妇认好处不认人,”乔万福苦情道,“别说事先有这事,就是没这事,我空手去她家,她也不会给我开门。”

牤子和马寡妇虽然一个屯住着,但是平时对她的绯闻不闻不问,马寡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此人名声不好,但却不知她背后的潜规则。听了乔万福这么一说,牤子感到事情并不是不可化解。

“一个堂堂的大男人让一个寡妇牵着鼻子走,搞成这样,你丢不丢人?”王奎队长道,“去吧,把你家的好东西多拿点,我和牤子陪你给人家送去,舍出我这张老脸,量她马寡妇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

“队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还有啥好东西?除了两个喘气的活人算是东西,剩下的毛都没有。”

“两个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奎队长道。

“不是还有二赖子抢来的苞米面吗?”牤子提醒。

乔万福道:“那王八羔子能把苞米面给我吗?”

“走吧,先去你家。”王奎队长道,“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都啥时候了,你是他爹,他再狼心狗肺,能瞅着你去死?瞧你这老子当的窝囊样儿。”

乔万福心里七上八下跟着王奎队长和牤子回到了自己的家。

二赖子正在呼呼睡大觉,被牤子从被窝里揪起来。

王奎队长骂道:“你这个兔崽子,惹完祸了还有心思睡大觉,你爹去寻死,你都不闻不问,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他去寻死?他怎么不死呢?早死早脱生。”二赖子不以为然。

牤子一听,立马火了,伸手就给了二赖子一巴掌。

“你简直就是个畜生,畜生都不如。你抢的苞米面藏哪儿了?赶紧拿出来,替你爹消灾。”

二赖子捂着脸,眨巴着眼睛,感觉到自己今天的事闹大了,先是抢了小梅的面口袋,后又打了马寡妇,马寡妇还声称要告发他爹。

刚才不顾爹死活,那只不过是气话。

这时候,王队长和牤子来,他猜到是在帮他家平事,所以不再嘴硬逞能,转而言听计从。

二赖子乖乖地把那袋子苞米面拿出来,却不知要干什么。

王奎队长让乔万福拎着去了马寡妇家。

王奎队长和牤子带着乔万福到了马寡妇家,叫醒了马寡妇。

马寡妇是一位年龄不到四十岁的妇女,本名秦小玉,个子不高,长得小巧玲珑,有几分姿色。

早年马寡妇是附近土窑子里的窑姐,新中国成立后,土窑子被取缔,马寡妇嫁给了马老二,生有一双儿女。

可是,马老二发现一双儿女没有一个长得像他,倒像河西屯柳编手艺人丁财神。

尤其是儿子长到四五岁时,那模样简直就像从丁财神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马老二因此生疑,暴打媳妇,媳妇承认丁财神给马老二戴了绿帽子。

马老二是个烈性汉子,为此拿起一把斧头去找丁财神算账,竟然砍杀了丁财神,因此自己也被判了死刑。

从此,马寡妇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

马寡妇是裹小脚的女人,不能下地干活,当不了社员,生产队只能当五保户养着她。

马寡妇的名声不好,幸福屯的人把她当成祸水,但也有不少光棍男人把她当成梦中情人。

且说,马寡妇听清楚是王奎队长和牤子深夜到访,不知是何事却不敢怠慢,马上点亮油灯,穿好衣服,睡眼蒙眬地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马寡妇一看来人,除了王奎队长和牤子还有乔万福,乔万福手里还拎着一个面袋子,她猜到了几分来意,但却不明白,他和李万福的事,怎么惊动了王奎队长和牤子。

马寡妇问道:“你们这是……”

“这是什么?明知故问。”王奎队长没好脸色对一旁的乔万福道,“你还等啥?”

乔万福一听,立马把面袋子送到马寡妇面前:“这些都是给你的,有十多斤呢,求求你放过我。”

“你这是啥意思?我凭什么放过你?你干啥事了你自己不知道?我有证据,你敢不承认?”马寡妇说这话,没有一点儿羞耻感。

“马嫂子,你如果不答应,乔叔就没活路了,你不知道,他正要跳井不活了,恰巧被我撞见了,不然就没命了。”

牤子实话实说,王奎队长接着道:“马二家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把什么事都做绝了,告他对你没什么好处,如果不是他强迫你的,你就给我和牤子一点面子,这事能不能就算了?”

马寡妇听牤子和王奎队长这样说,终于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好了,好在今晚除了我和牤子没有外人知道,这事哪说哪了就算过去了,以后都留点把门的,别再整出伤风败俗的事来,再让我听说这种事,我把你们统统撵出幸福屯,就是我不撵,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你们,都好自为之吧。”王奎队长撂下话后,对牤子说道,“牤子,走,咱们回去睡觉。”

说完,王奎队长和牤子就走。

“王队长,你们不管我了?”乔万福问道。

王奎队长头都不回怒斥道:“你不是想死吗,要死就死在这儿,做个风流鬼。”

“乔叔,赶紧回家吧。”

牤子回头,看见马寡妇把面袋子拎进屋,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且说,牤子回到社屋里,老顽童还没有睡踏实,牤子一进屋,他立马从被窝里爬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乔喇叭还死不死了?”

牤子道:“你希望他死呀?”

老顽童不无担心道:“我不希望他死,但这事咋办呀?”

“没事了,睡你的觉。”牤子道,“这事别人不知道,你的嘴严实点,不要对别人说,说漏嘴了,出大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顽童狐疑道:“刚才还有事,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没事了?”

牤子道:“睡觉,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牤子脱掉衣服,熄了灯。

躺在炕上,这一天发生的事,让他久久不能入睡,脑袋上的伤口发痒,更是搅得他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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