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锦尾堂

　　  第五章锦尾堂

　　　　1

　　　　石城的名字，是可以改的。城主如果姓黄，就叫黄城；如果姓王，就叫王城；如果姓荆，就叫荆城。这并不犯忌讳。

　　　　石城虽小，在燕归国却因三月围猎而闻名。

　　　　在石城的北门内，专门设有锦尾堂，负责用金银兑换锦尾。

　　　　在锦尾堂内，正中乃是用来兑换的桌案。现在，桌前只有一个主库，清闲地嗑着瓜子。

　　　　在周围，乃是石城各族用来统计族人收获的桌案。每一年，各族都会派人来此记录族人的当年收成，这对一个族群来说很重要，从族人猎获锦尾的数量和质量上，不仅能看出某一族人的修为进度，更是能看出整个族群的兴衰。

　　　　石族乃石城第一大族，记录桌案自然紧靠中心，那个记录的老者身体瘦弱，正打着瞌睡。

　　　　叶族的桌案，离中心要远很多。

　　　　如今已经进入四月，围猎已经结束，每天只是偶尔有几个迟到的猎手前来兑换。各族负责记录的人基本都已离去，锦尾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

　　　　叶族负责记录的人名叫叶中正。他今年四十来岁，身体微胖，如今练气五级。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是个猎手。不过，在一次围猎中，他断了一条腿，从此当上了叶族的主簿。

　　　　“二叔，吃了没有？”午后，门外走进一个青年，向着叶中正走来。来人也是叶族人，名叫叶河，眉清目秀，如今已达到练气四级。叶族族地本在城西山阴镇，但叶河家境富裕，却是住在城中。他来此的目的，乃是来看叶族的记录，对比一下自己与同龄人的差距。

　　　　“吃了。”叶中正此时正闲得无聊：“你怎么来了？”

　　　　“我顺路，就进来看看。”叶河翻开桌上账本，问道：“谁还没回来？”

　　　　“就剩下叶楠了。”叶中正喝了口凉茶。

　　　　2

　　　　“叶楠是谁？”叶河住在城里，对很多族人本来就不熟悉。何况叶族族人繁多，他不认识也很正常。

　　　　“他是黄村的，个子不高，黑瘦，今年是第二次来。”叶中正的一条腿虽然瘸了，记忆力却很好。

　　　　“我好像想起来了。去年他十五岁，居然达到了练气二级，难得难得。去年我在林边见过他，他似乎什么也没打到，他的眼睛好像不大。”叶河若有所思。

　　　　“对，就是他。其实他眼睛并不小，就是有时候喜欢眯着。”对族中的修士，叶中正熟悉得如数家珍。

　　　　“今年我在雁归林好像没见过他。”叶河一边翻看，一边说。

　　　　“老三他们三月初看见过他。”叶中正解释道。

　　　　“他进林子了？”叶河眼皮一翻。

　　　　“也许吧。”叶中正皱了皱眉。

　　　　“练气二级，谁会要他？他进去也是个累赘。”叶河说的没错，密林之内十分危险，低级的练气修士，是不敢贸然进入雁归林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林外捕猎。进入雁归林的，通常都是练气八九级修士，而且大都结伴同行。

　　　　“那我就不知道了。”叶中正有些不高兴，心道：大家同为叶族人，你为何看不起他？你十五岁的时候，达到练气期二级了吗？

　　　　“估计他又是啥也没打到，早回去了，我看您也不用等了。”对于练气二级修士，叶河依然保持着练气四级应有的傲慢。

　　　　“闲着也是闲着，多等两天无妨。”叶中正知道叶楠的父母早已死了，他对叶楠很是同情。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进入雁归林时遇到的那只二等锦尾鼠。二等锦尾鼠，半条锦尾亮如锦缎，就是那半条尾巴，轻轻一甩，叶中正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就立即失去了知觉，叶中正差点被那只锦尾鼠叼走。而叶楠的父母，据说正是在雁归林失踪的。叶楠这孩子，不会真的进入密林深处了吧？他不会回不来吧？

　　　　3

　　　　叶楠其实已经到来，他现在就坐在街边的馄饨摊前。

　　　　石城的三月，锦尾堂前车水马龙，商贩摊位应有竟有。如今进入四月，街上萧条了很多。

　　　　叶楠在街边要了碗馄饨，他已经坐了很久。

　　　　昨日就像一场梦。

　　　　本来，他已经得到了一颗锦尾鼠内丹，筑基已经在向他招手。筑基者可称霸一方，他有可能成为石城筑基的第一人。

　　　　可是，他却不得不提前吃掉内丹。

　　　　“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隔着碗边的热气，他似乎又看见了几年前自己在村里被欺负的那一幕。抢走他糖葫芦的，是同村的一个大孩子。而叶楠是个孤儿，黑瘦矮小，被推倒在地，只能无力挣扎。

　　　　锦尾鼠的内丹，就像是当年被抢走的糖葫芦，叶楠抢不回来，虽然他杀死了石龙。

　　　　石龙之死，正是他迟迟没有进入锦尾堂的原因。

　　　　本来，他并不想来锦尾堂兑换。他在城外借宿了一天，反复思量之后，最终还是来了。石龙失踪了，他怕不来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石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打破家里水缸那件事，那一天，他打破水缸之后，天快黑了，他独自在家等着父母归来，心里忐忑不安。

　　　　其实，他离开雁归林前检查的已经很仔细了。

　　　　在石城，有些人早就达到了练气九级，不过，他们终生只能停留在这一阶段，不可能前进，直到老死。叶楠离筑基曾经那么近，如今又那么遥远，他从此将和那些人有一样的命运。

　　　　隔着汤碗热气，叶楠看清了街上的情况，并未有人埋伏在此。锦尾堂里面，情况也一切正常。

　　　　4

　　　　“小哥儿，山阴镇怎么走？”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叶楠的思绪。

　　　　叶楠扭头，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风尘仆仆的瘦高老人，须发稀疏，风尘仆仆，操着外地口音。

　　　　“山阴镇？在城西，出西城门三十里，官道北有座小叶山，山北就是。”叶楠顺口答道。

　　　　“西城门在哪儿？”老者问道。

　　　　“西成门？老人家啊！”叶楠被逗乐了，这原来是个转了向的外地老头儿。叶楠转念一想，路上要是多个伴儿也好，省得自己老是胡思乱想，他随即笑道：“说来也巧，我就是山阴镇的，正要回去，回头您跟我走吧。”

　　　　“这么巧？那敢情好。”老者分外高兴，喝了口馄饨。

　　　　“您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叶楠指了指锦尾堂，也喝了口热汤，鼓鼓勇气站起身，然后神色如常向锦尾堂门口走去。

　　　　“好，我就坐在这儿等你。”老者端着碗，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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