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警察，应该做什么
邵东最近比较郁闷，工作上的事使他感觉非常痛苦，痛苦的由来并不是破案遇到困难，而是思想上的不知所措。
更烦闷的是，家庭生活也遇到了困难。
原本邵东没想太多，他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简简单单的生活，相濡以沫的共处，就行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有人说过，结婚意味着爱情走向坟墓，陷入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双方失去自由，两人的感情陷入泥潭。
有能力经营的好，婚姻之舟就会乘风破浪顺利到达彼岸，经营的不好，就有触礁翻船的危险。
这就要求婚姻中的双方，在享受爱情甜蜜的同时，不能忘记彼此应该承担的责任。
而邵东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根本达不到上述所说的这些，自从调入市局，又被领导分配到小县城兼任副局长来破案，邵东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回家了，和姚雪的关系不知不觉陷入了冷战。
姚雪曾说过，支持他的工作，理解他的忙碌，但是他长久的离家，而且经常因为工作忙忘记给姚雪打电话，这一切让姚雪无法忍受。
这不，刚刚姚雪打电话来了，言语间已经非常生硬的告诉邵东，已经几个月没见面了，已经半个月没接到邵东的电话了，真的搞不清楚两人到底还存在什么关系。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邵东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闷头抽烟，身心疲惫。
他自己也想不通究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想了很久，内心还是深爱姚雪的，但是……。
邵东翻身坐起，睡也睡不着，心里越想越烦，干脆再看看卷宗，投入案情里自己就能得到暂时的解脱。
…
横穿H县境内的一条河，名叫红河，可以说是H县的母亲河了，九十年代之前，这条河的河水清澈见底，是可以直接食用的，后来这条河曾经污染严重，一片片的死鱼飘着，改革开放后，政府开始注重环保，经过排污治水，二次人工开掘后，红河又焕发了青春，恢复了活力，河里的鱼也越来越多。
徐家沟坐落在红河岸边，是H县下属的一个小村庄，徐家沟的居民主要收入来源除了外出打工，就是种植农作物为主、蔬菜为辅的务农人员。现如今农业科技发达，专家支援地方，使很多农民都建造了蔬菜大棚，这样以来，冬天也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反季节的蔬菜价格比较高，徐家沟的农民收入也提高了不少。
1月28日，天刚蒙蒙亮，徐家沟村的几个妇女一道下地采摘蔬菜，头一天就有菜贩子约好了，开车过来收。
到了菜地，大家都到了自家的大棚里开始忙活。
徐家沟的妇女主任徐玲也来了，她种的是卷心菜，这种蔬菜很耐寒，并不需要大棚，所以她准备独自一人开始采摘。
从小路上下了地，一路直线采过去，割了十几颗卷心菜，并没有什么异样，当她割到自家田的尽头时，忽然觉得不对头。
因为这颗卷心菜外面的老叶把菜心包裹的特别紧实，仔细再一瞧，原来整个卷心菜被人为的用绳子扎住了，她更加的疑惑了，卷心菜年年种，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用绳子扎住的典故。
因为奇怪，徐玲就拎着卷心菜，前往大棚走去，她想问问那些同伴，莫非这个卷心菜有什么典故在里面？
徐玲来到大棚处，看到同村的阿朵正在忙着，便喊道：“阿朵姐，你看看，怪不怪？见过这种卷心菜吗?”
阿朵起身从徐玲手中接过卷心菜，左右看了看：“莫不是你用绳子捆住的哦？”
徐玲道：“才不是啊，我也是刚刚捡起的。”
阿朵笑道：“真的？说不定是谁在里面藏着金元宝呢？打开看看不就得了。”说着，阿朵拿起手中收菜的小镰刀利索的割断了绳子，将卷心菜外面包着的老叶摘掉。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撮黑色的毛发，徐玲脱口道：“怎么看着像是人的头发啊？”
阿朵手上的动作没停，将卷心菜外面的叶子几下拽掉，脸上笑容慢慢僵硬，猛的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道：“妈呀！”
徐玲看了看地上掉落的卷心菜，里面赫然裹着一颗人头，而且是长发飘飘的女性人头，徐玲边跑边慌忙大叫：“快来人!出大事了！”
一分钟过后，同伴们陆续赶到，将地上的阿朵扶起来后，轻声安慰着，一边等着妇女主任徐玲作出决定。
这些妇女中，唯一的村干部就是徐玲，虽说徐玲心里也是非常害怕，但是在这个关头也只能强作镇定了。
“都别动，找个编织袋盖住，其余人不要靠近。”
徐玲稳了稳心神，招呼众人不要乱动，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让阿朵赶紧去村里叫支书。
众人找了一个废弃的篮子罩住卷心菜，然后上面又用编织袋盖住。
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后，立即通知当地派出所尽快赶到保护现场，又向市局作了报告。
C市市局主管刑侦的郭副局长了解后，非常重视，立即派邵东带人前往现场勘查。
邵东以及侦查员王博等人驱车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来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村民一看是一队警察过来了，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邵东带着众人向现场走去，派出所的同事已经封锁了现场，法医武威也是刚刚赶到，正在对头颅进行检查。
派出所的侦查员告诉邵东，现场勘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由于徐玲将头颅移动到了第二现场，其余众人曾经在附近乱走过，而且现在正值冬季，发现头颅的位置没有大棚，气温寒冷，地里的泥土很干很硬，几乎无法辨认足迹了。
王博对头颅以及周围情况作了详细的拍照和记录。
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收集着物证——那截被阿朵用镰刀割断的绳子。
邵东开始仔细的观察那颗人头，武威蹲在一旁边记录边介绍道：“受害者是一位女性，25-30岁，死亡时间在三天之内，头颅的脸色青紫，整个头颅没有发现外伤，脸色青紫，头发乌黑发亮，头上有一支紫红色的小发卡，皮肤肿胀浮肿。”
邵东点了点头，向派出所的同事问道：“你是片警？”
“是，领导。”
“附近有没有小水沟、水井、化粪池之类的地方？”
“应该有吧？”这人不确定的答道。
邵东起身道：“你是片警？你不确定？”
说完就向围观的群众走去，“博子，把喊话喇叭拿来。”
王博点头道：“好，东哥。”小跑着去了。
邵东接过王博递过来的大喇叭，对着围观村民喊道：“谁是村长或者支书？请站出来，配合一下警方。”
有一名四十多岁的老汉举手道：“报告，我叫徐磊，我是村长，支书不再这里，去开会了。”边说边走了过来。
“好，徐村长，你对这附近了解不？”邵东问道。
徐磊道：“了解啊，土生土长几十年，一草一木都了解。”
“好，你看看这里方圆两公里的位置，除了红河以外，有没有小水沟、水井、化粪池之类的地方？”
“有水沟也有水井，我可以带你们去。”徐磊道。
邵东点头道：“好，等会再说，附近的卷心菜地多不多？”
徐磊答道：“卷心菜地不多，只有这附近有。”
邵东掏出烟递给徐磊一支，道：“徐村长，你在这歇会，一会可能还要麻烦你。”
徐磊将烟夹在耳朵上，客气道：“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邵东将带过来的人召集了一起，在现场开了一个碰头分析会。
众人将各自负责的勘查结果说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邵东道：“尸体不可能只有一个头颅，如果罪犯碎尸，有很大几率将其余尸块也扔在这附近，从犯罪心理学来说，分尸后，罪犯首要的念头就是急于将尸体处理掉，抛弃掉，以便减少心理上的压力，这种抛尸一般来说地点很集中，最多不超过三个地方，因为这样可以减少抛尸的时间，减少暴露的可能性。”
众人听了，也是纷纷点头，王博道：“附近的卷心菜不少，可以逐个检查一下，看看其余尸块有没有藏在卷心菜内。”
邵东接着道：“我刚刚也问了，整个徐家沟只有这片卷心菜地，去组人逐个检查卷心菜地，注意看看里面有没有包裹异物，这附近也水渠和水井，一会徐村长带路，其余人跟我一起去。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尸体抛在红河里，这样的话寻找有很大难度。”
兵分两路，各自带着任务而去。
两名侦查员将附近的卷心菜地都翻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异常。
在徐村长带领下，邵东一行人，在水井小河沟里也没有发现另外的尸块。
邵东眉头紧皱，拨通了市局的电话，郭副局长从市里请了打捞队，协助办案。
中午，邵东等人在村里买了点包子馒头，众人在车上简单吃了点，修整了一下。
下午两点，市里的打捞队带着三艘打捞船赶到徐家沟的红河岸，这种专业的打捞队经常与警方合作，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了，到达位置后，立即在红河岸附近进行探捞。
打捞队的工具比较先进，可以进行拉网式的搜索，这种工具沉入水中，随船而动，穿上还有穿着潜水服的专业人员，准备随时进行下水探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打捞队仅仅作业十五分钟，就在距离徐家沟案发现场不到一公里的红河中，捞起了两个卷心菜，
外面同样用绳子困住，王博拍下照片取证后，打开了卷心菜，里面赫然是两截人体组织。
打捞一直进行到第二天晚上，在徐家沟前后五公里的红河区域内，打捞出六个卷心菜包着的尸块，和五个油纸包着的尸块，至此，尸块基本已经收集齐全。
武威将收集完毕的尸块带回了市局，连夜对尸体进行了尸检鉴定。
五组办公室，武威进屋后和众人围坐在一起，将鉴定书扔在了桌上，王博拿起鉴定书念到：“死者女，25-30岁之间，身高约1.6米，体重约为60公斤，体态较为丰满，右侧乳、头发育轻微畸形，呈凹陷形态，腰脊椎处有天生黑紫色胎记，直径约为一厘米。尸体经拼接后发现，脖颈部位有明显的扼痕，结合肺部以及呼吸系统状况，认定为暴力窒息而死，属于他杀，死亡时间在三天前，即28日凌晨前后，胃部检查表明，死者在被杀前两小时内曾吃过米饭和白菜以及少许的猪肉。”
王博念完后，看向邵东。
威武道：“对，还有个重点我补充一下，死者手掌的皮肤表面较为粗糙，生前曾较长时间从事过以手握工具为主的体力劳动，但是，其双手皮肤表皮最外层已经开始软化，说明被害之前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已经脱离体力劳动，另外死者牙齿的磨损程度大于正常年龄，这说明之前经常咀嚼坚硬的食物，例如炒蚕豆米、炒黄豆。而这种食物在我市农村一直是比较普遍的，而且从分尸的情况来看，尸块断裂面非常整齐，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用的斧头、剔骨刀之类的利器，而且力量非常巨大，很有可能从事过伐木工、屠户或者体力劳动的工人，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用的自动型利器，比如电锯、电切刀等，不过这种工具市面上不多，所以可能性较为小一点。”
王博分析道：“也就是说，死者多半出身层次较低，应该是经济一般的务农家庭，有很大的可能前几个月到城市里生活。”
邵东点头道：“这起案件定为128杀人碎尸案，由五组成立专案侦查小组，我任组长，市局要求快速破案，下一步侦破方向，一是寻找尸源，二是排查，以发现尸体的徐家沟为重点，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内广泛发动群众，寻找线索，最后找出真凶！”
说的容易做着难，H县是人口大市，常住人口100万左右，虽说现在媒体发达，要在100万人中排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失踪者，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而且专案组警力非常有限，就算能取得各级派出所的协助，也不是容易的事。
专案组决定，先通过媒体公布尸源信息，让各级公安机关和派出所共同发布寻尸启示。
鉴于发现碎尸的地点是徐家沟，专案组决定先从徐家沟作为中心重点，四周向外辐射。
春节将至，家家户户都准备年货过新年，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洋溢着一片欢快的气氛。
但是专案组众人却难得喘息，郭副局长每天都要打电话询问一遍案情，众人的压力很大。
数以万计的死者照片和体型特征说明的认尸启事，发散到全市各企事业单位、社区居委会、公安分局、看守所拘留所派出所。
同时，邵东带专案组众人来到徐家沟，进行大规模的排查。
1月31日下午，专案组接到H县北关区派出所报告，该派出所辖区内有群众反映，死者是北关区下塘居委会居民王智慧的女儿王星辰，派出所的户籍员调取了王星辰的资料，和死尸年龄相符，身材特征相近。
邵东和王博立即驱车前往北关区派出所核实。
北关区派出所的户籍员小刘向邵东介绍了具体情况。
今天上午，下塘居委会把寻尸通告发给了民众辨认，没多久，就有一位姓夏的退休老干部来到派出所，告诉民警说住在他家附近不远处的邻居王智慧的女儿王星辰，和照片上的死者非常相像。
户籍员小刘立即调取了王星辰的户籍资料，看照片的确有很大的相似点，而且年龄是21岁，与尸体的年龄也吻合。
小刘先是按照户籍上的住址，来到了王智慧的家，很不巧的是，家里大门紧锁，并没有人住。
又来到了居委会，找工作人员了解情况，据工作人员反映，王星辰高中毕业后就在C市打工，偶尔回家看看，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C市生活。
小刘不敢擅自做主，立即将情况汇报给了所长，所长听后便整理了资料，汇报给了市局。
邵东想到，王星辰在火锅店干杂活，扫地洗完刷盘子，手上的皮肤难免粗糙，这和死者有相似度，而且年龄也相符，必须要一探究竟。
邵东和王博，让小刘带路，来到了王智慧的住处，依旧是铁将军把门。
王智慧家的房子很小，从外观就看得出，家境不是太富有，属于比较贫穷的一类。
这和分析后的死者特征也比较吻合，王博觉得有戏，但是邵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三人在门口站了一会，邵东在附近的左邻右舍看了看情况，问了几个人，都不太了解。
最后在一家小卖店终于找到一位知情人，据小卖店老板反映，王星辰是在C市的一家火锅店打工，主要是干杂活，就是招呼客人，等客人吃完后，扫地拖地收拾碗筷，因为这家火锅店属于全国连锁，所以薪水还算可以，以前王星辰周末的时候经常回家看看，但是最近半年了，都没见过王星辰。
邵东查了一下这家火锅店的电话，当即拨打了过去。
表明身份后，对方告知：王星辰已经一个月没来上班了，也没有请假，火锅店已经将王星辰列为离职。
而且对方还很惋惜的说，王星辰这个女孩很老实很勤快，性格也比较稳重，对于她忽然离职火锅店的店长也感觉到很可惜。
片警小刘边走边从口袋掏出一盒烟，递过去招呼道：“老王，我是派出所小刘。”
王智慧转头一看，接过烟点头道：“我记得我记得，刘警官。”
小刘也点上一支烟后，把打火机让了过去，“我想找你了解个事，老王，你女儿王星辰呢？”
邵东注意到，提起女儿，王智慧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女儿？她在城里打工。有什么事么？”
“她再哪个地方打工？”小刘追问道。
“在火锅店里。”
“那她一般多久回来呢？”
王智慧敷衍的回答：”“几个月不回来也正常。”
小刘正色道：“老王，你有点不老实啊。”
王智慧将烟扔掉，皱眉道：“有什么事？我还得回家做饭。”
小刘看他这个态度也有点上火，正想说什么，被邵东拦了一下。
邵东从口袋掏出寻找尸源的协查令和自己的证件，道：“王智慧，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这是我的证件，现在口头传唤你，请你跟我们到派出所接受调查，当然，你如果配合，在这里说也行，取决于你的态度，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有权利强制带走你。”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智慧接过邵东手中的协查令翻看了一下，神色反倒冷静了下来，“这个居委会让我看过了，这跟我们家星辰没关系，这都哪跟哪啊，我女儿活的好好的。”
小刘和邵东对视一眼，转头对王智慧道：“我们想见见你女儿。”
王智慧犹豫半晌，偷偷看了看邵东，眼神依旧凌厉，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如实交代，就没办法收场。
“哎，刘警官，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天我家里出点事，心里也很难受……星辰谈了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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