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礼
第九章 有礼
1
药仙谷，位于长空门治下，长空门不允许来此的修士相互厮杀，但在这个禁制内，不杀人，谁也出不去。
雾中的绿裙仙子，缓缓向夜南行来。
夜南并未感觉到杀气，他只看到仙子窈窕的仙姿和圣洁的面容。
“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我的造化。”这是夜南心里的声音，夜南只能这样呆呆地看着。
仙子来到了夜南身前，她并没有停留，就那么斜着从夜南身前走过，未曾向夜南歪头，也没看夜南一眼，连眼睛似乎都不曾眨过一下。
“她看不到我？”夜南觉得这比被杀死更难以接受：“这就是差距，一个是仙子，一个是凡人；一个是结丹，一个是练气；在她眼里，我就是蝼蚁，她不屑杀我。”
夜南呆呆地看着仙子从身前走了过去，不曾说一句话。也许，即便说了，对方也听不见。夜南没有转身，也没回头。仙子经过时，他的眼睛也不曾眨过一下。他知道仙子正在远去，慢慢消失在云雾中，而他只是对方遗落的一粒凡尘。
灰尘，怎能转身？
“这是个梦吗？她是禁制幻化出来的吗？我是真实的吗？”夜南呆呆地站在那儿，依然看着仙子来时的方向，怅然若失道：“也许，她认出了我，不想杀我。仙子走后，会不会遇到另一个结丹期修士？她们若是相互厮杀，我还看得见她吗？还是忘记吧！”
夜南从储物袋里取出一袭白衣，换在了身上。
他可以死在仙子手里，却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白衣，在雾海里更容易隐藏，若再遇到对手，也许能占有优势，成为一个获胜的因素。
杀一人，有礼。
第一个人，是个幻体，第二个，是个仙子，还会有第三个人吗？来者会不会是筑基，甚至是结丹？这次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第三个人，终于出现了。
云雾中，来者是一条紫色身影，夜南很快看到了对方。
“杀一人，有礼！”当对方看见身穿白衣的夜南时，眼里略为有些失望。
“难道，禁制里只有同级对手才能相遇？”夜南眯起眼睛，他发现，这个对手，竟也是练气九级。
2
“我并不想杀一个香火，但这是禁制的规矩。”来者比夜南大不了几岁，而他腰间的储物袋上，赫然绣着巍峨的长空山，这是一个长空门弟子。
“我不是长空门的香火。”夜南从怀里掏出师父留下的储物袋，挂在腰间：“杀了我，这个储物袋就是你的。”
“失敬失敬，我本以为天尊山没有来人。真想不到，天尊山这次只来了一个炼气期修士。”对手一改自负的声调，从容地抽出长剑。
“长空门里，居然也有练气九级。我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杀一个长空门的人。”夜南冷漠道，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锦尾鞭。锦尾鞭，对一个练气期修士而言，本可以招来杀身之祸，但在这个禁制里，却不会被人发现。
“长空门对天尊山，有趣有趣！在下李怀山。”
“夜南。”
“指教了。”李怀山对天尊山的招式充满期待。
夜南不再答话，灵力灌注锦尾，锦尾伸直起来。招式，对于不同修为的人而言，并没有大用，毕竟一交手，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弱者会溃不成兵。但是，招式对同等修为的人而言，却是取胜的关键。
说来也巧，李怀山用的也是披风剑法。
“天尊山武功博大精深，你为何不用？”一交手，李怀山发现对方虽然用鞭，但用的居然是披风剑法，不禁大为失望。
“我只想在披风剑法上讨教讨教。”事实上，并非夜南托大，而是师父根本没交给过他任何天尊山秘籍。
“披风剑对披风剑？找死！”李怀山见对方小看自己，甚为不悦，披风剑狂舞起来，想逼出对方的天尊山武学。
夜南虽然在禁制里对披风剑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却尚未来得及熟悉，此时依然是半斤八两。面对别人，夜南或许能蒙混过关。而李怀山，用的乃是正宗的披风剑法，比禁制里的那个幻体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在他眼里，夜南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可没过多久，便已漏洞百出。
但夜南并没有败。
“吴钩飞渡！”
夜南飞身而起，身体与锦尾形成一条直线，几乎与地面平行，却略略向下倾斜，自云雾里飞出，犹如自天外飞来。
“这真是吴钩飞渡？！”李怀山大吃一惊。
吴钩飞渡，当然是披风剑的招式，不过，却被归一改动过。
在夜南师父的眼里，归一不过是个小妖，但对它这招吴钩飞渡却是大加赞赏。夜南杀死归一后，师父就让夜南反复练习这一招，并不断加以点拨。这一招吴钩飞渡，已非彼吴钩飞渡，归一用的，是长空一窥里的吴钩飞渡，与夜南用的练气长空里的吴钩飞渡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吴钩飞渡已经是夜南的保命绝招。
不过，施用这一招，却需要丹田内灵气充足。夜南刚才面对石虎的幻体时，丹田里的灵气几乎耗尽，这一招根本无法施展。但现在不同了，夜南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吴钩飞渡！
吴钩飞渡！
吴钩飞渡……
瞬息之间，夜南一次次消失在云雾中，又一次次从云雾中飞出。
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绝。李怀山纵使高飞低纵，也无法化解，他致死也不相信，自己会死在吴钩飞渡这再普通不过的招式下。
就在李怀山剑法大乱之际，夜南手中的锦尾，刺入了李怀山后心。
3
尸体，已被云雾掩盖。
“杀一人，有礼。”禁制内那个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礼，有礼……”
“别作揖了，快拿来！”夜南抬头望着云雾缭绕的穹顶，心里充满了期待。
“有礼有礼，有礼有礼……”那声音模模糊糊，不断重复。
“嗯？”夜南暗叫不好：“这禁制，被天怒摧残过，不会是坏了吧？！”他转念一想，不禁苦笑起来：“所有人都希望禁制被废，我现在怎么回事？！”
“不会再有第四个对手吧？这禁制坏了，是个无底洞吗？我不能留在这儿，等会被人发现我杀了长空门的人，即便进了药仙谷也活不成。”夜南急忙换了个地方。
远离尸体后，夜南不得不坐下，盘膝吐纳起来。此时，不尽快补充丹田里的灵气，若再遇到敌人就麻烦了。
等夜南再睁开眼时，他忽然发现，雾海不见了。
他已经坐在一间屋子里。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屋内一无他物，地上满是红木盒子、红木箱子、红木匣子，方的、圆的、扁的，层层叠叠摞在一起。
“真的有礼？”夜南大喜，噌的一声蹦起来：“发财了！”
就在这时，夜南又听见了那个模糊的声音：“任何人，只可取其一，方可打开，贪之者死。”那声音，似乎是在房梁上萦回着。
“取一个也好。”夜南虽有些失望，但想到盒子里面若是存放着什么神兵宝铠，那可能成为他在药仙谷里保命的手段，便已释怀。
4
阵阵花香飘进窗棂。窗外，奇花异木在月光中枝影婆娑。外面，应该就是药仙谷了。
枝影横斜，被月光投射在屋里的墙壁上、地面上和盒子上，也投射在夜南微黑的脸上。
“选哪一个好？”夜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盒子。
小的，里面可能放着丹药；大的，可能是铠甲；不大不小的，里面可能有秘籍；长的，里面可能是兵器；方的，多半是法宝；圆的呢……
“就这个吧！”夜南选了半天，选了那个圆的。
这盒子不大不小，里面放的是什么？想拿圆的，就要先拿去上面的方匣子。夜南拿起方匣子的时候，不禁皱起眉头。
“空的？这么轻！”夜南摇了摇手里的盒子，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会是被前人拿走了吧？这可不能马虎，若是拿到一个空盒子就赔大了。盒子没有锁，夜南轻轻放在一边，生怕盒盖打开，那多半就不能选下一个了。
“也是空的？”夜南拿起圆形盒子，摇了摇。
“没打开，不算数。”夜南抬头向房梁说道。
房梁当然不会理他。
夜南拿起另一个盒子，摇了摇，还是空的。下一个，夜南摇摇又放下了。
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
“都被别人拿走了吗？”夜南皱着眉头：“拿走就拿走，留个空盒子干嘛？这不是害人吗！”
摇来摇去，就剩下最下面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
“一头大来一头小，怎么像个棺材？”夜南伸手一推，死沉死沉，夜南心中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里面会是什么？这么大的箱子，别的盒子里的东西不会都跑进这里面去了吧！不对，绝对是一身重铠。”
“果然有货！”盒子并没有锁，夜南掀开盖子。
“货物”上蒙着红绸布。
“没错，是重铠。”夜南大喜，轻轻地从一头掀开。
“什么玩意儿？！”夜南忽然噌的一声退开了，月光下，小脸儿煞白。
红绸只掀开一点儿，露出来的，居然是张白里透红的脸。在青色领口之上，是一张英俊的脸，似乎是睡着了。可是，这玩笑也太大了。谁吃饱了撑的，没事躺在箱子里睡觉？上边还放了一堆盒子，这不是吓人吗！
夜南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他伸出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没有鼻息，的确是个死人。
夜南除去上面的绸布，死者身上并无伤口。死者脸色尚且红润，死去的时间并不长。他是怎么死的？似乎是毫无知觉就死了，为何死得如此安详？
“莫非，他遇到了和我一样的禁制？”夜南瞳孔骤缩：“莫非，我也会像他一样，不久后就这样躺在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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