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韩家之罪


  日落之前,张芷姝便从后门悄悄离开了邬氏外宅。

当天夜里,记录着她行踪的密报便被放在了靖王桌案上。

“殿下,属下前来复命。”

司棋已从达尔草原赶回,星夜兼程,周身风尘仆仆,脑海中却不由得回忆起临走前,候镇魁说的浑话。

“等我立了大功便求靖王殿下将你许配给我!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不许看上别的男人,否则就算你嫁过门去,我侯镇魁也一定会去把你抢回来的!”

江湖草莽,数次遇险都得靠她救命,竟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司棋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是萦绕着临别前,候镇魁站再韩琰身侧憨笑着,满目深情望着她的画面……

“进。”

靖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司棋推开门才发现司剑竟也在其中,她心里咯噔了一声,面上依旧平静,

“属下参见殿下。”

与自幼便在靖王跟前贴身伺候的司剑不同,司棋一直在外替靖王办事儿,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是以司棋周身凌厉杀气,拱手行礼时鹰视狼顾。

司剑身上穿着夜行衣,硕大的斗篷下是已经人事的妖娆身段,不复往日青涩。

她盈盈上前为靖王添茶,见司棋周身戒备,便看似无意地说了句:“这里是殿下的书房,府里戒备森严,妹妹不必如此警惕,不妨稍作休息,赶了一路也辛苦了。”

“殿下大业未成,属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怎么能是懈怠呢?殿下素来体恤下属,司棋妹妹,我只是见你连日辛苦,有些心疼罢了,妹妹倒也不必在殿下面前上纲上线。”

言外之意是指责司棋挑拨离间,可明明是司剑先提起的话题。

司剑一直与自己暗中较劲,早先靖王为了堵住宗亲们对他冠礼后迟迟不娶妻的非议,属于将她收作偏房,自那以后司剑便越发针对她。

但司棋素来只办主子吩咐的事情,其他的,既不多问,也不往深处想。

“达尔草原情况如何?”

“如殿下所料,有人想将真相永远掩盖,竟不惜放火燎原,曾经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达尔草原,如今已是一片焦土。”

周围数百牧民被屠戮殆尽,达尔草原人烟断绝,三五年内很难再恢复生机。

司棋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情绪,只是亲眼见过那遍地焦尸的惨况,藏在袖中手也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韩家其他人呢?”

“起先被牧民给救了,后来西夷叛军见人就杀,他们都被冲散了,除了韩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他人都已经找着了,不过……”

司棋顿住了,直到魏炫端起了桌案上那杯茶才缓过来继续回禀。

“韩家人为了不连累牧民,主动站出来表明身份,沦为战俘,在叛军手底下受尽了折磨,父子三人皆被钉穿了琵琶骨,打断胫骨挑断手脚筋,成了废人。”

往后再也看不到韩家一门五虎并肩作战的盛况了。

司棋亦是习武之人,自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挥洒了无数汗水,吃尽苦头才换来的这身武艺,有多珍贵。

且不说半生戎马,忠心耿耿的韩父,单说韩家二郎、三郎,皆是不输其兄的英勇之辈,又还那么年轻,韩家三郎甚至尚未及冠……

他们这一生,算是废了。

“手段如此阴狠,必是有人暗中授意。”

魏炫浅尝了了一口杯中茶,俊美得异常妖冶的侧颜在烛火下忽暗忽明。

司剑也忍不住接了句:“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未听说过西夷人如此凌辱战俘啊!”

叛军首领是前朝皇室遗孤,传闻当年还曾以息烽公子之名参加科举,其人文采斐然武艺高超,当年竟同时拿下了文武状元的名头!

自从他接管西夷叛军之后,虽依旧与朝廷对峙抗衡,然叛军却不再像从前似的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几年叛军变得正规多了,交战中从不伤及无辜百姓,对待战俘也是多半用他们来跟朝廷谈判,换取补给粮草而已,怎么会如此折磨韩家人?”

司剑想不明白,韩家人再英勇也不过是寒门出生,终其一生也爬不到皆由世族统治的权利中心,究竟是谁对韩家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韩家自韩琰而下,接连出了三个勇猛无敌的少年郎,且韩琰不是一般鲁莽武将,此人善谋,心细如发,可决策于千里之外亦可在战场上以一敌百。

假以时日,韩家一门必定为天下人所熟知,属下觉得,下手之人必定是惧怕这一点,却又打从心底里瞧不上出身寒门的蝼蚁,所以才用了这狠毒手段。”

司棋平时很少在靖王面前说出自己的观点,今夜是破天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魏炫扬起下巴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司剑差点儿搅碎手中的丝帕。

“那村妇正在辽西城里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折腾呢,倘若得知了这消息,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魏炫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悠长的目光投向窗外。

“殿下,韩琰已带着伤患日夜兼程赶往辽西城,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要投靠邬城主。”司棋如实回禀。

“邬三公子的生母程姨娘,乃是太子亲信大程将军的亲妹子,邬三公子早就投靠了太子,韩琰若是投靠了邬城主,将来势必也会顺其自然投靠太子。”

司剑越分析,脸色便月沉重。

东宫已得江东、雀北,如果再加上辽西以及韩琰这样的猛将,圣心又一惯偏向东宫……

司剑不敢想象靖王府日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怎地,害怕了?想另择良木?”

魏炫洞察然人心,单单从司剑眼底深处的一丝惊慌游疑,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司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奴婢是万万不敢的……”

“本王如今自然是比不上太子在你心目中的份量,毕竟太子已经承诺立你为良娣,不是么?”

司剑大惊!

昨夜塌上缠绵时,太子伏在她身上说的话,靖王是如何得知的?当时殿中并无第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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