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整整过了三日。这三日纣王出奇地忙碌,竟然都没有过来一起用膳。而我心中微微有些酸意,只能拿着那块龟甲凭吊伯邑考。
我正在我的宫里看着那块骨头伤神。小玉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娘娘,王后娘娘看你这几日忧思,特别吩咐厨房熬了这碗宁神汤。你看,要不要倒掉?”我摆了摆手,她若要害我,在我尚怀着孩子的时候,或者任何一个时候,她早可以下手,何必等到现在?我示意小玉端过汤,一饮而尽,汤的滋味清苦,却果然心里的郁结舒畅了些,与此同时,一种强烈而奇怪的倦意袭来。
我却并未多想,正好我失眠了三日,也该补眠了。于是我对小玉说:“下去吧!有些困了呢!”
小玉依言退下,只是嘴里嘀咕了句:“什么汤这么邪门?怎么会喝下去就有效果呢?……”
我没听完,因为我已沉沉睡去。真是漫长的一觉。后来我总是想,如果我没有喝那碗汤,那么之后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那样。可惜历史总是以诡谲的方式走向它正确的方向,让我防不胜防。即使躲得过这一劫,之后我又会面临什么呢?
等我醒来,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口渴得厉害,令我不得不张口呼叫:“小玉……”只是拼尽全力,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惊惧起来,看向四周,竟不是我的寝宫!
不及多想,一个不认识的宫女匆匆地跑进来,在我身边跪下:“皇后娘娘,妲己娘娘来了!您看要不要梳洗一下再迎接?”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什么皇后?什么妲己?
“不必了!”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你家娘娘再怎么梳洗,又怎能及上我?不见大王天天往我那里跑么?”然后一个熟悉的清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纤巧精致的身体,宛若天仙的脸,我再熟悉不过的,曾经百看不腻被乌龟嘲笑自恋的我,怎么会站在我的对面?!
“你下去吧!”“妲己”对那个唤我起身的宫女下了命令。那个宫女不甘愿地退下,又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可惜我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我只能苦笑着,看着她慢慢退了出去。
“想知道怎么回事么?”“妲己”笑得很恶毒,却依然一脸灿烂,上前一步,举起一面铜镜:“看看吧!”
我心中虽有了不祥的预感,但看到镜子中那张端庄贤淑的姜后脸,我还是惊呆了。这是什么?易容术么?
“我们,交换了灵魂。”“妲己”恢复了那张冷冷的脸,一字一句道,“为此我以血为祭,付出我十年的性命。真的很想知道,你凭什么迷惑了大王!居然忘记了与我从小的盟约,居然在大婚之夜弃我而去,居然迁都朝歌只为离周都更近,居然不知轻重地杀了伯邑考,居然为了你的儿子放弃了国运灵珠,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拿去冒险!”
我默然,她说的,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困境,使劲回味着她的话……原来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啊!不管我认同不认同,我的心却泛起暖意。
气咻咻地说了这么多,“妲己”顿了顿,“难为你身为苏侯的女儿,居然连字都不会认,不过也对,你不过是只妖怪,是狐狸还是人都不知道……不过幸好你不识字啊,否则我绝不会只废了你的嗓子!”
她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出了一身冷汗,似乎我已身陷巨大的陷阱。
“那块龟甲可不是普通的龟甲,除了验出你不识字,这块鳌甲还能告诉我过去发生在你宫中的事情……”
原来是乌龟的身后物害了我……
同时我心中惴惴,这是她自己的身躯啊!是多大的怨恨,才能让她做出如此可怕的选择?我摇着头悲悯地看着她,这扭曲的爱,纣王怎么会接受,怎么又识不破?可怜她还自以为得计……
她似乎猜到我所想,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陛下迷上的,其实也不过你的皮囊;不信你看着。”说罢又恶毒地看了我一眼,一挥水袖,扬长而去。
失却了声音的我揣度了半天,为今之计,也不过是忍耐加等待,她行了如此偷天换日的大阴谋而无人察觉,连她身边的婢女都不知,或者说,她已解决了所有知情的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看来我要化解自己的劫数,只能靠不变应万变,正暗自思量着,之前那宫女又折了回来:“娘娘,今日听说大王三日后要设宴庆祝那妲己的生辰,让您也去呢!我要帮您打扮地美美的,不能让那个妲己娘娘又抢了风头了!”我苦笑着,想我在商王宫的第一次生辰,是在月子中度过,不能设宴,如今倒是便宜了姜后。正想着如何应付,突然灵光一闪,我可以让纣王认出我来了!
不会说话,可我也不会写甲骨文,只能比划着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那宫女点着头:“娘娘的吃穿用度向来最高,要做件新衣服自然不难。不过娘娘您要什么款式呢?”
我又苦笑,我只是要布料,我想做汉服,这样纣王就可以认出我来了。可是那个婢女明显没弄懂我的意思,我只能张开嘴巴,发出呵呵的声音,用手指着,然后摇了摇头。
“娘娘,您哑了?!”那个宫女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然后惊慌的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外跑:“一定是那个坏女人干的,我一定要禀报大王!”我追上去想阻止她,这时纣王知道点什么还不如不知道的好,万一打草惊蛇了,我再想让纣王认出我就更难了。
哪知老天实在不给我面子,居然脚下一滑,我狠狠地摔在冰冷的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宫女哭着跑出了宫门,直直向纣王的寝宫跑去。我捶着冰冷的地面,欲哭无泪。
我想不到的,竟然还有连环计,计中计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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