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战

　　“你……”我吃惊地看着雷婷，别院的耳目众多，她是怎么出来的？

“都是殿下足智多谋，”雷婷一脸深情款款，“听见小荷和我说话，便救了我出来，知道父亲不愿让我跟随殿下，又安排人以送柴之名将我送了出去。”也难怪姬发跑得这么快，他不仅带走了我，还带走了雷婷，络腮胡子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只是我想象着娇生惯养的雷婷坐在柴车里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一个素不相识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怎么能让她不顾一切的追随呢？我想不通，究竟姬发有什么好，芊芊和晨，甚至愿意为他去死。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我淡然道，既然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我已做好准备，郊儿已被他夺走，而洪儿并未能随我一共出来，本来我还一直懊恼自己，如今倒有几分庆幸。

“从那么高摔下去，孩子一定没了吧？”姬发盯着我的肚子，似是自言自语，“还是生出来了呢？”

“这不需要你担心，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我恨声道，最讨厌姬发总是用孩子威胁我。

“姐姐……”雷婷看看我又看看姬发，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人，”我指着姬发，“夺走了我的孩子，还设计让我坠下悬崖；对了，你知道你的晨姐姐怎么死的么？是他，他让晨进宫刺杀大王，晨失败了。这样的人，你确定你喜欢他么？”我故意让姬发背上故意弑君的罪名，晨的死，本来就有他很大的责任。

姬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并不反驳我的恶意扭曲，只懒懒看着雷婷道：“这个女人，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又害得我兄长被昏君杀死，你确定，她对你有那么好意？”

“芊芊的死我顶多半责，伯邑考……是我的错，我承认。”我本来还想反驳他，只是提起伯邑考，我内心的愧疚就如潮水般泛滥，让我说不出话来。

“你们……”雷婷一脸震惊。  

“你与纣王，欠我所爱之人的性命太多。”姬发截住了她的话，直视我的眼睛，“我如何处置你，由不得你。你们让我不高兴，所以，我会让你们更不高兴！”

姬发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怔怔看着他。

他与我对视着，嘲讽一笑：“可惜了，也许很久很久以前。我还会爱上你。如果没有芊芊，没有王兄，没有父王，也没有纣王的话。现在的我，只有恨支撑着我。”

我手指暗暗发抖，骨节处全是冰凉。不再问他的处置，不知为何，虽然他也做了很多错事坏事，可是他总有理由理直气壮地恨我，惩罚我；而我却总也鼓不起那口气与他争辩到底。何况争赢了又能怎样？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车内一时之间很安静，大概雷婷也没见过姬发如此失态的模样，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听见车轱辘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格外清晰。

过了半晌，才听姬发凉凉道：“你可曾后悔？若你后悔，我马上送你回家。”

我抬起头，发现他在对雷婷说话。

“雷婷自第一次见着殿下，也就希望能追随殿下；”雷婷抬起头，直视姬发的眼睛，“如今，雷婷的心意也未曾改变。”

“你不怕我利用你？”姬发毫不动容，“我这次征召的，可都是各地将领的女儿。”声音不大，可我知道这话的伤害意味多大。果然雷婷惨白着脸，却仍坚定道：“若能对殿下有价值，雷婷甘之若醴。”

“又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姬发哂笑道，“我见过太多了，何况你又不算绝色，你不怕我把你带回去就不管不问了？要知道我这次可是准备大事，不会像以前那样遣送女人了。若你不能得宠，也许你就得老死他乡……”

“够了！”我眼见雷婷已泪水涟涟，怒道，“放她回去吧！”

“我不回去！”雷婷执拗道，“绝不，我要让殿下知道，这世上还是有真心的！”

“真心？”我反问道，“任何人都可能有真心，唯独他没有，他的真心，早被他自己吃了！即使是对他最爱的女子，他也不曾透露分毫，你还指望什么？一辈子活在不安全之中么？”

“那我哥哥和纣王，哪个更真心呢？”姬发毫不示弱，一击得中我的软肋。

“你！”我气咻咻指着他道，“你扪心自问，若伯邑考还活着，被纣王囚禁，阻碍了你的帝王业，你觉得你会容忍他的继续存在么？只怕你肯，姜子牙也未必肯吧？”

“我和兄长一直兄友弟恭，姜太公更是对大周忠心耿耿，你休得挑拨离间。”姬**了愣，才缓缓道。

“是么？为什么我和伯邑考在朝歌时，神机妙算的姜太公没来得及营救我们？在我身怀六甲孤苦无助等待救援时，甚至还等来了刺客？明知那是你哥哥唯一的骨血，你或者姜太公是怎么忍心的？还是你们都是假仁假义，打着仁德的旗号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我豁了出去，多年来的隐忍终于爆发出来，在我最孤苦无依时，反而是纣王时时陪伴我，不惜用仇恨支持我活下去，这些理论上的亲人，却在时时想着害我。

“那不是我们的人。”姬发这次却凉凉道，“不过我们的确想借苏护的力量发起兵变，但不曾想伤害孩子。刺客是姜后的人吧？或者是哪个忠心耿耿的老臣？”

“若是他们，怎么会对大王也下狠手？！”我怒道。

“嗯……”姬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看来有人迫不及待了。也许我该等着，等一个最佳时机。为了感谢你的信息，我送你去见你日思夜想的大王吧？”

“你……”本来我已拼了一死，才敢肆无忌惮地说话，不想姬发竟提出如此让人心动的提议，让我一边怀疑这是另一个陷阱，一边又忍不住跃跃欲试，谁让我回来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见他呢？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还懒得冒那么大的险走那么远呢！”姬发懒懒道。

“愿意愿意。”我忙不迭声地应下，只是看着姬发唇边那个一幅奸计得逞的笑容，我又开始心里发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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