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报复


半夜里,浩儿果然发起了高烧。

  刘氏一个人守着害怕,就拍门把谢云哲和宋恬都叫了起来,又是煎药又是擦身的忙活了一宿。

  到天亮的时候,总算是退了烧,人也清醒了过来。

  宋恬赶紧熬了点粥给他吃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回去补个回笼觉,刘氏口中的九婶子就带人来了,说是镇上的一家姓程的大户正在招洗衣工,按件算钱一文钱三件。

  宋恬又赶忙跟着她去拿了衣服,回家喝了口粥就开始打水洗衣。

  刘氏虽然也在病中,时不时的就咳嗽不止,但还是挣扎着跟宋恬一起昏天黑地的洗了一整天。

  天黑时数了数,差不多洗了三十多件。

  但家里仅剩的一点儿玉米面已经吃完了,送了衣服得了钱,想着去买些粮食。

  宋恬这才知道在古代劳动力可真不值钱,他跟刘氏两个人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天,才得了十几文钱,还不够买三斤米的,只能又买了些质量不好的陈年玉米面。

  谢云哲一早上出去寻工,到晚上才灰头土脸的回来。

  说他今日寻了一天,账房文书这种都没有缺人的,脚行轿夫这些做苦力的又看不上他这种小身板,一日无果。

  一家人心情郁结,晚上宋恬又煮了一锅玉米糊糊粥,大家都吃的很沉默。

  第二天,宋恬强打起精神又去拿了好些衣服,打水开洗。

  昨日忙了一天,刘氏身体孱弱撑不住了,打水时差点晕倒。

  宋恬让她回去休息了。

  虽然宋恬也很累,但好在原主自小就在后娘的苛待下做粗活,身体还算壮实,还能挺得住。

  好在谢云哲上午没出去找工作,跟她一起帮忙,洗了四十几件衣服。

  下午的时候,宋恬正精疲力尽整理着晾晒好的衣服,就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阵狗叫。

  她探头往外看了看,见一条黑狗蹲在她家不远处狂吠,正是当日追着浩儿上树的那条。

  “去去去,狗仗人势的东西,赶紧滚远点!”

  她厌恶的驱赶了一下。

  黑狗耷拉下脑袋后退了几步,不叫了。

  宋恬又回去整理衣服。

  没过一会儿,那狗又开始叫,而且越叫声音越大。

  宋恬烦躁的紧,要不是这条小破狗,浩儿就不会受伤,她如今也不用这么累!

  抄起洗衣服用的棒槌就要出去撵狗。

  可是刚出了门,就见一个人驱赶着黑狗往河塘边去,这狗之所以叫这么欢实,就是因为有人在驱赶它。

  定睛一看,那个人不是别个,正是说下午再去找找工作的谢云哲。

  宋恬拎着木棒站在门口纳闷,这谢云哲跟条狗过不去做什么?

  正这么想着,黑狗已经被他逼到了水边,然后他飞起一脚,将正叫着的狗踢进了水里……

  宋恬一个激灵!

  他连狗都不放过!

  本以为他也就是泄愤,踢进去就踢进去了,小狗都会凫水,一会儿就能游上来。

  可是谢云哲接着回头捡了个树杈,到水边瞄准了二黑的肋骨,狠狠插了下去!

  狗的惨叫声淹没在水里,很快没了声息……

  宋恬吓得屏住了呼吸,赶紧左右看了看。

  好在此时正是佃农们上工时间,整条路上都没有人。

  谢云哲抓着树杈捅了捅狗的尸体,确定它死透了,又戳着它沿水塘边走出去好远,才丢掉树杈,又拍了拍手。

  觉得刚才动作大弄皱了衣服,他甚至还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裳,又蹭了蹭鞋底的湿泥!

  真是个可怕的人!

  宋恬忍不住想。

  谢云哲这个时候突然转了个身,朝小院走来。

  宋恬赶紧掉头进了院子,扔掉棒槌,装模作样的接着整理衣裳。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谢云哲进了院子,径直走到她身边,问。

  宋恬手有点抖,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一直在整理衣裳,什么都没看见!”

  谢云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出一声轻蔑的嗤声。

  好像是嘲笑她真是个胆小鬼。

  宋恬低着头看似忙乱的继续整理衣裳。

  谢云哲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转身走了!

  宋恬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把洗好的衣服都打包好,出门给人送去。

  如今天色将晚,狗主人很快就会发现它不见了,若是找来……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说实话!

  到了程家后门,那家的下人很快给结清了工钱,又给她拿了十几件脏衣服:

  “这两天洗的太快了,之前积压的脏衣服基本都清空了,明日洗完这些,你们就可以休息两天再来。”

  宋恬心中一沉:

  “这就洗完了?”

  浩儿的药钱还没攒够呢!

  而且昨天买的那点玉米面也支撑不了几天的……

  “府上是因为之前洗衣服的婆子不干了才攒了这些,平日里哪有这么多脏衣服!”

  那人笑着打趣。

  宋恬虽然想多赚钱,但也不能逼着人家多洗衣服,只能答应了一声,带着脏衣服悻悻走了。

  半道路过包子铺,浓郁的肉香钻进鼻子里,本来整日里喝粥就只能混个水饱,如今就更饿了!

  她摸着手里的十六个铜板,心想这样下去不行。

  莫说还有六钱银子的饥荒没还,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先饿死了!

  她想吃肉!

  做梦都想吃肉!

  但想想小浩儿的病情,还是只能忍着饿往家走去。

  刚拐过谢家村的巷子角,就见一大群人围在水塘边上,那天欺负浩儿的小胖墩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二黑,我的二黑!”

  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掐着腰凶神恶煞:

  “到底是哪个不做人事的打死我家的狗?要是让我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叫他不得好死!”

  宋恬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

  “他三伯娘,这一带住的除了佃农也就只有我们一家。

  浩儿受了伤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今日头疼也一直睡着,可不知道是谁做的恶。”

  刘氏脸色萎黄,扶着树还站得晃晃悠悠,实在是不像个能杀狗的。

  “那你大儿子呢?我看这小子一脸煞气就不像个好的。

  他一定是觉得他弟弟受伤跟我们家二虎有关,这才杀狗泄愤!”

  周围的佃农们此时都已经收了工回来了,听见这话纷纷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有说这个徐氏教子无方放任孩子带狗欺负人,如今是遭了报应的。

  也有说谢云哲睚眦必报心思阴狠的。

  “三伯娘,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我今日外出找工一整日都不在家,我家娘子也去镇上给人送衣服了。

  压根就没见过这只狗,怎么就是我杀的了?

  再说了,我弟弟受伤我们也没说什么,你若不是心中有愧,又怎么会觉得是我报复?”

  谢云哲掸了掸袖子对徐氏躬身一礼,语气清冷中带着三分无奈,好像是无辜受了指责十分委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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