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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真相


上回说道,石弢出手救下女鬼李盈,府官“李皓”突然翻脸下令拿下石弢,口称石弢便是那神秘的赶尸人。

一旁的慧明见状说道:“府官大人,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石居士一身玄门正宗法力,是保家仙一脉,不会是赶尸人,请大人明鉴。”

“李皓”则冷笑一声说道:“大师莫要被他蒙蔽了,我上任䃌城十七载,从未听闻有尸魃作祟,而今他方才来到䃌山,你那寺庙就闹了尸魃,随后城中同福镖局被灭满门。”

石弢解释道:“当夜是我被尸魃袭击,慧明大师可以作证。”

“李皓”又笑道:“那不过是你的障眼法,大师淳朴,却骗不过本官。昨日你佯装施展神通追踪尸魃,其实你原本就把它藏在山中,欲引郭槐、张英出城,随后痛下杀手!”

石弢气急反笑,问道:“我若要借尸魃杀他二人,又何必与大师联手将尸魃重创?”

那“李皓”避而不答,接着说:“今日清晨,我等让你再施法寻踪,你却执意不肯,我且问你,张别将一家出事时,你在何处?”

石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去了城北调查尸魃一案。”

“李皓”逼问道:“何人可以作证?你收起那个叫尸魃爹的女鬼又是谁?”

石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还没等他张口,“李皓”便说道:“答不上来?本官替你答,你本是山野道人,不知何处与这父女鬼物相识,这父女二鬼与郭槐、张英以及金大福三人有仇,你被这女鬼迷惑,特来我䃌城妄造杀孽!

你到䃌山寺留宿,见了慧明大师,发现我䃌城中也有高人,为了计划不被慧明大师干扰,于是你使了个苦肉计,佯装被尸魃偷袭,制造不在场证明,又控制尸魃灭了金大福满门。

次日贼喊捉贼来报官,这也是你的计策,然后你当着众人装神弄鬼施展劳什子追踪术,目的就是为了诓骗郭主簿和张别将自投罗网,可惜,有大师在场,尸魃难以得手,于是你一计不成生二计,再用苦肉计把尸魃打伤。

当大家都认为尸魃重伤,不会在白天入城行凶,放松警惕之时,你突下杀手,又灭张别将满门。

今晚更是蓄谋已久,将我等聚集于此,控尸杀害郭槐,并试图阻拦慧明大师将其掌毙,更是不惜暴露要救下女鬼,动机、时间、合情合理,更有你玉佩中的女鬼为凭,你与此案难逃干系,还不束手就擒,跟本官回去接受审讯!”

石弢听得目瞪口呆,忘了反驳,心说:“好家伙,说的小道爷都要信了!”

慧明在一旁双手合十说道:“大人明鉴,尸魃生死之时有鬼魂散去,此獠恐非寻常,其中怕有误会。大人不是方外之人,固不知此番除魔必有功德显现,我与石居士皆有出力,当各占一份。天道公证,一炷香内若天道不予石居士功德,便证明除魔无功,乃与尸魃勾结的妖人;若有,则请大人明查。”

石弢看了看慧明点头说道:“大师所言有理。”

“李皓”听闻,脸色一变说道:“既如此,那就依大师所言,本官今日凭天道断案。”

再众人围观下,石弢坦然而坐,静待功德现象,果然不出须臾二人身上绽放出浓郁的黄光,此番除魔功德强于以往,但却是二人平分,石弢、三娘又是各分一半,故依旧只开了一个大穴。

见功德降临,“李皓”满脸堆笑说道:“天道公证,是本官多心了,看来却入大师所言,此尸魃出了异变,无人掌控,此案也算是了结了,有劳二位这两日出力助本府降魔,本府上下感激不尽。”

说罢,对石弢玉佩中的女鬼避而不谈,又吩咐手下人取了四百两大银赠与二人,慧明只取一百两的香火钱,石弢一问三娘也只取一百两。

石弢与慧明也说明,明日清晨该归寺的归寺,该离开的离开。

毕竟方才闹了个乌龙,“李皓”也是草草与二人再言语一番,便说还需处理抚恤郭槐遗属、结案手续等事宜,让二人早些休息,携众人离去。

见“李皓”离去后,石弢向慧明说道:“慧明大师,想知道真相吗?”

慧明洒然一笑说道:“石居士,真相很重要吗?尸魃已除,功德已显,其他事与贫僧无关了。只是石居士,贫僧还是劝你一句,你虽是道门中人,但终究人鬼殊途,还是早日送那女鬼往生为上。”

石弢点头称是,心说和尚无趣,勉强一笑。他佯装回房歇息,待到深夜,察觉周围没了动静,翻身而起,出了驿站。

且说,时至寅时三刻,一轮圆月已欲西归,星光暗淡,整个䃌山寂静无声,城西的医馆大门豁然作响。

闻有靴声铿铿然走近张别将的病房,突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黑影悄然来到张别将病榻前,高举利爪。

正当此时,忽见床前雷光一闪,一袭白衣凌空一脚把黑影踹飞在地。

“小道爷,在此恭候多时了!”

此人正是石弢!

原来石弢趁夜出了驿站,就悄悄潜入这家医馆,料定背后之人必向重伤的张英再下黑手,于是守株待兔,心中打定注意,今日他若不现身,就等到明日,直到张别将醒过来,是非把真相查明不可。

不曾想他今夜就急于杀人灭口,倒是省了不少事。

那黑影见石弢在此,连忙起身欲夺门而逃,只见眼前雷光一闪,石弢已经挡在门前。

石弢借着月光观瞧,眼前的竟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上是一对钢爪,于是他仓啷一声拔出宝刀,一边去挑他的面罩,一边说道:“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

挑掉面罩时,石弢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笑容说道:“果然是你!”

“你已经猜到是我了?”

听他发问,石弢嘴角上扬有些得意的说道:“你这么喜欢编故事,我也跟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四个打家劫舍的山贼,盘踞在䃌城以北百里开外的山上。十七年前,一对夫妻带着女儿从山谷经过,他们拦路劫道,杀害男子,逼死其女,霸占其妻。

在男子行囊中翻到了官印,认出这是要往䃌山上任的府官,自知闯了大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了一出桃僵李代的把戏。

霸占妻子的山贼,逼迫妻子说出了丈夫生平,而她则求山贼将丈夫、女儿入土为安,因欲行桃僵李代之事,故不敢帮男子立碑,只立了女儿的墓碑。在下葬时,山贼无意发现男子尸体内仅有神魂。

你道他如何发现的了?那上任的男子身上贴身携带了祖传的控尸法,这控尸法自然被山贼得了去,固能识破。

于是那山贼又生一计,先将尸体掩埋,待自己将控尸法钻研透彻之后,将男子尸体悄悄刨除,用其妻子做威胁,在尸身上设下禁制,并挑选极阴之地祭练成尸魃。

他与其他三人商定,自己伪装成上任的府官,携官印入城,若能在城中站稳脚跟,便在将几人接入城内共享富贵。

接任府官之后,先举孝廉任一人为主簿,后以剿匪为名提拔一人为别将,再将自家喽啰解散,美其名曰:剿灭!

最后一人带着挑选后的精兵喽啰入城,干起了北道的保镖行当。

此外,他还需把以前见过他的绿林中人全部剿灭,于是整个䃌城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剿匪战事,凭借着刀枪不入的尸魃,他荡平了周围所有匪患。

但是他始料未及的是,因为杀戮和血食导致尸魃实力飞速提升,超出了他的掌控,不得已将尸魃锁在䃌山深处。

直到我的到来,当夜我在寺中无意将其女儿唤出,尸魃察觉到了女儿的气息,受到刺激,奋力挣脱束缚,于是就发生了我与慧明寺中遇尸,尸魃脱困下山复仇,屠杀镖局满门之事。我这个故事编的还行吗?

李大人!”

原来那蒙面人正是现任䃌城府官“李皓”,那“李皓”听完石弢的故事,苦笑一声,一指病榻上的别将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杀他的?”

石弢笑道:“你除了所有认识你的人,却偏偏有三人还活着,这对你来说始终是威胁,金大福死后,我找出了尸魃藏身之所,联合慧明将其重伤。

随着尸魃实力大减,你突然发现你的禁制又生效了,尸魃重新回到了你的掌控,于是你荆棘满腹,欲借尸魃之手,除掉郭槐、张英。

但是那时尸魃里城中太远,于是你趁所有人疏于防备之时,潜入张英家中。

张英没想到你暗藏杀心,故此没有防备你,他的伤是你从后背刺出穿进前胸,只是你没料到他心脏与常人有异,故此失手,张英倒地后,你残忍的屠杀其一家老幼,而你的兵器上涂满了尸毒,造成尸魃作祟的假想。”

说到这,“李皓”打断道:“为何是我下的手?”

石弢说道:“昨日午时三刻,我才在城北外百里地的山谷与尸魃对峙,它没有这么快的脚程,况且尸魃杀人,一直是撕喉掏心,怎会只刺穿心脏?”

“李皓”说道:“那也不能说明是我。”

石弢点点头说道:“我也是直到刚才郭槐生死,才猜到是你!金大福、张英死了,知道你身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郭槐。

而尸魃将来是否能为你所控并不确定,故此你控制着尸魃不畏生死,掌毙郭槐,而尸魃则死于我与慧明大师之手。

真是天衣无缝,若非我与女鬼李盈相识,又在林中得尸魃亲口告知控尸者另有其人,我恐怕与慧明大师一样,见到李皓鬼魂时,便认为此案已了。

后来你看到女鬼李盈的出现,你知道我很有可能已经认出你的身份,因此你巧舌如簧编了个故事,要定我的罪,即便我跑了,罪人的话也没人会相信。

可惜,慧明大师一番话证明了我的清白,你一时无计可施,只能草草结案,打发我二人出城,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选择今夜就下手,而不是我走之后?”

“李皓”无奈的说道:“我识人无数,看得出来你与慧明不同,再加上你与女鬼关系不清不楚,必不会轻易罢手,只要张英醒过来,所有的算计都没用了,所以才着急下手。”

石弢点点头说道:“说说吧,你是谁?”

“李皓”似乎不想多说,叹气道:“我名管豹,正如你所言,我与他们三人早年干打家劫舍的勾当,后来的事,与你所说大致相同,些许细节不同,不说也罢,你欲为李皓父女报仇乎?”

石弢犹豫片刻,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这个官当的不赖,䃌城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人间事人间了,不归我们这些方外之人管。当个好官吧,要是我以后听说你鱼肉百姓,自会去域府揭穿你,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李盈见她母亲一面。”

正如石弢所言,他追查至此不过是要一个真相,尸魃已经杀了太多人,即便是要审判这管豹,也轮不到他。说罢他将画卷丢给管豹,告诉他交给李盈母亲,明儿一早去他府上取,之后扬长而去回了驿站。

驿站里石弢在床上辗转,把情况与三娘细说后,问道:“三娘你说,我做的对吗?”

三娘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所谓水满盈,月满亏,强求极致反而会困扰你。小财迷,不是每件事都有对错的。”

石弢笑道:“总感觉你一说教,就老气横秋,以后叫你胡三太奶吧!”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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