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以为你是局长啊
“咳……钟书记，我想先问一下这份材料的来源性？”张德志不愧为长期在政法体系工作的老刑侦，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怀疑材料的真实性。
钟致远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夏远便说道：“张书记，是这样的，今天早上……”
拦路喊冤！张德志脑子里猛地浮现出这个词语，也就不怀疑材料的真实性了，但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也为了给自己争取反应时间，张德志便道：“这份材料里面说明的问题很多，我打算抽调精兵强将到南宁摸查一遍，同时确认当事人张援朝的情况……”
查案毕竟需要时间嘛，这其中的时间里也就有很多做‘工作’的机会，张德志是这样想的。
钟致远见他说的有条有理，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闻言点头道：“那就辛苦政法口的同志们了。”说完便起身。
张德志明白他这让自己走人的意思，便提出告辞，钟致远三人就送他到门口。
等张德志走后，回到办公室的钟致远就皱起了眉头。
陈昌全适时说道：“书记，这件事我觉得不能全依赖公安那边。”
“怎么说？”钟致远挑眉看他。
“您之前也说了，这是一起由校园霸凌引发的多方面案件，至少我觉得南宁县教育局是有问题的。”
“你说的在理。”钟致远沉吟片刻，看向站在一旁的夏远，略带深意道：“这样吧等会你亲自送那位老同志回去，不用急着回来，到时候顺便看看那位老同志家庭情况，必要的话写份材料给我。”
夏远明白道：“好的老板。”
“嗯，走吧，我们去把情况和那位老同志说一下。”钟致远起身又补充道：“千万不能寒了这些为国家做出巨大牺牲的老同志的心啊。”
……
夏远很有分寸，在市委小车班找了辆不起眼的老款桑塔纳，开车送张永善，开了快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南宁县城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在路边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饭馆，见老人家满怀心事也没胃口，就随便对付了两口，继续往镇里赶去。
又过了近两个小时，这才到了张家村。
南宁县算是江州比较发达的县城之一，排在南宁前面的是临水县，剩下的四个县都是贫困县。
按照去年省政府的文件显示，截至去年底，也就是2012年底，西川全省还有346个乡镇和1.65万个建制村不通硬化路，338个乡镇、1.16万个建制村不通客车，交通脱贫攻坚任务十分艰巨。
西川省有66个国定贫困县、22个省定贫困县，是全国脱贫攻坚主战场之一。
矮子里拔高个，南宁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南宁县城发达，张家村却不发达，出了镇子没多远水泥路就坑坑洼洼起来，乡里到村上的更是泥巴路。
前几天下过大雨，连日太阳过后，乡道还是泥泞不断。
夏远只能尽量放慢车速小心行驶，同时心里也在想，就目前这种局面，老板在五年任期内能多大程度改善江州的贫困状况？
在此之前，靠着张永善的指路，夏远先把车开到了镇派出所，打算问一问张援朝的情况。
值班室里就一个穿着制服的二十八九的小胖青年民警值班。
头始终盯着电脑，一只手拖着鼠标滑来滑去，见俩人进来，看都没看一眼。
夏远也没空在意基层的工作作风问题，笑着问道：“你好警官。”
“嗯……”
“我想请问一下张援朝是被关在这儿吗？”
“嗯……”
“我们是他朋友，能不能看一下他的情况。”
“嗯……”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位值班人员都是嗯嗯啊啊敷衍了事，这个过程中连头都没抬一眼，始终盯着电脑。
你说他敷衍了事吧，他又有问必答。夏远估摸着现在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刚问的话了。
夏远看了眼身后的老人家，敲了敲柜台，沉声道：“这位同志，那能不能麻烦你带个路？”
“带路？带什么路？”那人这才抬起头来，一脸不满地瞧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穿着简单，就哼哼道：“敲什么敲？你以为你是局长啊？”
“我不是局长。”夏远都气笑了，但还是压抑着情绪道：“你不是同意我们探监了吗？”
“探什么监？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这里是派出所，不是看守所。”那人大声呵斥道：“还有，我同意了你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夏远就把之前的对话重复了一番。
那人正才稍显不好意思，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就摆手敷衍道：“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有听清楚，张援朝这个人我不认识，现在所里也没关押什么人，你们可以走了，别影响我工作！”说完低头继续看向电脑，不搭理俩人。
夏远冷笑道：“同志，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强调工作纪律问题，你觉得你合格了吗？”
一听这话，那人猛地把手里的鼠标砸到桌上，直接站了起来，嘲笑道：“怎么？看不顺眼？看不顺眼去举报我啊，去纪委投诉我啊！”
“海涛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名中年民警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外面就听见你在大吼大叫，你懂不懂什么叫组织纪律！”
“二舅！”杜海涛老老实实地喊了声二舅，讪笑着指了指夏远俩人解释道：“是他们胡搅蛮缠的。”
“说了多少遍，工作时候称职务！”中年民警脸色一沉，见侄子讪讪样子，这才换上笑脸看向夏远俩人，对陌生的夏远一扫而过，在看见穿着汗衫张永善后，脸色又是一垮，“我说你这老东西怎么又来了？你是不是真盼着你儿子被抓起来啊？你那犟种早回家了。”
（天气炎热，老式桑塔纳空调制冷效果差，张永善已经脱了军装外套，并且他也不想把自认为很神圣的东西受到玷污。）
“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你们抓他有没有相关手续？”夏远当即问道。
那所长先是打量了他一番，见除了长得帅点，也没别的突出点，以为是张永善的晚辈，就皮笑肉不笑道：
“这位同志，你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什么时候抓他了？只是让他来派出所调解而已。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的？他签完字就回去了，大概凌晨两点的样子。
怎么？他没回来？要不要报警？要是失踪报警的话得满24小时才行，我看你们还是自己回去找找吧。”
见他这副疲沓的老油条作风，夏远脸色很难看，当即回击道：“你们身上这套警服是党和国家赋予你们的，也是广大人民群众对你们的信任，你身为一个基层领导干部就是这么回报的？”
说完夏远也不给那名所长反应的机会，搀扶着张永善就往外走，在得到张援朝的消息后，他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心思。
看着夏远开车离去，站在值班室门口的所长面露思索。
一旁的杜海涛则一脸不屑的样子，“这小子说话还真狂啊，他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局长了！”
听到侄子的话，所长没说话，仔细回想了夏远的样子，并不扎眼，理不出头绪，但内心总有些不安。
不过他自认为自己那番话没有丝毫问题，要说挑毛病，可能也就是态度疲沓了点。
所长暗想自己可能是被他那番扯虎皮的话给镇住了，待见侄子仍是一脸不忿的表情，便训斥道：“给我站好，看看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天天就知道玩那破游戏。”
“二舅，这梦幻西游还是你教我玩的呢。”
“少给我嬉皮笑脸，再让我看见你在工作时候玩游戏，腿给你打断！”
……
另一边，夏远开着车也来到了张家村。
村里就一条主干道，到张永善家是一段两尺宽的分叉小道，车子开不进去，夏远就把车停在主干道旁的一块小空地上，然后搀扶着老人家往家走。
此刻正是午后烈日最甚的时候，村民们都躲在家里睡午觉，倒是没什么注意村子里来了陌生人。
张家还是盖着石棉瓦的土砖房，推开久经风雨的木门，目入眼帘的是一座围着地坝而建的小院子。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正站在烈日下的院坝里对自己笑，脚下是一条围着她裤脚转的土黄狗，见张永善回来，便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见了夏远这个生人也不叫，很是温顺。
夏远礼貌打招呼，“阿姨。”
张永善脸色微微一暗，而后对那妇人道：“囡囡，你怎么站这儿啊？”
“爸……爸爸回来啦？”妇人傻笑着拍拍手。
夏远这才发现那个妇人笑容有些痴傻，随即便意识到这位妇人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张永善这才解释道：“这是我儿媳，也是天宇的妈妈，她脑子不太好使。”
夏远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搀扶着老人家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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