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想做没有娘的孩子
三皇子的这些算计，沈棠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她赶在宵禁的锣声响起前，带着景昭进了沈府。
许姨娘等在一旁，见沈棠归来，才悄悄离开。
沈棠带着景昭，顺着花园角门的小路，往天水阁走去。
路过流光阁时，却见一个鬼祟的身影，背着硕大的包裹，悄无声息的潜进院子。
“那不是沈清禾的院子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沈棠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未曾多想。
景昭却站定脚步，气呼呼的鼓起脸颊。
“怎么了？”沈棠轻声问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景昭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指着消失的人影。
“娘子，那个坏婆婆我见过。”
“坏婆婆？”沈棠更疑惑了。
景昭坚定点头，“对！”
“刚刚昭昭找不到娘子，去问那个婆婆路，她明明说自己不认得沈府在哪儿，一下子就跑走了！”
“她明明就在沈家，还骗昭昭！”
景昭鼓着腮帮子，眼中像是有小火苗在燃烧。
若是能找到娘子，就不会被那个坏女人缠住。
也不会险些惹娘子生气了。
沈棠看他委屈巴巴地模样，莫名有些想笑。
她轻咳一声，忍住喉间的笑意。
询问青黛，“青黛，你可认识刚刚那个人？”
“小姐，奴婢看，那人应该如姨娘房中的刘嬷嬷。”
“她是如姨娘的陪嫁嬷嬷，这么多年，随着如姨娘一起，几乎闭门不出。小姐不认得也正常。”
沈棠点了点头，记忆中，对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印象。
一时间，又有些疑惑。
“既然她不爱外出交际，这么晚了，又怎么会突然出府？”
“还背着东西来沈清禾这里……”
联想到刘嬷嬷紧张的神情，沈棠眉梢轻挑，本能地觉得有事发生。
转头交代道：“青黛，你先回天水阁，我与夫君一会就回去。”
“是。”
青黛未曾多问，先行退下。
沈棠拉住景昭，小声嘱咐，“夫君，一会小声些，我带你去看热闹。”
“好！”景昭眼睛一亮，立马放轻脚步。
两人缓缓靠近院落。
偏偏，夜风有些大，吹动景昭腰间的一串玉珩，发出不明显的响声。
玉环碰撞的声响细微，在夜色中却分外明显。
院门外，正在看守的丫鬟，警惕的抬起头。
低声道：“谁？”
沈棠未曾作声，从阴影中迈出脚步。
看清是沈棠后，冬雪脸上紧绷的神色放松，微微颔首，向旁边退了几步。
两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内院。
屋内，沈清禾打开包裹，眼中露出讶异之色。
“两万两？”她惊讶的瞪大眼睛，捏紧银票的手欣喜的有些颤抖，却不忘问道：“姨娘不是说她没钱么，这么多银钱，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之前她做生意时，曾好言相求，希望如姨娘能帮上一把。
都被如姨娘决绝地拒绝了。
现在却突然拿出这么多银钱，由不得沈清禾不多想。
她眼神直直的盯着刘嬷嬷，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刘嬷嬷却面色纠结，有口难言。
随口敷衍道：“这些钱，自然是姨娘这么多年攒下的。”
沈清禾闻言沉下脸色。
有些气恼的把银票摔在桌子上，抱怨道：“姨娘也真是的，跟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藏着心眼儿。”
“若是之前她能把钱拿出来，让我银钱充裕，我怎么会想着让那些贵夫人入股，平白惹了一身麻烦。”
刘嬷嬷面色一僵，心中不认可她的想法。
二小姐近日没少折腾，但是哪样都没见成果。
也是幸好当初没钱，不然还不全被二小姐赔了去。
但是这话，她这个做下人的不能说。
只能委婉地为如姨娘说上几句好话。
“二小姐，您可莫要误会了姨娘，她的全部心思可都在小姐您身上，不然也不会把这钱拿出来。”
“这钱来得不易，若不是被逼入绝境，怕小姐您嫁人后受委屈，姨娘是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
刘嬷嬷一番苦口婆心的话，却没有得到沈清禾丝毫回应。
看到她眼中的不以为意，刘嬷嬷忍不住为如姨娘抱屈。
继续道：“二小姐，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姨娘若是自己留着，下半辈子定能过得顺遂舒坦，如今却丝毫没有藏私，全给了你。”
“她这份爱女之心，小姐你该体谅才是。”
当初若不是为了让二小姐有一个好身世，小姐何必不顾脸面，硬是赖上沈将军。
这一片苦心，二小姐怎么就不知感恩呢。
刘嬷嬷眉头紧皱，有些为如姨娘伤心。
沈清禾却不耐烦她的唠叨。
敷衍地摆摆手，承诺道：“你回去与姨娘说，等我日后过上好日子，定然不会忘了她。”
“你也不用再与我念叨，一切我都心中有数。”
说罢，沈清禾冷漠地转开脸，不愿再多说。
她心中腹诽，说得好像如姨娘多委屈似的，还不是想让她承情，记住她的好处。
这种亲情绑架，真是烦死了。
看出沈清禾油盐不进，刘嬷嬷无声的叹了一声。她不再惹人嫌，开口告辞。
“那奴婢就不打扰小姐休息，先回去了。”
“嗯。”沈清禾头也没抬。
等刘嬷嬷离开后，不远处的偏房，慢悠悠走出两个人影。
与冬雪无声告别后，回到了天水阁。
屋内，紫萱已经贴心地沏好热茶，还早早准备好洗漱的温水。
沈棠换好衣裳后，坐到桌前，想起刚刚的所见。
忍不住感慨出声，“有趣，这沈府还真是秘密众多。”
“如姨娘平日看起来不声不响，却能攒下这么大笔银钱，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到沈棠的话，正在收拾东西的青黛眨了眨眼，好奇的凑了过来。
“小姐，您是说如姨娘么？”
“是啊，你怕是还不知，如姨娘竟给沈清禾准备了两万两白银做陪嫁。”
若不是她清楚的查过账本，怕是都要以为，如姨娘这大笔银钱，是从沈家贪墨的了。
“啊？”青黛震惊得险些撒了水，惊呼道：“就是前些日子长公主府嫁女，都没有陪嫁这么多钱。这如姨娘又是哪儿来的银钱啊？”
说到这里，青黛又蹙了蹙眉，想到关于如姨娘的消息。
疑惑地开口，“小姐，据奴婢所知，如姨娘家虽说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却日子清贫。当初她进府时，陪嫁银子也不过二百两。”
“如今，又哪里得来这两万两白银？实在是奇怪。”
听到青黛的不解，沈棠扬眉浅笑。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葱白的指尖轻点着桌面，招手叫来暗卫。
“你去查查，今日刘嬷嬷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那钱又是怎么回事。”
“是。”暗卫无声无息地退下。
无人发现，兴冲冲打量沈棠闺房的景昭，在暗卫出现的瞬间，浑身紧绷了刹那。
他袖口中藏着的刻刀，险些飞了出去。又在沈棠出声之时，放松下来。
暗卫离开后，青黛她们也退下了。
沈棠思量片刻，确定没什么遗忘的，便拉着景昭熄灯休息。
“早些安歇吧，明日还要进宫一趟。”
“好。”
景昭拽着枕头往沈棠身边靠了靠，脸颊侧过来，眉眼含笑。
感受到身边人的注视，沈棠莫名有些不自在。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景昭脸上从上向下滑动，手动帮他闭眼。
“睡吧，不准再睁开了。”
“嗯。”景昭声音乖巧隐隐带着笑意，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沈棠也被感染，很快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深，未曾发觉，身边人渐渐皱紧的眉心。
“救我……”
景昭的声音微不可察，手指用力，像是在拉紧什么。
恍惚间，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小小的景昭骑着马，拉着一把木质弓箭，在森林中兴冲冲的穿梭着。
他八九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眼弯弯，一张脸漂亮得晃眼。
突然，他眼睛一亮，拉弓对准草丛后白色的小狐狸。
下一刻，在他弓箭的射出的刹那，一阵风声传来，座下的马匹传来尖锐的嘶鸣。
“桀！嗷呜！”
马蹄瞬间扬起，把小景昭狠狠甩了下去。
身旁，一个虚掩着的大坑，瞬间被他砸穿。
即将落地时，他瞳孔中清楚映射出，洞中尖锐生锈的刺刀，上面满是干涸的血迹。
景昭面色瞬间惨白，落地时下意识踹向旁边的洞壁。
脚掌瞬间被木刺扎穿，喷溅出血迹。
“啊啊啊……”景昭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在，总算堪堪地躲过刺刀，身体未曾被刺刀贯穿。
他整个人摔向洞穴的边缘处。
却在落地刹那，被隐藏在洞中的绳索套住脚踝。
下一刻，景昭头朝下，倒掉在洞口之上。
落下来，会被猎刀扎穿。
倒挂着，又会失血过多而死。
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就算是平日再镇定，此时也不由慌了神，忍不住溢出泪来。
“呜呜呜……救命……”
“我不想死……”
“我再也不贪玩儿，和侄儿比赛打猎了……”
景昭眼眶一红，抽抽搭搭，树上的麻绳都跟着晃动。
就在他伤心之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咦？小哥哥，你在荡秋千么？”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头，蹲在倒挂着景昭的洞旁。
小小的人蹲在地上，活像一个白嫩的奶团子。
身后却背着比她人还高的红缨枪。
景昭惊讶得都忘了哭。
反应过来后，顿时眼睛一亮，急忙开口请求道。
“小妹妹，你来真是太好了，劳烦你去叫大人来救我。”
“啊？”小女孩肉乎乎的小手捧着脸，声音清脆地答应道：“好！”
小景昭心里一喜。
却没见她行动。
顿时有些着急，“小妹妹，你怎么还不去啊？”
“我不认路啊。”小姑娘理直气壮地答道。
小景昭脸色一白，“你不认识路？”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他心里闪过一丝绝望，脚上的伤口被绳索勒住，传来一阵剧痛。
片刻后，身子下方，已经多了一摊明显的血迹。
小姑娘瞪大眼睛，捂着小嘴惊呼道：“小哥哥，你受伤了？”
“小哥哥放心，棠棠这就来救你。”
她小手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小小的人儿豪气干云。
景昭却已经不抱希望。
这么小的人，还不认识路，根本救不了自己。
他面色惨白的阖了阖眼。
就在此时，却见棠棠从袖口掏出一个细小的纸筒。
景昭目光一凝，欢喜出声，“你带了传信烟花？”
“是呀。”棠棠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声音奶乎乎的，“这是许姨娘塞给我的，棠棠还没用过呢。”
她像是拿着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呲着小白牙，笑得眉眼弯弯。
歪着脑袋，仔细回想着许姨娘的嘱咐。
小手用力拉向引线。
下一刻，“砰”的一声，信号冲天而起，发出绚烂的艳红。
景昭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有心思关心起棠棠的事。
奇怪地问道：“棠棠，你怎么会自己出现在这里啊？”
“我来抓兔子啊~”棠棠喜滋滋地举着小手。
“你这么小，抓什么兔子。”景昭小声嘟囔道，随即又有些奇怪，“这里是皇家围场，一般人没收到邀请，连门都进不来，你又是谁带来的啊？”
“爹爹呀。”
“那你爹呢？”
“被三妹妹叫走啦~三妹妹说她头疼，要爹爹陪。”棠棠傻乎乎的笑着，丝毫不觉得吃醋。
景昭却皱紧了眉。
询问道：“没有大人陪同，你怎么自己跑进树林了。你家人难道没嘱咐你，不要自己偷跑么？”
难道这个小妹妹，也是自己偷溜进来的不成？景昭有些怀疑。
棠棠浑然不觉，奶声奶气道：“嘱咐啦~但是三妹妹说，大人的话都是骗小孩的，不用听。”
“她还悄悄告诉棠棠一个秘密哦~”
棠棠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
“什么秘密？”
景昭下意识地问道。
“她说若是棠棠抓到大兔子，天上娘亲就可以回来啦，棠棠就有娘亲啦~”
棠棠双眼发光，圆圆的眼睛中满是期待。
“这样再玩儿游戏的时候，大壮他们就不会嫌弃棠棠是没有娘亲的孩子，不让棠棠做新娘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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