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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思念


诸元清霎时心软。

  “师尊也很想小景。”如玉般的手轻轻碰了碰景渊的脸,手下不再是软乎乎的嫩肉,而是成年人紧致的皮肤。

  他细细端详突然长大的弟子,见到这人眼睛立时亮起,收回手。

  手才离开,景渊的眼睛就黯淡下去,诸元清无法,中途改道,戳了戳他的脸,这才拍拍景渊的手臂:“好了,松开,我看看你的经脉。”

  景渊分外不舍地松开手臂,目不转睛盯着诸元清秀美精致的脸,任由师尊的灵气闯入身体。

  哪怕是在师徒父子之间,他人的灵气入体也是十分忌讳,除非两人完全信任,否则没人会接受这样的行为。

  诸元清独独同景渊这样做过,下意识还把眼前的成年男性当成幼小的弟子看待,没觉得哪里不对。

  至于景渊,如今师尊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关心自己,他高兴还来不及,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他觉得两人更加亲密。

  灵气转了一圈,诸元清暗暗心惊。

  景渊如今的资质比起刚入门时,只能说天差地别。

  以他当年的资质,此生顶了天筑基,可如今他不但成功结丹,其经脉还有继续强健的架势,同诸元清也大差不差了。

  自己体质特殊,看来收的这个徒弟也不是简单的。

  “师尊,如何?”收回手,景渊正略忐忑地看着自己。

  诸元清一笑,夸赞:“不错,不出所料,你将来必能结婴。”

  “都是师尊教的好。”景渊知道自家师尊不喜旁人触碰,隔着衣袖攥住诸元清的手腕,牵着人到了院中,拿出那个熟悉的红木盒。

  盒子揭开,一道又一道菜摆上桌,还有一大坛蜜水。

  盖子打开,清甜的蜜水倒入杯中,淡香扑鼻,是诸元清熟悉的味道。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其上,斟满的杯子被递到眼前,同在外的风餐露宿形成鲜明对比。

  蜜水入喉,诸元清一阵恍神,再去看许久不见的院子,发现了进门时未注意到的地方。

  合欢树边的巨大玉石从中间断开,上面深浅不一的砍痕,是小景渊练剑的场所,药植旁新开辟了一处小园,里面是各种珍稀的花植……

  不知何时,这处仅供自己修炼的地方,已经拥有了另一人的痕迹,居然也可称得上归处了。

  “师尊,这可是弟子新研制的菜式,您这么久不回来,快试试我的厨艺退步了没有。”

  景渊的话打断了诸元清的思索,他低头,试完一道又一道菜,又被景渊推着回到房间。

  “师尊,您在外辛苦,今夜好好休息……”

  “师尊,这是我新制的熏香……”

  “师尊,这件法衣很称您……”

  “师尊……今夜弟子能和您共枕吗?”

  直到被推入浴池,诸元清才惊觉自己在一声声“师尊”下答应了多少条件。

  他一手捂住脸,身体微微下沉,将半截下巴浸入水中。

  明明都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和小时候一样依赖自己……

  屏风内水汽蒸腾,朦胧的背影渐渐沉下,只剩下一头浓密的乌发。

  景渊将卧房收拾好,紧紧盯着屏风内的人影,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他的师尊。

  闭上眼睛,默念一遍清心咒,景渊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大步走入院子,遥望天中明亮的圆月,深深吐出一口气。

  房子里是他此生最在意的人,在自己身后。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愉悦,但又格外空虚。

  景渊知道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甚至他也不明白是何时,只知道在意识到时,连拔除的都不能了。

  未筑基前,他与师尊日日共枕,心里只有敬仰与孺慕,还有数不清的依赖。

  筑基后师尊离开,他每日孤枕难眠,几乎将全部时间用于修炼,也挡不住蚀骨的思念担忧。

  崔义按照自己的要求除去了余俊杰,并且被自己抓到把柄,已经不足为虑。可景渊没想到,这人居然胆大包天,向宗主进言,企图进入逍遥峰。

  逍遥峰主擅剑,峰内自是打造了数个专门的试炼场所,甚至还有历代峰主传下来的剑林。

  灵霄道人驳回了崔义的请求,可崔义仍然不死心,好几次来寻景渊的麻烦。

  诸元清不在,他料定景渊不敢和自己对上,哪怕势弱也有恃无恐。景渊从不将其放在眼里,直到他出言不逊。

  所以崔义被魔修偷袭,没了半条命。

  可是那些话还是难免留下痕迹。

  当晚景渊打坐时差点走火入魔,闭眼就是鲜血淋漓的师尊,他缓了许久,举杯独饮至天明,梦中师尊褪去那身白衣,冷白玉石般的身子近在咫尺,轻轻吻了他的唇角。

  他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做了一个又一个宗门任务,回来当晚又是那双琉璃色的含情双眸……

  “小景?”

  干净的嗓音响起,景渊一怔,恍然自己捏碎了不知何时拿到手中的香炉,进门时又是诸元清听话乖巧的好弟子。

  但他只走了两步,就被眼前的景象冲了个正着。

  师尊还是如多年前一样,只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里衣,大半截锁骨露在外面,中间一小汪水,清亮亮的坠在其中。

  许是池水温度有些高,他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粉气,眼睛被熏得湿润润的,唇瓣鲜艳欲滴——看着与梦中一模一样。

  景渊呼吸一滞,急忙别过脸。

  诸元清许久没有这般放松了,他连清洁术都没用,顶着浑身水汽出来,但以前会急急扑过来的弟子却别过脸,看着有些伤心。

  诸元清只以为他们太久没见,景渊莫不是近乡情怯。

  他踏步上前,如景渊那样握住人的手腕,笑道:“该就寝了。”

  一时没拉动,诸元清疑惑回头,一方锦帕伸到面前,蹭了蹭自己的颈口。

  他有些痒,不适地动了动手,感受到温热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低头一看,那帕子的小角被水浸湿了一小截。

  “师尊怎没擦干净就出来了?是想早点见到弟子吗?”

  这话实在奇怪,可诸元清又不知道奇怪在哪儿,抬头时一声否定还未说出,却对上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

  那双眼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常见的温和笑意消失不见,里面是令人心惊的压抑,好似暗含巨浪的平静海面,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惊了一瞬,居然感受到久违的压迫,和生死之间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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