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折神诅咒
北清峰。
紫汐亲自站在房间内看着药师配药，重善则把刚才慕霜降吐出来的药收拾干净。慕霜降躺在柔软的榻上，他虽然闭着眼，却始终无法陷入沉睡。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一接触到黑暗幽冥殿的气息就旧伤复发，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
药师重新配好了灵药，将这一小碗黢黑的液体端了过来：“再试试这个？如果可以不吐出来，那就没有问题了。”
重善一接过来就抱怨道：“这什么颜色什么气味，能不吐吗？”
就连紫汐在看到这碗成品时一双柳眉都皱了起来，果然当慕霜降刚刚喝下就一口吐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现在的他就像是从那个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
药师只好道：“我再配一下，不好意思。”
紫汐道：“麻烦你了。尽量甘甜一点吧。”
慕霜降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只有断断续续的咳嗽了。紫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还是重新回到了榻前，道：
“寒山，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问你一下。不方便说的话我让他们先出去吧？”
慕霜降勉强道：“我……”
紫汐回头对药师道：“给他来点立刻回复气血的。有些话我想问问他。”
重善只觉得现在的紫汐似乎有些严肃了，当即不敢多问，把药喂了，然后把慕霜降拉起来坐好，这才和药师一起走出门外。门外边还有许多长老在，伴随着紫汐站定，慕霜降一挥袖袍，只见一层隔绝结界悄无声息地将房间笼罩在内，除了他们二人，没有谁能听到这个对话。
“院长，问吧。”
“首先，寒山，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慕霜降。”
紫汐略微思索了一下，摇头：“我没有在大陆上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成名之时用的也是化名吧。我想听的是那个。”
慕霜降苦笑，刚刚喝入的药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难以被吸收的灵气强行拉回他的精神，虽然可以很好地回答问题，但对重伤的身体来说肯定是雪上加霜。看得出来紫汐对这个问题是非常急迫了。
“我想请求院长替我保密。我……”
紫汐道：“如果你对天穹并无恶念，可以。你说吧。其实你也知道的，如果你不坦白，恐怕天穹就无法再接纳你了。”
慕霜降苦笑——
说了才更加呆不下去吧！
“我名令邪，当年在大陆上封号为，冰河帝神。”
这四个字在紫汐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她下一刻就惊叫道：“冰河帝神？你是冰河帝神？当年在裂天之战中以一己之力灭杀整个黑暗幽冥殿、一剑劈出，排山倒海，形成裂神山谷的令邪？”
慕霜降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难道不会把我赶出去了？
“咳，我没骗人。我真是。”
“啊！”
紫汐尖叫一声：“那你是我的偶像啊！你不知道，当年黑暗幽冥殿覆灭的消息传遍大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的这番伟业激励心智呢！我当年就是靠着这股热情一举突破混沌境大关，从而接任天穹院长之位！真的是你啊！”
呃，偶像？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慕霜降咳嗽一声，道：“呃，能帮助到院长是我的荣幸。那个……”
“原来冰河帝神居然就在我的面前！这真是太好了，你还加入了天穹学院，这实在是上天给我的好机缘啊。当年裂天一战之后你就彻底销声匿迹了，我们都以为你是功成身退追求至高之境去了，没想到你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霜降眼神暗淡：“说来话长。是我给院长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不过如果你是令邪的话，那你的仇人真的蛮多的。之后还是继续保密吧。”
“院长放心，我不会给天穹添麻烦的。如果真的暴露了，我会在他们找上门来之前离开天穹，不会波及到天穹一分一毫。”
紫汐点头：“虽然从个人的情感上来说我非常希望你能够以真实身份立足大陆，但是我毕竟是天穹的院长，凡事都要为学院考虑。所以只能非常抱歉了。”
慕霜降轻轻咳嗽了两声。
“虽然我对你为何会有如此暗伤的情况非常好奇，不过涉及你的往事，我就不干涉了。非常抱歉刚才让你喝了那一碗提神的药，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我尽量为你找一位优秀的药师治疗。先告辞了。”
“多谢院长。”慕霜降突然道，“院长，我没能护住飞音飞影两位长老，我真的非常难受，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对黑暗幽冥殿的气息仍然没有一丝一豪的抵抗力……”
紫汐的眼神微微暗淡，很快又凌厉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三大兽族已经全灭，剩下的就由我来处理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院长慢走。”
慕霜降长长吐了口气，刚准备躺回床上，只见紫汐才刚刚走出门，刚刚打开隔绝结界，一个震天动地哭爹喊娘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冲上山峰，冲进了慕霜降的耳朵：
“哥！！！！！！哥！！！！！！！！！”
紫汐看着这位少女仿佛脚下生轮一般冲进了屋子，完全无视了院子里众长老的存在。紫汐疑惑道：
“这位是……”
重善道：“哦，寒山他有个亲生妹妹在院中修炼，院长你应该听说过的，叫慕冬雪，就是老院长新收的第三弟子。”
“原来是她。我们走吧，不打扰他们了。”
慕冬雪，慕霜降。
果然是亲兄妹。
一进门慕冬雪就被慕霜降的死人脸吓到了：“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了？这次众长老围剿三大兽族不是很顺利吗，听说他们都灭族了。你怎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怎么这样，都不知道保护好你啊！”
慕霜降：“学院是这么通报的吗？没有说那两位生死境长老已经……”
“已经什么啊。”慕冬雪道，“学院说这次大获全胜，大师兄还带人在摆庆功宴呢。哥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你怎么样？”
“我没事，不小心挨了一击，躺两天就好了。那你也去参加庆功宴，别在这陪我了。我没事的。”
“你没事什么没事，脸都比咱们老家那雪地白了！”慕冬雪道，“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有没有伤口啥的？要上药吗？”
慕霜降刚想说没有，结果一张嘴猛地一口漆黑的血吐了出来。慕冬雪看到被子上这样一滩血人都吓傻了，急声道：“哥？哥？”
慕霜降眼前已经是一片天旋地转，左手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就向下滑倒下去。昏迷前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低声道：
“没事，我没事……”
痛……
真的很痛……
“哥！哥！”
慕冬雪眼看他彻底昏迷过去一张娇俏的脸蛋都被吓的煞白，她先把慕霜降嘴角的血擦干净了些，打算把他放倒躺平，一抓就抓到了慕霜降自己紧紧扣住的手。慕冬雪绕过去，努力把慕霜降的右手从左手手腕上拿开，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卷起了慕霜降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卷起来过的左手袖口。
入眼是一条细细的手串。
慕冬雪卷着袖子的手因为恐惧而抖了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手串……
这是整整二十四颗恶鬼头颅状的黑色珠子，它们深深地嵌在慕霜降的血肉里，只露出最外面最狰狞的一张鬼面。现在这条恐怖的“手串”正在让慕霜降的手腕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肉眼可见的无数黑色鬼纹从这些珠子里流出，再深入慕霜降的血肉、骨髓，慕冬雪凑近了还能听到它们啃噬的碎屑声……
“哥，哥你这是……是什么东西……”
“长、长老殿！去找长老殿，长老殿在哪……”
“来人啊，有没有人！慕冬雪求见长老！”
半刻钟后，紫汐又出现在了慕霜降榻前。这次她和一位颇为年长的生死境长老一起查看了这诡异的珠串，越是观察感受，神色就越是凝重，甚至到最后连紫汐的眼瞳都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这二十四颗鬼头出现在自己的手腕上，那么一年之内，她一定会像一具骷髅一样含恨陨落。
难怪，难怪堂堂冰河帝神会如此虚弱，难怪他在感受到黑暗幽冥殿的鬼面符文时就会有极其剧烈的痛苦……
老者抬头，声音微颤：“院长，这是诅咒之力啊。而且是传说中最恶毒的三大诅咒之一，千年前早已焚毁的超级禁术，折神……”
慕冬雪猛然跌退一步。她虽然实力不够，可这几个字却听的是明明白白。
诅咒？诅咒！传说中最恶毒、最恶毒的三大诅咒之一……
哥，哥……
“折神……传说下此咒术，必须是混沌境实力的强者，而且要献祭出自己所有的血肉和灵魂，乃至转世往生，才能凝聚成一枚鬼面万禁珠。寒山长老的手上足足有二十四枚，都是最高等级的万禁珠，他能活到现在，根本是难以想象。就算是普通混沌境强者，在二十四枚万禁珠凝聚成的折神诅咒之下，三个月内就会神智消亡、血肉腐烂，根本不可能有幸存的可能。看来寒山长老过去的实力十分精彩，是我等难以企及的存在。”
紫汐问道：“你能看出来这些万禁珠存在多久了吗？”
“至少十多年，快二十年了。折神诅咒之力已经完全渗入寒山长老的心脉肺腑，除了他的灵力本源依旧纯净无暇，其他都已经……”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
无解。
没有救了。
就算是大陆上最最强大的药师、圣师，也不可能拔除折神之力。
紫汐还要再问，突然她听到了房间角落极力压抑的啜泣声。她看过去，发现慕冬雪正缩在床边偷偷地哭，她握着慕霜降的被角，珍珠般的泪水一颗颗滚下来，整个人都彻底灰暗。紫汐见状放轻了声音：
“那依你之见，寒山还可以，嗯，活多久呢？”
“我不知道他巅峰的具体实力，所以难下结论。就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十年，十年是极限了。如果期间接触黑暗幽冥殿的鬼符气息，甚至与他们交手，那这个时间会更短。具体的我也不得而知。毕竟我们对折神的了解太少了，如今也只有几本古书还有零星的记载。”
“我知道了。”紫汐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紫汐转头看向慕冬雪：“小冬雪，对你哥哥要有信心。他这次挺过去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道要休养多久。诅咒是没法靠外界力量消除的，我们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明日他们的排位赛就要正式开始了，你下山去好好准备，让你哥哥自己休养吧。”
“多谢院长大人。我就不参加了。”慕冬雪抹着眼泪，“我等他醒来。”
紫汐见状摇了摇头：“那我就走了，有什么变故尽管来长老殿唤长老求助。我打过招呼了。”
“谢谢院长大人。”慕冬雪一说话眼泪就往嘴里流，十年，十年……
她听到了呜呜呜……
“哥哥，呜呜呜呜呜……哥……”
昏迷中的慕霜降猛然拧起了眉，颤声道：
“东灵！”
慕冬雪立刻爬起：“哥？哥？”
慕霜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咬牙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是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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