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小镇往事
这个明明不会抽烟,却把架势拿捏得极其娴熟的孩子看起来是领头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领头的。在哈陀顿还没有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他和莫莫属于是镇子上唯二的孩子王。
一个管东头,一个管西头,一个麾下女孩居多,一个麾下男孩居多,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两个团伙几乎天天爆发战争,镇子里的祸乱几乎来自于他俩,村民们把他俩定性为“狂热的战争贩子”。
但灾祸爆发之后,莫莫就开始了单打独斗的日子。因为哈陀顿是从镇子东头进入的,莫莫麾下的孩子们几乎死绝了。
准确的说还剩下两个,一个是小臭臭,一个是此时那个快要死掉的女孩,她的外号叫做“小不点儿”。
最开始的时候,三人还结伴挣扎了几天。但小不点儿从小就体弱多病,足足比同龄的孩子矮一头。她发烧就没断过,有时候甚至还要小臭臭和莫莫轮流背着赶路。
那几天,三人几乎就没吃到过什么东西,小不点儿更是都烧糊涂了,连哼哼的劲儿都快没了。
莫莫就是在那时得到了那根铁条,她甚至做好了去杀人抢钱的然后买药的准备。
是的,是杀人的准备。毕竟那时她刚刚得到铁条,还来不及把它打磨的看起来像把刀子。锈迹斑斑的小铁条,根本不可能唬得住人。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三人在那时遇到了嘎比纳,也就是莫莫的老对头。
莫莫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更适合当“大哥”,更有担当和能力。自己连小臭臭和小不点儿两个人都照顾不好,可他足足庇佑了十多个孩子。
那天,莫莫把小不点留在了嘎比纳的破庙里,并把小臭臭留下来照顾她。
然后她没有正面回答嘎比纳令人惊讶但又意料之中的挽留,独自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骄傲,但总之,她用的是出去寻找药物的理由。
并且她总会时不时“路过”一趟,装作很忙的样子。偶尔会留下一点食物,说是小臭臭和小不点儿的伙食费。
嘎比纳有半盒药片,是黄色包装的,小不点吃完之后好转了一些。但在药物吃完之后,她的身上的病情似乎是生气了,反弹得格外猛烈,一下子让她站不起来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小泥猴连夜打磨好了铁条,挑中了刘黑宝进行打劫。
其实她是有预感的,她知道就算得到药物小不点也大概活不了了。她从小就是药罐子,大把大把的吃药,这次病得这么重,一两盒药有什么用?不打针怎么行呢?
但泥猴是不配走进诊所的,那种需要注意干净的地方,是泥猴世界里想都不用想的死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也许是为了小不点;也许是因为她快撑不下去了,快饿死了;也许是累了,不想活了。虽然她后来为了活命害死了一百多个泥猴,但这并不冲突。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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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嘎比纳仿佛看透生死似的故作沧桑的话语,小泥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了神像。
这是一尊动物神像,是一条修长的蛇,人们叫它秘噜蛇神。
也许是打造得太过粗糙,这神像仿佛走得是写意风格,完全看不清蛇身和纹路,好似是自然形成的蛇形奇石。只不过是在眼睛处涂了一层红色油漆,为其补全了神像所该有的神异,亦或是可怖。
就是这油漆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神像都已经破破烂烂了,可这油漆仿佛是刚刚涂抹上的,依旧猩红透亮,熠熠生辉。
要是淮中等人在的话,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戈尔所掌握的那条小蛇的形象。
周围的几十个镇子都信仰秘噜蛇神,倒也说不上有多虔诚,这无人打理的废弃寺庙就是证据。
主要是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信啊,这附近就只有特么这一种神像。
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人们不知道这些神像是谁修建的,也不知道为何要信仰秘噜蛇神,就连镇子里的老人都说不清。
看来莫莫真的昏迷了很久,太阳已经快要出来了。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月光的东西依附在高大的神像上,稀薄了很多的柳絮状夜幕在其周围游走,让本就模糊的蛇身更显莫测,让本就夺目的蛇目更显刺眼。
莫莫掏出了那包橡皮糖,撕开包装,把最长的一条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神像前。并学着记忆里妈妈的样子,跪在了地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她起身,走到了神像后面,看到了被压在了几件破衣服下的小不点。
这是嘎比纳的智慧,他让几个瘦小的孩子钻到同一件衣服里去,这就匀出了小不点急需的保暖物。
莫莫把小不点从衣服堆里抱了出来,她觉得她更轻了,抱她都不如抱几根木柴费力。原来这小孩子还能倒着生长吗?
小不点的小脸已经烧成了猪肝色,很浓郁的那种,也有可能是冻得。她睡得很沉,当然,也有可能是昏迷了。
关于小不点的病,有时莫莫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人怎么还能越冻越热呢?
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莫莫放下她,拿起了墙角孩子们自制的木碗,用里面的半碗水融化了几个药片,一点一点地给小不点灌了进去。
但到融化橡皮糖时,她却犯了难,因为这需要热水。
“省省吧,她说不过今晚了,纯纯浪费食物。”话虽这么说,但嘎比纳递过来了打火机和一个弧形瓷片,依稀是半个盘子,这是他的武器。他用这个瓷片杀死过好几个大泥猴,割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莫莫接过打火机和瓷片,用几根树枝开始加热瓷片上的橡皮糖,把它化成了糖水,给小不点灌了进去。
做完这些,莫莫重新把她放回了衣服堆里,回到了小火堆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沉默地看着火舌起落。看着四堵土墙以及天花板上的孩子们和神像的阴影随着火舌而夸张的起落,闪来闪去。
“她估计活不过今晚了,都快喘不动气了。”嘎比纳依旧在固执的压低着声线说话,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起因是小镇以前来过一个电影放映队,里面的大哥就是这么说话的。自从灾变之后,他这个毛病一下子严重了很多。
“闭上你那张猪嘴,找打是吧。”莫莫把下巴放到了膝盖上,这满屋子因小火堆而跳来跳去的阴影看得她眼花。
“今晚留在这吧,等天亮了,一块把她埋了。”嘎比纳豪气地捋了捋头发,故作轻松地嗤笑道,“然后你别走了,我知道你没东西吃,跟哥混,哥罩着你。”
“但是你要叫我一声大哥,你可以当二当家。”
莫莫没说话,把那包橡皮糖扔到了嘎比纳的脸上,然后抱起了小不点,走出了破庙,走进了即将破碎的夜幕里。
她刚才回想起了刘黑宝的脸,还有自己的冻疮莫名消失的事情。
“莫莫姐!你去哪啊!”小臭臭急忙把嘴里的糖水咽了下去,虽然糖块早就化了,但他迟迟不舍得结束这顿宵夜。
“玛德,别管她!不识好歹!”嘎比纳拽住了想要跟出去的小臭臭,气急败坏之下,暴露了他那稚嫩的声线。
小火堆使劲跳了两下,似乎是被他的奶声奶气给笑到了。
“都别睡了!都去垃圾桶周围蹲着去,都特么机灵点,最近奴隶贩子抓人特别凶!”嘎比纳把瓦片揣进了怀里,骂骂咧咧地率先出了门,“玛德,早晚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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