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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我可以


没走几步,前方出现一具黑纱覆体的曼妙身影。

  那女子如蛇精山魅般倚在不远的树干上,左手执着一根乌黑的烟斗,衣袖滑至臂弯,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面上遮着一条银丝钩织的面巾,下方坠着长长的珠链,隐约可见那暗色唇瓣吐出的缕缕白雾…

  姜无忽觉头有些晕,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你…你是…”

  姜无吐着泡泡,翻着白眼,抽搐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黑纱女子莲步轻移,俯身一口烟雾喷在姜无的脸上。

  “你就是黑市那个落跑的金奴?”

  “看这样貌也不怎么样嘛,咦?不对,来,让姐姐仔细瞧瞧。”

  素白指尖勾起姜无下巴,黑纱女子袖子一扬,竟一把撕下了姜无的面皮…

  *

  等阮桉晋赶来时,地上只有昏迷不醒的阿生,姜无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随其后的叶卿目在黑纱女子倚靠的树上多看了一眼,随即面色突变,立即让阮桉晋带阿生离开。

  阮桉晋眼里只有阿生,无需叶卿多说,抱着人就往马车上赶。

  等退出了一段距离,叶卿才缓下步子,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毒不活怎么亲自出来了?她怎么没带走阿生?莫非没看上?”

  叶卿人称药不死,只要有药就能将人吊着一口气,怎么也死不了。

  毒不活则是位用毒高手,性格孤僻古怪,喜欢收集漂亮的小郎君做药人,只要谁不长眼惹得她出手,必死无疑。

  两人齐名已久,不同的是,传闻中毒不活已经年逾古稀,容貌却如二八少女,叶卿作为晚辈,论声望,还是差了些许。

  若不是阮桉晋身中奇毒,叶卿也不想招惹毒不活。

  要知道,为了将阿生送到毒不活手里,他们可谓是费尽心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姜无常,竟直接将阿生掳走了。

  如今毒不活亲自出马,阿生却被留下,这回阮桉晋的病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个,叶卿只觉脑瓜生疼。

  阮桉晋哪管这些,招呼人烧热水,转身一把将还在思索的叶卿拽进了马车。

  之前叶卿没仔细看,如今剥了衣裳才发现,阿生浑身高热,身上伤口遍布,俱已溃烂生脓,若要用药,必须先将脓包挑破,烂肉剐掉。

  可如今阿生气虚体弱,怕是受不住。

  这样一来只能保守用药,慢慢调养,那样耗时长,痛苦也会被不断延长。

  踌躇间,阿生突然醒了过来,看见面前的是叶卿,他神色激动。

  “叶卿,你帮我!我可以!”

  干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叶卿的袖子,阿生面色苍白,眸中的坚定让叶卿束手无策。

  都这个时候了,阿生竟然还想继续之前的计划,他真的受的住吗?

  叶卿不敢赌,阿生却倔强的不肯松手。

  “我真的可以。”

  阿生再次强调。

  叶卿肩头一松,整个人都垮下了一大截。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阿生身上的伤,出口的话好似飘忽的风。

  “你伤的很重,若是撑不住,这口气我怕是留不住。”

  药不死留不住的,那就活不成了。

  阿生如何不知?

  可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是他欠阮桉晋的,那就这一次还清好了。

  “你帮我,把阮桉晋身上的毒引到我身上,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让他把我忘了,永远不要记起。”

  “叶卿,我知道你有办法,你知道的,他等不起了,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了。”

  于情于理,叶卿更偏向阮桉晋,没有谁比阿生更适合做这个容器,毕竟那失控变异的蛊虫之前在他身体里待了许久,更为熟悉亲近。

  只是这么一来,所有的痛苦将由阿生一人承受。

  这,公平吗?

  这世间有公平吗?

  眼见叶卿迟迟不应,阿生急了。

  翻身滚下,他咬牙屈膝跪下。

  “若不是我,他不会如此,就当是我赎罪,你就成全我吧。”

  他也没想到,全顺会利用他对阮桉晋下毒,若不是有叶卿在,阮桉晋怕是死的悄无声息。

  当初那不起眼的毒针竟然暗藏玄机,将诡毒融入阿生体内,与他体内蛊虫融合产生异变,只要阮桉晋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蛊虫便会自动更换更合适的宿主,寄存在阮桉晋的体内,悄无声息的蚕食他的身体。

  一切因他而起,在他身上了结,再合适不过。

  叶卿慌乱的将他扶上榻,用力之下,叶卿只觉他身子轻的像片羽毛。

  不过月余,阿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不会答应你,阮桉晋也不会答应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关于蛊虫,我会想到办法。”

  叶卿不想再与阿生纠缠,将配好的药放在榻旁便要离开。

  阿生不甘心。

  “他能等到你想出办法的那日吗?”

  “会,因为他是阮桉晋。”

  头也不回的离开后,叶卿将后续治疗一一记录交给了随行医女,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对此,阮桉晋没说什么,只是日日守在阿生身旁,尽心照顾着。

  阿生的治疗一直避着阮桉晋,这是阿生强烈要求的,他不想让阮桉晋看到自己不堪脆弱的一面,那些肮脏的伤口不配留在阮桉晋的记忆里。

  阿生希望阮桉晋眼里的他一直是初见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阮桉晋日日抵抗记忆衰退的侵蚀,一时间无暇顾及许多,便也依了阿生。

  两人的痛苦被医女尽收眼底,他们互相藏起的伤口都是对彼此最深的爱。

  阿生最后还是采用了最快最极端的治疗,日日剐肉祛脓,浑身上下缠满了纱布,每次换药无异于扒皮。

  这些他都捱了下来,因为阮桉晋也熬了下来。

  白日里两人没事人般相谈甚欢,到了晚上便各自承受非人之痛。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着,直到阮桉晋再次发作。

  血色桃瓣在瞳孔盛开,妖冶旖丽,分裂般的疼痛席卷而来,阮桉晋疼的用头抵着车内的桌案,低吼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蛊虫成长的速度太快,叶卿的药已经压不住了!

  阿生守在车外,痛苦的揪着胸口的衣襟,泪水断了线的往下落。

  这些,阮桉晋本不该承受的啊…

  “叶卿,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真的想看着他去死吗?”

  嘭嘭嘭!

  阿生不断的拍着紧闭的车门,急怒之下一口鲜血喷出,本就苍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叶卿正在为阮桉晋施针,好不容易让人稳定安睡,还没等歇上一口气,医女便跑来说阿生晕倒了。

  提着药箱跑到车厢,阿生正好端端的坐在那儿,好似专程等着他。

  他正拿着锋利的匕首抵着自己喉咙,语气淡的像茶杯中轻晃的水波。

  “叶卿,现在你没有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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