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中枪声
久违的晴天,连日的大雪后,似乎太阳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透透气。天是蓝的,几朵白云懒散的漂浮着,许久不见踪影的鸟儿也叽叽喳喳的出来觅食了。天朗气清,微风和煦,冬日的阳光格外醉人。
交代丁铃照顾好她爸爸和弟弟,将车套在牛身上,徐武赶着车往森林里驶去,他准备弄些木材,给自己做一些训练设备。
黑风在天空盘旋,阿旺则坐在徐武旁边,眯着眼睛打着盹。徐武向天空招了招手,于是,黑风便一个猛子扎了下来,停在了车辕上。
黑风一岁了,大大的个头,看到徐武伸过来的手,它也将自己的头伸过去在徐武手里蹭呀蹭,徐武满眼宠溺,伸手将它揽在怀里。
温柔的阳光下是温馨的一幕,大黄牛拉着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徐武晒着太阳浑身暖暖的,不知觉的眼睛微眯昏昏欲睡。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自远方传来,徐武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依据几十年的经验判断,这是枪声,没有多想,将牛车栓在原地。提着枪背着弓,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黑风则在枪响的时候就飞上了天空,阿旺默契地为主人开道。
……
在林中跟着枪声爬山涉水的追了一个多小时,渐渐靠近了这伙偷猎者,徐武仔细的辨认着雪地上的足迹,十分凌乱,对方大概四到五个人。旁边的荆棘丛上挂着一些黑黄的毛发,再往前几步,赫然出现了一些比人巴掌还大的野兽足迹,雪地上还遗留着一些未干的血迹。
“这头野兽受伤了。”
徐武脑海里瞬间就有了这样的画面,一头体型硕大的野兽拖着受伤的躯体艰难的逃亡,它时不时的看向后方,那里正有几个拿着枪的狡猾的人类小心翼翼的追赶着,慢慢的消耗着它的体力,等待着它倒地身亡的那一刻。
这些手段,通常都是那些偷猎者的惯用伎俩,徐武跟这些人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早就摸透了他们的习性。
继续往前,隐隐约约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这是老虎,只有老虎的声音才会有这种威慑感。这片森林里是有老虎的,只是数量太少,在徐武巡视的范围内,就生活着两只成年老虎,一雌一雄,每年冬季,它们都会聚在一起生活,其他季节偶尔也会在一起。
这几年时间里,徐武已经陪伴着它们产下了两窝幼崽,每次巡林,徐武都会去它们的领地看看,双方虽然从未近距离的接触过,但都彼此熟悉。
越来越近了,徐武隔着山涧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几个偷猎者正此起彼伏的呼和着,从几个方向合围那只受伤的老虎。
老虎没力气了,举着爪虚张声势的咆哮着,疲软无力的声音暴露出它已近油尽灯枯,它的身体被血液染红。它盘踞在山涧旁的一块巨大岩石下,不时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目光中透露着绝望。
徐武藏在山涧对岸树根下的灌木里,阿旺则贴着徐武的腿匍匐着,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徐武细细地观察着对面的偷猎者,对方共有五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
徐武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这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偷猎者,手里或许还有人命。
轻轻将枪栓拉上,徐武瞄准了一个似乎是领头者的偷猎者,先将准星套在他的头上,徐武迟疑了一下,准星又缓缓下移,最终瞄准了大腿。
“嘭”的一声枪响,那领头的应声而倒,剩下的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连忙将自己藏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然后探头探脑地搜寻着敌人的位置。只余下那领头的躺在地上,一手抓着枪,一手捂着腿在那哀嚎。
开过枪,徐武反而沉着下来,手里快速地给枪上好膛,这一次徐武瞧上了一个躲在石头后面,却暴露着侧身的,准心稳稳地套住他的肩膀,扣下扳机,伴随着枪声,哀嚎再次传来。
剩下的三人慌乱成一团,“啪啪啪”的举枪乱打,一个眼尖的口里大喊着。
“在对面那棵树下。”
几人又向着那树胡乱地开枪,可徐武开完枪后就悄悄换了位置。
徐武没有再开枪,就这么隐匿着。僵持了十几分钟后,那领头的终于忍住哀嚎,用尽力气喊到。
“别藏了,快来扶老子,咱们撤,没打咱们要害,这是碰上巡林的了。”
转头又对着山涧对岸大声说到,“对面的兄弟,对不住,是咱们坏了规矩,这就走。”
徐武没吱声,那几个偷猎者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碰上巡林的还好,一般不会下死手,可要碰到同行,指不定就下死手黑吃黑了,这只老虎可值不少钱。
众人没敢多留,对面没有再开枪,就说明这是警告,几人扶着伤员麻溜地跑了,徐武连忙让阿旺悄悄跟上去。
枪战过后的森林变得静悄悄的,徐武藏在一处石头后面并没有急于出去。过了十几分钟,确定对面确实不会再回来,徐武绕了一个大圈,摸到对方撤离方向,仔细观察,又追出去一里地,雪地里那凌乱的脚印和斑斑血迹显示,这伙人压根没胆子再回头。
不一会儿,阿旺也回来了。带着狗回到枪战位置,徐武往老虎盘踞的大石头下望去,满身是血的老虎虚弱的蜷缩着,它身上有两个血淋淋的窟窿还在流着血。
徐武慢慢靠近,阿旺则对着老虎咧着嘴发出低沉的咆哮,徐武安慰道,“没事的,狗子”。
徐武伸出手,慢慢地向它靠近,老虎抬头看了看,伸出舌头舔了舔老人的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而后垂下头颅,眼里最后的神采渐渐散去。徐武一声叹息,用手轻抚着老虎的头颅。
突然阿旺对着老虎的肚子发出咆哮,徐武扭头望去,却见老虎腹部一阵一阵的蠕动着。徐武轻轻掀开老虎护着腹部的腿,只见两只浑身黏糊糊的虎崽子正哼哼唧唧地使劲往母亲尚有余热的怀里拱着。
不及多看,又见老虎尾部还在蠕动,掀开虎尾一瞧,却见母虎的产道里卡着两条白色的幼小后腿。
“坏了,还有一只,别被憋死了。”
徐武心中一紧,连忙用手撑开母虎产道,一点点将虎崽轻轻拽出。
待虎崽离开产道,却是没了动静,徐武连忙用手拨开虎崽嘴部的黏膜,将它纳入怀里,同时轻轻用手按压它的腹部,轻揉它的身体,两分钟后,在徐武的努力下,虎崽终于慢慢恢复了呼吸。
徐武又伸手在母虎腹部摸索着,确定其腹中没有虎崽这才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将三只幼虎包住放在怀里,再将它们的脐带打结,用刀切掉多余的部分,最后将它们擦拭干净。
抱着三只虎崽,徐武愣愣地坐在地上。老虎产崽自己是见过的,就在大前年,这只老虎生产第二胎的时候,自己全程陪伴,那时的生产过程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
可这次呢,从听到枪声开始,再到交战结束,前后也只有三个多小时,但真正留给这只老虎的生产时间估计不会超过一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这只老虎耗尽了自己所有力气诞下这几个小生命。
“伟大的母爱!”徐武感叹着。
将外套脱下裹在幼虎身上,然后搬来许多石头,将母虎遗体封堵在这小小的岩石洞里,又用刀刨出土和着一些枯枝落叶覆在上面压实,最后又在上面掩上厚厚的雪,随后又清理掉周围的血迹以及自己活动的痕迹。
小心地将幼虎裹进温暖的大衣里,徐武开始往回走,由于追得太远,此时早已深入森林。
回到家已是榜晚,丁铃正和弟弟看电视,听到徐武回来的动静,她连忙跑去开门,经过几天的休养,她的脚好了许多,已经能慢慢走动。
生物间的残酷杀戮永远影响不了天地的轮回运转。雪又开始下了,夕阳的淡黄余晖映衬着纷纷扬扬的雪,最终阳光与雪都飘落在白色的大地上,遮掩了丑陋,掩盖了罪恶。
看着徐武怀里的几个小生命,姐弟两人都乐坏了,丁谓蹦蹦跳跳猴急的想要抱抱它们。将幼虎小心地交给两人抱着,牵来尚在哺乳期的母羊,安抚住它面对上位捕食者的恐惧,三只饥饿的幼虎哼哼唧唧地扒拉着母羊的乳房,狼吞虎咽地吞咽着。
两个孩子一刻不舍地盯着幼虎,徐武慈爱地看着这些幼小的精灵,他们仿佛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虽然过程都有些残忍。
徐武在炉子旁边给幼虎做了一个温暖的小窝,小家伙们吃饱喝足后,早已舒服得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等孩子们也睡去后,家里顿时安静下来,思想便开始活络,命运大多数时候都不垂青弱者,对于幼虎而言这便是天降横祸。
可它们又是特殊的,既不像黑风虽是保护动物,但对人类造不成威胁,养便养了,这偏远地方也无人追究,老虎则不成,它们既是保护动物,又是猛兽,轻易便能置人于死地。
它们今后该何去何从?
“且先养着吧”,徐武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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