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胜利
鬼子开始突围,夏耀祖的防守阵地,承受着鬼子波浪式的梯次攻击。当第一波的进攻受挫,第二波便接力而上,第一波的剩余兵力,则加入第二波的攻击阵形,有进无退,接着又是第三波……
鬼子摆下了最后决战的架势,并派出以班为单位的战斗小组,不惜“玉碎突击”,试图打开缺口。
局部短兵相接的白刃肉搏,手雷引爆声,此起彼伏,临死也要与敌同归于尽,双方都杀红了眼。
好在鬼子的持续性进攻,连续被迫击炮弹炸断,后继乏力的战术失败,只能退回村中。
但出得来却未必能回得去,吴行风和张希北在协助夏耀祖的同时,已经拿下了大半个村子,如果不是考虑减少伤亡,恐怕鬼子早就进不了村了。
突然,“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伴随着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这是鬼子炸毁了带不走的枪支弹药,其中大部分是九二步兵炮的炮弹,鬼子在做最后的打算。
与此同时,所有剩余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向着夏耀祖的三七四团阵地猛烈轰击,鬼子最后的突围冲锋开始了。
鬼子的战场经验很丰富,夏耀祖前线的临时指挥所,被他们找了出来,炮击直接命中的,不少于三发炮弹,指挥部里的人无一幸存。鬼子的目的简单直接,炸掉指挥部,造成敌方失去统一指挥,趁乱突围。
鬼子这样的战术很高明,更毒辣。
只要能突围出去一个中队,甚至是一个小队,在这条唯一的逃生之路上骚扰阻碍,造成的混乱就足以让撤退的军民形成一盘散沙,后果险恶。
夏耀祖没有死,他的这条老命可以说是鬼子救了他。
鬼子的骑兵中队被歼灭,三七四团缴获了三十多匹战马,这可是好东西。警卫连长肖正义,看准了这是拍马屁的天赐良机,咋咋呼呼的把马牵到夏耀祖跟前,任他首先挑选座骑,仿佛这马是他缴获的。
夏耀祖相马肯定是外行,所谓的挑选,就是看着顺眼的,外形俊伟的就是好的。
这日军战马也真是训得好,很听话,很守纪律。夏耀祖挑选了几匹,这些战马就变成了“日奸马”。都是好马就难以取舍,每一匹都是听话挺乖的,左看右看都喜欢。
肖正义和几个参谋在一边凑趣,直把夏耀祖捧成了一个叱咤风云的马上将军。鬼子炮击时,夏耀祖正骑着东洋大马,神气活现的冒雨视察督促官兵们,摆着谱督战呢,逃过一劫!
鬼子这次是兵分三路攻击突围,二边的二路其实是牵制性的,作用是掩护中路突破,很快被吴行风和张希北干掉。
中路就是沿着大路攻击前进,由剩余的十余骑兵开路,旋风般的向前猛突,气势汹汹如虹,满怀悲壮高呼“板哉”。
夏耀祖侥幸躲过了鬼子的炮击,几乎同时,鬼子的玉碎式冲锋开始了。如果刚才在指挥所里,自己肯定已经是散装零件,太可怕了。往前看更可怕,冲锋中的鬼子悍不畏死,山谷里鬼子们疯狂呐喊着“板哉”前赴后继。
看鬼子的劲头,这是玉石俱焚的架势,夏耀祖心头冒出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个民族英雄只能硬起头皮当了。
肖正义的警卫连是最后的本钱,夏耀祖大吼一声: “兄弟们,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咱们身后上万的父老乡亲在看着,杀光眼前鬼子做英雄!” 说完,夺过一挺机枪冲上了火线。
夏耀祖的吼声,让三七四团疯狂了,高呼喊打的吼声,压倒了鬼子的“板哉”。阵地被鬼子冲开了缺口,就立即有人拉响手雷与鬼子同归于尽,拼死不让鬼子越过雷池一步,都杀红了眼,指挥员的命令已属多余,鬼子扭曲变形的脸,就是他们战斗动力的号召……
桥亭山和石岗山上的迫击炮,第一时间对鬼子的冲锋发动了拦截炮击,吴行风和张希北在消灭了左右二路的鬼子后,也迅速对中路鬼子包抄合围,机枪驳壳枪手雷开路,很快和三七四团合围了鬼子。
三七四团得到助力支援,士气更加疯狂,喊杀声响彻长空,鼓起余勇发起反冲锋,把残余鬼子打下了水田。
鬼子残兵二百多,被挤压在长四百多米,宽二百多米的水田烂泥中,做着哀挽式的最后搏杀。
水田中的鬼子成了待宰羔羊,忍受着四面八方的子弹炮弹。时不时有不甘忍受被虐杀的鬼子,高呼“天皇万岁”,抱着手雷企图与敌同归于尽,但最终只能是自尽。
整场战斗,李复率领的“苏南人民抗日义勇军”,虽然武器最为简陋落后,但他们所做的战斗,同样可以冠以“英雄”的称号,他们这支队伍四五十人,全是青壮年农民和青年知识分子组成,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全凭一腔热血和浩然的敌忔之心。
鬼子的殊死凶残,国军士兵的舍生忘死,战场上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震撼着他们的灵魂。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过的恶仗,先前他们的大刀长矛够不着鬼子,等到鬼子下了水田,发起最后的肉搏时,他们手中的大刀长矛,可以够着鬼子了。
长矛二米五,大刀三尺三,长短结合,杀得鬼子哇哇嚎叫。
鬼子的拼刺确实厉害,但当他们面对如林的大刀长矛,一垛墙似的压上的时候,也是束手无策。
这里还有一个让鬼子悔之莫及的因素,他们脚上的翻毛皮鞋,踩在尺深的烂泥里,似乎是被索命无常的鬼爪抓着,移一步都难,谈何闪转腾挪拼命搏杀?只能硬起头皮归位。
有传言说鬼子拼刺刀会退光子弹,来不及退弹也要关上保险,其实都是以讹传讹。
鬼子不傻,他们在性命交关之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拼刺的时候开枪,扔手雷,抱着敌人同归于尽,等等手段尽出。他们的极端性格在全世界各民族中,是无出其右的。
最后时刻,鬼子大队长带着十来个小鬼子围成一圈,李复带领兄弟们把鬼子围了一圈,最外面三七四团的兄弟们又围了一圈。
鬼子大队长哇啦哇啦怒吼着,吴行风勉强能听懂几句,喊道: “李大队长,鬼子骂你是不要脸的农夫,他们要自杀,不然就要拉响手雷和你们同归于尽。”
吴行风这么一说,等于是吹响了决战的号角,李复可不想和鬼子同归于尽,挺起长矛,杀向了鬼子……
其实,李复的日语相当好,不然他也搞不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刚才不过是被鬼子的疯狂宣言惊呆了。
惨烈的战斗结束,夏耀祖发出震天狂吼: “三发绿色信号弹!!!”
这是通知全面撤退开始!
吴行风和张希北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升起黑色的太阳旗。倒是张希北看得开,笑着对吴行风说: “吴兄,这些虚的咱不图也罢,医官到手了,顺带还掳了几十个炮手机枪手老兵,够本了,这名头上的功劳让给夏团长,实至名归……”
吴行风笑道: “别啰嗦了,四面的枪炮声越来越近,抓紧收拢部队!”
李复带领的苏南人民抗日义勇军,挎上了清一色的三八枪,他来和夏耀祖告别,夏耀祖紧紧抓住他的手说: “李大队长,谢谢你,以后咱俩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你们缺武器,我答应了江少爷,战利品你们先挑。”
李复答道: “夏团长,现在是统一战线,抗日第一,能和你这样的抗日英雄做兄弟,是我李复的荣幸。”
夏耀祖一战成名,三七四团能站着的官兵,仅仅二百余人。
不久,包围圈中被围的党政军民,及各界名士闻人,达官显贵近二万多人,在纷纷的小雨中渐行渐近。
冷新握着夏耀祖的手,热泪盈眶,当场表态: “夏团长,好样的,你打出了咱们六十师的威风,我一定为你请功,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最好的兵员补充给你。”
冷新不愧是混官场的,一席感人肺腑之言,就不动声色的把功劳记到了六十师头上,他是六十师的师长嘛。其实也真算是六十师的功劳,不过他用不着这么急吼吼。
大路上浩浩荡荡撤退的人群,放眼遍地的雨水全变成绯红的血水,上千具鬼子尸体扭曲着散布其间,到处散落着各式枪支弹药,和各种物资器材,向人们揭示着战斗的惨烈残酷,令人头皮发炸。
所有一切匆匆慌慌经过的军民人等,文武官员,对着三七四团浑身血水硝烟的官兵们,莫不礼敬鞠躬,含泪敬仰。
正是这群人用生命打通了这条生命通道。
人们心头涌起的热血澎湃,充满着感恩之情,望不到头尾的撤退人群由衷高呼: 驱除倭寇! 英雄万岁!
夏耀祖湿润了眼睛,带着二百多残兵敬礼,心中默念: 值了!
张希北和吴行风向夏耀祖告别,夏耀祖道: “张司令,吴副司令,这次多亏了你俩的舍命相助,大恩不言谢,我永远记着黑旗军的这份恩情。”
张希北道: “夏团长,该说谢谢的,是我们,给了我们这么多医官。夏团长,今日一仗,黑旗军的兄弟们服你。”
吴行风紧跟了一句: “其实夏团长真正该谢的是你自己,如果没有你出主意绑架江少爷,也不会找到我们帮忙,夏团长你有未卜先知的大智慧。”
夏耀祖被一盆冷水泼醒: 敢情人家黑旗军领的是江少爷的情,自己不摆在这个定位,以后真的没得混了。
再说三郎,在山顶上指挥着小钢炮自由发挥,嘶鸣着的炮弹在鬼子头上零敲碎打,看着鬼子东窜西跳的狼狈不堪,心中好不惬意。
吴天龙和谢迟风从山那边跑过来,说道: “少爷,吴师长说,胜局已定,鬼子已经围上来了,让咱们先撤。”
三郎看山下的鬼子打得虽然凶狠,但傻瓜也能看得出来是垂死挣扎。也不多言,让吴天龙和谢迟风各扛上一箱炮弹,带上小山东,一行人下山而去。
三郎带头,真一开路,周不二和周雅芳押后,小山东跟在三郎身后。
小山东不是没见过恶仗,但以前都是小鬼子把国军打成一个惨烈,今天鬼子被打得这么死死的,这反转还真让他脑子转不过弯来,忍不住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少爷,你真厉害,你是什么少爷啊?”
三郎道: “中国少爷。”
小山东问得白痴,三郎回答得滑稽。
真一道: “少爷,咱们往鬼子堆里扎进去,行吗?”
三郎笃悠悠的说: “鬼子的包围圈被打破,这边突围马上开始,鬼子还不拼着命追赶堵截?他们的包围圈自然就这儿那儿会出现口子,咱七个人还愁出不去?我这样反其道而行之,鬼子绝对想不到,更想不到本少爷是来给他们送‘惊喜’的。”
翻过两个山头,前方的枪炮声猛然传了过来。三郎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指示真一往左手方向斜插下去。
没多久就看到了和鬼子干仗的队伍,看他们杂色的服装,和杂七杂八的武器装备,估计是苏浙皖边区游击队的,他们正在回撤。
三郎七个人避开他们,从半山腰往东北方向潜行。
周不二提醒道: “三郎,咱们是不是等天黑了再走稳妥些?”
三郎道: “天黑了咱就不容易看清鬼子的形踪,我怎么给人家送‘惊喜’?”
三郎定下调子,继续往前走,再上了一个山峰,前方就是交战的火线了,听枪炮声,谢升标的游击队在边打边撤。
三郎观察了一会,说道: “鬼子发急了,咱们正好穿过火线。”
三郎一伙人在半山腰掩掩藏藏向前,二个多小时后,登上了长岗岭的峰顶,这就绕到了鬼子身后,这里是三十旅团的后方了。
遥看山下的村庄,不时有鬼子穿棱进出,村口的大槐树下,停着两辆小车。
三郎将望远镜递给周雅芳,说道: “雅芳姐,大树下有小车,村子里肯定有鬼子大官,你看看会在哪间房子里。”
周雅芳接过看了一会,把望远镜递还三郎说: “大树北边的那幢小楼,门口四个哨兵,进出门口的鬼子,个个毕恭毕敬,规矩严肃,看样子官不小。”
三郎又看了一会,把望远镜交给肖三栋说: “小山东,就看你的误差一米了,把一箱炮弹砸上去,惊喜就应该有了。”
真一在边上架炮,呵呵的笑着说: “如果是鬼子的旅团部,里面窝着的那只老鳖就应该是少将级别,一千大洋的惊喜。”
肖三栋直乐,一边架炮调炮,一边说: “不敢不敢,是个联队部就行。”
他还客气起来了,那幢小楼里,还真是一个联队部,三十旅团三十八联队,联队长助川静二大佐。
助川静二现在正发着火,巴掌都打疼了。据可靠情报,此次包围圈里被堵住的,除了军队,还有民国重庆政府江南行署属下十个县的党政机关,苏南各界名流,社会贤达,以及富商巨贾文人墨客等等。如果此役能够一举全部擒获,这份荣耀想想都……
昨天这个时候助川静二笑得发痴,现在得到情报敌人正在撤退,只能恨得发狂,不能想了。包围圈是从自己的防区打开缺口的,从天堂跌进地狱,自己已经成了此次战役的头号败将。
从桥亭山逃回来的三十多个残兵败将,就是自己头号败将的证据,与其让他们活着接受军事调查,不如让其死脱干净,彻底一了百了,别人即使想拿着做文章,也没了道具,全由自己说了算。一声令下,这些逃出生天的枪下游魂,喊冤叫屈的机会都没有,就充当了助川静二消灭证据的牺牲品。
肖三栋已经调好了射击诸元,问道: “少爷,现在打吗?”
三郎看看天色,再看看腕表,说: “再等半小时,打完就跑,嘿嘿,一击远遁。”
一边的吴天龙和谢迟风,早就跃跃欲试了,二人拿在手里的榴弹,保险钢丝早就拔掉,在肖三栋身后伺候着,只等一声令下。
再等一会儿,三郎看时间到,笑道: “小楼里的东洋老鳖,绝对想不到会有‘惊喜’从天而降。这就叫人在家中坐,弹从天上来,打吧,早打早收工,咱们好早点去找下一拨倒霉蛋。”
周雅芳道: “打就打呗,哪儿来这么多啰嗦!”
“嗵”,发射的炮弹在空中鬼叫着飞向小楼,第一颗刚爆炸,第二颗又飞出炮口。肖三栋看着第二颗炮弹的弹着点,略一修正,又是二颗连射。
三郎在一边跳着脚: “准,准,太准了!跑出来了,快,鬼子跑出来了,快追着打!”
三郎开心得像个跳大仙的在发癫,周雅芳悄然一笑,走到真一身边说: “真一叔,是不是可以先去前面探路?”
真一道: “雅芳姑娘有心了。”
三郎挥挥手,说: “快去快去!”
嘴上说着,双眼紧盯山下,看着炮弹在鬼子人堆里爆炸。
联队部突遭袭击,整个山村炸开了锅,鬼子到处奔逃乱窜,拼命救援联队部,从炸塌的小楼里往外扒人。
三郎小声喊道: “大功告成,小鬼子也真勇敢,顶着炮弹救人,只是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小山东你真没吹牛,记你一大功,开路一马斯。”
肖三栋凑在三郎身边,兴奋劲久久不退,炫耀似的问: “少爷,鬼子被炸得上窜下跳,又叫又喊的,就是可惜不知道战果。”
他的言下之意是自己打得很漂亮。
三郎笑道: “打了人家还不许人家叫喊几声吗?鬼子是好惹的吗?这就好比你强奸了一个姑娘,还能要求人家姑娘一声不吭,提上裤子就走吗?总得允许人家呻吟几声,骂一声流氓吧!”
“嘻嘻,咱们是强奸鬼子的流氓……”
肖三栋没说完,脑壳上即挨了一巴掌,周雅芳终于出手了。三郎的胡说八道,她忍无可忍,肖三栋跳出来唱双簧,就是孰不可忍!
肖三栋知道三郎身边的人,都是有本事的,这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只能忍着。可也不能表示自己就有错没脾气,况且自己在少爷面前是有功劳的人,咕哝道: “打自家兄弟不算好汉,有本事打鬼子去。”
“我就不是好汉,先打你!”
周雅芳嘴上说,手上又是一个巴掌打上,比上次更重,这作派宣示了她比强奸犯还强奸犯,作风强硬。
谢迟风把肖三栋提溜着往前一送,放到三郎前面,自己身体往山道上一挡,意思是到此为止。
三郎不能不开口了: “小山东,别以为能打上几炮就神气,咱队伍上的兄弟都很神气呢!”
这句话,算是给了大家面子,但最主要的是给周雅芳面子。
三郎知道这贼婆从来听不惯自己说话,打肖三栋是假,真正的是恨不得打死自己,这是有历史教训的。
周雅芳很明白三郎的油滑,任由他做和事佬,但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三郎,你别象个女人似的嘴碎,还没正形。”
这次偷袭,起码造成鬼子一个小队的伤亡,三郎大喜之余,把肖三栋宝贝得不行不行的,所以才有肖三栋在周雅芳面前的硬气。
结果当然也是很现实的,大家都在回避周雅芳,肖三栋是不识行情。
回去的一路上如法炮制,遇着机会就放上一炮二炮,斩获颇丰,倒真的是意外惊喜,肖三栋又恢复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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