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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谈古论今


申怡哭得累了,呆坐在竹椅子上发愣,小男孩过来说爹爹煮了青菜粥,叫她一起吃。

  这才发觉自己整天一口水都没渴,又大哭了一场,早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吃了一碗粥后才缓过气来。

  “小娘子,家乡何处,是何习俗?现虽是初春天气,可这儿一向天气暖和,你朋友一家尸身不能放太久的。”

  “我与他们也是路上偶遇的,才认识不到一天光景,就出了意外,也不清楚他家乡是何习俗,既然是在贵处殁没了,就依贵处的习俗办吧。”

  “只是我家乡不使用银两和银票的,这费用如何是好”

  “你家乡还是用交子纸币吗?”“不是,唉,怎么说才好呢,大哥也看到了,我们衣着物什都与你们差异太大了,货币流通也是大大不同的,我找出来,你看看这儿能否使用。”

  申怡便去检查行李箱,所带物件一应俱在,背包里的手机都在,只是没有任何信号,只得拿出旅游前事先兑换好的越南盾纸币,这面值都是很大的,也不知能不能糊弄过去。

  辛韦看到了越南盾也是一脸惊诧,“要不,我先垫着。”

  “也就只能麻烦大哥了,这张钞票就由你收着吧”。

  “这也太多了”。

  这是一张面值十万元的纸钞,辛韦心里嘀咕着这申小娘子也太阔绰了吧。

  “我家娘子去年因病走了,有些新做的衣裳还未穿着过的,我舍不得丢掉便留了图个念想,小娘子不介意的话就换上穿着吧,如若让村里的人看到小娘子这身衣着,怕是会引起误会的。”

  申怡看着自己这身装扮:是典型的旅游范,浅蓝牛仔九分裤加运动鞋,白色T恤,外套了件粉色防晒风衣,清汤挂面直发披肩。

  “有孝服、麻鞋就可以了,”

  “文滔,去柜子里找套孝衣和麻鞋给小娘子,”

  男孩应声就去。辛韦又找出几套旧衣与申怡合力为吴家三口替换收拾妥当,就去找人订购现成棺木。

  又去里长家说明情况,以申小娘子为兄嫂侄儿殓葬为由请里长出面办理丧事。

  期间申怡换好孝衣麻鞋,拿白布条把秀发从耳根往后拿半扎好,就俨然一副戴孝模样。

  由于是外来人,不能占用主家办丧事,否则会给主家带来厄运。里长让人在空地处搭建临时棚屋,供停尸吊唁用。

  申怡跪在棺木前烧纸守灵,心里默默祷告:“吴大哥,你与嫂子侄儿一路好走啊,谁想会遭此横祸,害你一家客死异乡,奈何我也不知自己能否回家,只能草草为你们下葬,只求你们明我心意,往生极乐,勿怨勿恨。”

  三天后,丧事办理完毕,申怡就开始发愁如何找回去现代的路。

  同时也了解到辛韦一家原住临安(今浙江杭州),自幼习文练武,16岁高中举人,受祖父的爱国思想影响,立志保家卫国。

  见当时金国时常入侵边境,战火不断,毅然弃文从武,提枪上马前往边关从军,征战沙场。十年血战,立下累累战功,26岁获封定远将军。

  那年娶朱熹外孙女为妻,因父去世回家奔丧守孝一年后,边关告急,又被征召回边关守城。

  由于当时主和派当权,以致不断弃城投降,作为主战派的辛韦备受排挤打压,壮志难酬,还被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边陲地方来驻守,连母亲去世也不能回去。

  妻子也因刚生育身体弱又要长途跋涉落下病根,缺医少药得不到良好医治,熬了几年终是不治身亡,儿子文滔如今五岁。

  因一直在外面棚屋守丧,申怡并没有认真查看这地方的山形地势,如今办丧完毕,就到初来时的地方周围转,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文滔对申怡很感好奇,一直跟着当小尾巴。“小娘子,你要找什么?”

  “文滔,你还记得我初来时是什么时辰吗?”“记得,应是申时”。

  转了半天,有点累了,看到一块大石头,旁边还有一大堆稻草梗正好当着阳光遮阴,申怡拉着小文滔坐在石头上休息。

  回忆意外当天是吃了中午饭才去还剑湖,上龟塔顶时约三点左右,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至五点之间,这样看来时间是吻合,也就是说这两个空间之间的时间是平行的。

  申怡一直忧心着自己的父母如果知道自己失踪的事会无法接受,自己是独生女,是父母的天,自己不在世了,父母的天就塌了,还有就是委托了自己处理案件的当事人,如果到了庭审日前也不能回去的话,又是怎样的一场乱局。

  小文滔看到申怡皱着眉头沉思不语,想着应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便安慰道:“小娘子,是丢了什么物件?是什么模样的,我与爹爹仔细找找。”

  申怡拉着他的小手,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笑道:“你一个小屁孩,还懂得担心我了,你爹爹叫我小娘子,你又跟着叫,我还不习惯呢,不如叫我姑姑吧。”

  “嗯,你就是我姑姑了”。小文滔很高兴,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很失落,他当时又小,不明白人世间的生离死别。

  爹爹总是独自神伤,很少说话,每天都带着他去教场练兵,直到重阳节时跟爹爹去母亲坟前祭拜,慢慢才懂得母亲是永远离开了,以后都不能相见,很多时候想念母亲时只能独自哭泣。

  申怡来了后,对他总是温柔地微笑,拉着他的手轻抚他的头就像母亲生前那样。心里是舍不得申怡离开的,他好希望申怡留在这儿陪他一起长大。

  申怡来到这里当然是很不适应的,她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来到这里简直就是蛮荒世界,单要记时辰就让她抓狂,没有钟表、日历,让她完全没了时间概念,每天看日出日落然后拿烧炭的木棍在房间木柱上划线记录日子,但如果遇上阴天下雨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虽然辛韦对她一直守礼客气,但男女有别,三天了都没有和他有个深入的交流,而且也不知如何向他说清楚这难以令人置信的意外事件和自己的来历。

  他肯定是有怀疑的,幸好没有赶她走,否则,她也不知何处容身。

  眼见日落时分了,便拉着文滔回家准备烧火做饭。文滔虽只有五岁,但已经懂得生灶头的火,否则靠她生火那肯定是狼狈不堪。

  幸好自幼就很独立,厨艺不错。先去菜园摘了青菜黄瓜,割些韭菜香葱,辛韦回来带了一只野鸡和几块豆腐。

  杀鸡任务就交给辛韦,申怡很快就设计菜单:凉拌手拍黄瓜,鸡胸肉丝韭菜豆腐羹,蒜蓉青菜,辣子炆鸡,三菜一汤就开锅了。

  父子俩可能是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家常菜了,刚摆好菜盘就毫不客气开吃了,申怡就按习惯让他们先喝汤羹再吃饭,小文滔咕咕的一口气喝了两碗,接着又吃了两大碗饭,才捧着小肚一脸满足说饱了。

  “想不到小娘子做菜如此美味,今天真是口福不浅啊。”

  “还好,你们喜欢吃就好,我还担心不合你们口味呢。”

  “姑姑做菜可好吃了,爹爹做菜可难吃了。”小家伙对爹爹一脸嫌弃。

  申怡心想,这儿没什么调味酱油,全靠都是天然无添加的有机材料所自带天然味道,吃起来味道真是不错。

  饭毕,二人合力洗涮好锅碗,辛韦烧了热水煮茶,想起申怡从空中堕下的一刻,至今还历历在目,匪夷所思。

  辛韦是在死人堆中打拼出来的,历经十几年沙场征战,当然是不会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是事实又确确实实敲打了他。

  这几天,他一直观察着申怡,发现她不会用火折子,不会用油灯,这里很多的日常用品都不会用,反观她的衣裳用料是整个临安乃至皇宫都不会用的,她的鞋是他想破脑袋都不知如何做出来的,这些个行李箱子又是用什么材料造的?

  还有她写的字明明是汉字,但自己就是不知道如何读,她所说的越南也是从未听过的地方,她说话的方式和用语都表明她不是本朝人,她到底是来自何方?

  凭他练家子的本能,他很清楚确定申怡是不会武功的,是完全没有练过武艺的人,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又不能让人看出异样,他将自己的亲卫全部派出去外围站岗守卫,只留一名军仆做料理菜园,砍柴打扫等粗活。

  而且,他还发现申怡时不时就郁郁寡欢,眉宇之间有挥之不去的愁色,其实从第一眼见到申怡时,他差点就以为是仙女下凡,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看到带着一种本朝女子无人具备的独特气质,清丽的容颜,玲珑的身段,雪白的肤色和透亮的眼神,他那沉寂已久的小心肝也不禁震动了一下。

  他想借着喝茶的功夫,试探下申怡的来历。

  “小娘子,可是想家了?”

  “嗯,我忧心着爹妈。”

  “小娘子的家乡一定与这里有很大区别吧?能否让我开阔下眼界?”

  申怡正犹豫着该不该说,该怎样说,一时就沉吟不语。

  “不用担心,小娘子要回家的话,某可以派人护送的。”

  “辛大哥,还是想留守这里?可有想过离开去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

  “这普天之下,战乱不断,哪里还有和平的地方?”

  “这样想就错了,我的家乡就是没有战争的地方。”

  “据我所知,本朝很快就会改朝换代,被蒙古军队覆灭,改换成一个称元的朝代,汉人在元朝十分凄惨,被唤作汉奴,做牛做马,受尽屈辱。”

  辛韦一听,面色大变,连忙制止,“小娘子注意措词,这大逆不道的话不能乱说,会抄家灭族的。”

  “留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就不在乎了。”

  “朝中是否有陆秀夫这人?”

  “小娘子如何对政局如此清楚?”

  “本朝最关键的一战是崖山海战,左丞相陆秀夫背着7岁的小皇帝赵昺投海死亡,十万军民跳海殉国。”

  “而文天祥则是被俘,宁死不降,写诗明志,名为《过零丁洋》我诵你写,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辛韦一直低声吟诵诗句,他太明白诗词意境,内含事实所指,不禁悲从中来,掩面低泣。

  想自己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奈何皇朝内部争斗不止,内耗不断,置天下百姓不顾,以致兵败如山倒,难逃覆灭的危机。父子二人留在此地,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既然山河破碎,还有何处可以凄身?小娘子所说的家乡焉能逃脱战火?”

  “我的家乡不但没有战乱,还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愿闻其祥”。

  “我是来自与本朝相距七百多年后的世界,故本朝在我眼中皆是历史。”

  辛韦一听,身体抖了一下,双手握权来稳定情绪,就像头顶炸了一个响雷,顿时外焦里嫩。

  他双眼定定地看着申怡,神情似信非信,拿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茶。

  脑中扫过申怡叫手机的能有人像声音的长盒子、不用纳鞋底的运动鞋、不用布料做的行李箱子、既非棉麻也非绸缎的衣料、称作唇膏的口脂、说是护肤的瓶瓶罐罐,还有她所写的缺胳膊少腿的汉字,无一不是告诉他申怡不是信口开河。

  辛韦自小生活在繁华的临安,天子脚下,什么波斯、中亚、吐蕃、大食国、倭国、高丽等等商贸往来物件都有所见识,但他肯定申怡的东西绝非本朝能造出来的物什。

  “小娘子能否说说你家国何人主政,有如此卓越治国才能?”

  “我的国家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不是一姓之天下,是由全国百姓推举代表制来选举贤能治国的,立国有75年,现今商业繁荣、科技尖端、文明富庶,人人皆读书识字,个个安居乐业。”

  “呵呵,这确是我辈梦想之国度,听小娘子谈吐,定也是朝廷治国贤才?”

  “大哥,你高看我了,在我的国家,不分等级,唯才是用。不论男女,皆可任职。”

  “然则小娘子所任何职?”

  “我是一名律师,也就是与本朝所称的讼师相类似,但有很大区别。律师需具备法定的学历参与全国性考试,经考核合格才能任职。”

  “我的国家,倡导以法治国,设立专门检察、审判及侦查执法机构,各司其职。”

  “我国的法律,建基于一人做事一人当,谁犯法谁承担后果,没有连坐,不会诛三族、夷九族,或者满门抄斩。”

  辛韦见夜色已深,今晚所听所闻也够他脑洞大开,超出认知,无法消化理解,便约定明早与申怡一起去堕下之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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