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寒
廖执事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晌只憋出一句:“那……那你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许是热度退去不少,他现在说话清晰很多了,白岚果嗤笑着看他,反问:“你关心我啊?还是你害怕我会缠着你要你负责?”
廖执事的脸蛋红得跟只虾子。
这冰山不好玩笑,白岚果收敛诡媚,坐在了他身旁:“你就放心好了,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可远不止你一个,且远比现在要暧昧,我就是找他们,也绝不来找你这个闷葫芦。”
廖执事虽是病怏怏地躺着,可抬头投来的眼神仍是火辣辣得俨如看一个荡 妇。
白岚果果断不爽了,伸手去戳他的眼睛:“我警告你,你立即给我收起这种无耻的眼神,否则我戳瞎你的眼睛你信不信?”
“你就像个泼妇。”这是廖执事给她下的定义。
“我是泼妇怎么着?反正不嫁给你你替我干着急啥?”
廖执事发现自己永远说不过她后,漠然闭上眼睛,假寐。
白岚果却不饶他:“你别睡,你一口饭没吃,你睡醒了肯定半点力气也没有,我还得仰仗你快点好起来才行。”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热水将早已凉透且硬邦邦的白米饭泡软了,然后端过来,“你也不必动,我来喂你好了。”
将盛着泡饭的勺子亲自递到他嘴边,他却诧异着眼神死不张嘴。
今朝可在这冰山的脸上,领悟了许多他平日里不轻易展示的表情,至少让白岚果知道他不是面瘫:“干干看着我干嘛,张嘴呀!”
他无动于衷,白岚果急了,凑近去嘲笑他:“是不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喂你吃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呀?”
“没……没有……”廖执事说话结结巴巴,“我娘……喂过我。”
白岚果翻白眼:“你娘是女孩子吗?”
这厮又不说话了。
当然,终于肯乖乖张嘴,嘴巴忙着吃饭了。
白岚果很满意:“乖,再吃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才有力气救我出去。”
廖执事嚼着饭,满目疮痍:“你本是太子的同门师妹,论本事,怎就比太子逊色这许多?”
这话虽不是耻笑,同情意味却让白岚果心里不爽:“你倒是知道很多事呀,看来濮阳越确实拿你当心腹,那你又可知,我其实又不是他的师妹?”
廖执事沉吟了片刻,颔首:“你是闯入了这具身体。”
“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具身体就是我的,和在未来的我,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太子,正在试图召回他原来的师妹。”
廖执事许是无心坦白,却令白岚果喂食的动作一滞,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廖执事本以为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该没什么不可说的,不料白岚果竟不知这事,反问:“你不知道吗?”
白岚果心跳狂快:“我知道什么?什么叫他试图将原来的师妹召回?用什么法子?魔术还是妖术?他知不知道现在我们两条灵魂只有一具身体,他师妹来了,我怎么办?”
廖执事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他所关心的,只有命令和服从、执行和忠诚。
白岚果丢下饭碗,寒心得紧:“你自己吃吧,我一旁坐会儿。”
知道这厮到这份上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了,白岚果蹲在角落里,心里乱得不得了,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濮阳越揭穿了自己的身份,却不认命,却企图将原来的白岚果召回来,那自己怎么办?师父和大师兄知不知道这件事?一旦那条灵魂回来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抱着自己的膝盖忍不住轻颤起来,心情低落到极致,浑身寒意四起,汗水湿透了衣服,却冷得要命。
可怜那一头的廖执事,艰难地半撑着身子吃饭,她说得没错,吃了才有力气,才有力气自救,且不拖累太子爷。
可是隐约听到角落里传来略急的喘息,廖执事抬眸,但见白岚果蜷缩在那里,小身子抖得剧烈,不似一般的痛楚。
“你怎么了?”廖执事问。
她不答,痛楚不断。
廖执事撑着身子站起来,走过去,伸出手,迟疑了片刻,仍是拽住了她的双肩,让她抬起头来。
白岚果面色惨白,连殷红的唇色也开始泛紫:“我……我……我冷……”
廖执事再也顾不得许多,摸上她的额头,真是糟糕,不知是自己发热手心滚烫还是她实在冷得不行,她的体温,低得不寻常,骤然想起前段日子太子爷的交代,让自己派人去寻找解溟阴草之寒毒的解药,难道是因为她?
都怪自己嘴快,平日里不是从不多话,怎今朝一失言就刺激了她,害她发了毒?
廖执事忙将自己的被褥取了来,再将那几捆本来白岚果欲给他铺床软垫的稻草也一并拿了来,仔细替她围在身边:“有没有暖和点?”
白岚果摇头,捂着胸口,低泣:“心是冷的,还有什么温暖可言?”
这一次发病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从心开始冷起来的。
廖执事摇头,面露心疼:“我是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当真,太子爷从未有过要把你迫出这具身体的想法,你不要相信我……不要相信我!”
白岚果苦笑,笑着笑着便愈发哭起来:“你怎么好意思叫我不要相信你?你沉默寡言,却从不扯谎,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杜撰了伤我,我不信你?难道相信那混蛋?”
抬眸,眸色含恨,恨那混蛋,自己成全他先救走了赵玉儿,谁知他早已在背后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怕她这样下去愈发抑制不了寒毒的蔓延,廖执事心一横,豁出去了——俯身将她抱入怀中,用自己高热的体温来温暖她萧瑟的寒冷。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牢笼里,一整个晚上,静谧如死寂,温度却在交换流转,廖执事打自跟随了濮阳越,一心一意、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一刻,却是第一次,对濮阳越起了一丝怨恨:他怎忍心,这般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于是愈发搂进了她,再也顾不得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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