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聚会
他们虽然表面上很担心，但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一双眼睛不停的转动着，显然是在等着常大成从监狱里出来，好跟他们告状，告诉他们一些内幕。
等到秀珠回来，时间也不算太晚了。
馄饨店前聚集了不少人，看到秀珠娘，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被陌生的目光注视了一天一夜，秀珠娘早已习惯。
这都是小事，还不如知县对她的宣判。
当她来到包子店门前的时候，周围的人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
秀珠夫人一看到常大成，手脚僵直，躺在那里无法动弹，她突然冲过去，将他推开：“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你，你看到我老公生病了，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
秀珠娘严厉地问着身边的人，得到的却是一片冷漠的笑容：“我们穷，又能如何？你有什么办法？”
穷？石头镇的居民，没有一个不带一两银子的。
秀珠娘明知道他是在找借口，可她没时间多想。她只是道：“夫君，你要醒醒！”
“秀珠要被发配到秋天了！”
“如果你垮了，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老公，你赶紧打起精神，咱们回去找老爹说说，让他拿个主意！”
秀珠娘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事实上，你家那边，也有人过来了。”
秀珠娘心中一喜，她就说，出事了，府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你奶奶说，她是来告诉你，你已经和她离婚了。”
“你岳父说，他是来告诉我们，常大成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而你的两个哥哥，还有你的妻子，都在这里等着他们。”
这一次，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秀珠娘对常聪明的所作所为很了解，脸色涨得通红，又是生气。
她不是没想过要分家，而是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为了面子，他没有说出来。
对于被自己的奶奶给离了婚这件事，她很生气。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离婚？家里的事情，我都要管，我从早上到晚上，都要在饺子店里忙活，他们两个，也能养活自己。”
“老夫人凭什么把我给退了？”
秀珠娘怒道，其余几个人闻言，却是无动于衷。
“家里的事，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说说而已，既然你已经回家了，那就自己处理。”
几个人一哄而散。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趟这浑水。
秀珠娘一拉一拉，将常大成给拉了过来。
这时天色已晚，他关了店，把常大成送到家中休息，又派了个马奶奶出去看病。
常家被打得鸡飞狗跳，常云一家三口喝完了人参汤，就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文芙蓉就叫醒了自己的闺女。
“阿喜，我们要去村学了，你可别迟到了，赶紧起床吧。”
文芙蓉在一旁看着整洁的书生打扮，将常云从床上拉了下来，准备给她穿上衣服。
常云坐在床头，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一晚上的时间，小老虎都是靠着她的鞋睡的，她的脚正好可以踩到它柔软的后背。
小乖感觉到常云的存在，懒洋洋地张开虎眼睛，然后就很自觉地侧躺了下来，转过头来，伸出一条温暖的舌头，在常云的脚心里蹭来蹭去。
一条温热的长舌从他的脚掌上划过，常云清醒过来：“娘，我自己来。”
文芙蓉走了出来，关好门，又去了其他两个房间，叫醒了常家人。
常平老大喝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常安和常乐不肯起来，文芙蓉揪住他们的耳朵，将他们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两人只好乖乖的穿上了衣服。
四个人都是同样的打扮，这样的早餐，别说双胞胎了，就是让人看着都会有一种愉悦的感觉。
文芙蓉也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们一眼，弄的其他小朋友都有些尴尬。
出门的时候，她带着云莲花给她的袋子，袋子里什么都没有，可袋子却让她看起来像个书生。
四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袋子。
常云织了三叶三叶草，常平织了罗汉松，常安织了胡杨叶，长乐织了文竹。
她一边看着，一边来到了学校的门口。
这宅子离村子并不远，步行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跟从家里到村医的路程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路程相同。
常家几个人都有些忐忑，因为是上学的日子，所以并没有一个人提前进入学校。
常云之所以没有急着进入书院，是因为她害怕那些古代的规矩太多，她根本不会和夫子、同学们打个招呼。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这时候，曹景修也走了进来，他是读书人，学识渊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写作。
这所学校，就是为了那些在学堂里读书的学生开设的，所以他不用去学校，今天也是故意来的。
曹景修看着常家人略显局促的模样，更是感觉到自己这趟过来是正确的。
他也是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请跟我来。”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走进了学校。
二进院落，布置得很简单，前面是孩子们读书写字的地方，后面则是村学夫子的住处。
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双方都是熟人，太行村里的富农，家里条件不错，孩子也被送到这里来学习。
富农子弟通常与贫佃家的子弟不在一块玩耍，是以他们互相相识，走路时也不会互相招呼。
因为村子并不大，所以昨晚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群孩子围成一圈，小声议论着，指着曹景修身后的常云。
“看到了吗？常云。”
“我还真没有听人说过，女人不能参加考试，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哎呀，她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我们学习？”
“是啊，小丫头整天吵吵闹闹的，跟她在一起，我们都要被传染了。”
常家的孩子们，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皱眉，一脸的不满。
第123章同学聚会
常平脸色一沉，常安却是个暴脾气，他睁大了双眼，上前一步道：“嘿，你这是要干嘛？！”
另外两个弟弟，则是上前一步，挡在了常云和曹景修面前。
几个富家子弟，看着常三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嘿嘿怪笑着，也不理会他们。
“咳咳。”一道苍老的身影在他的背后响起。
“老师在这里！赶紧走！”
两人的咳嗽打破了沉默，那个机灵的孩子第一个冲了进去，在座位上坐下。
“来啦？你也跟我来。”
老人须发皆白，拄着一根手杖，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说几个字就气喘吁吁，像是要休息很久似的。
常家人与曹景修并未抢先入内，曹景修与常云却同时走上前来，想要将老太爷扶起来。
老爷子也不多说什么，在众人的搀扶下，在一间房中落座，然后指向剩下的几个位置。
“都去坐。”
这里还有不少空余的空间，关键是多放了几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人越多，选择余地就越大。
常家人三人一桌，常云一个人坐在另一桌，曹景修则是最后一桌，选了常云这一桌后面的一个位置。
四本书都是空的，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桌子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爷子见众人都已经坐好了，便开口说道。
“今日是新生入学之日，诸位都是同村之人，自当自报家门，老朽就不多说了，老朽姓蒋，诸位可以称呼我为蒋夫子。”
他看了一眼常家人。
“是的，蒋夫子。”几个常家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曹先生，大家都知道，他虽然不在学堂，却是最有学识的人，叫他曹前辈就行了。”
这群熊孩子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所以对陌生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排斥感。
常家两人习惯了“曹大人”这个称呼，怎么也叫不出口。
空气顿时凝固，曹景修无所谓地一笑。
“一个名字而已，随便怎么说吧。”
蒋夫子没有反驳，而是对常平等人说了一句，便要上课。
“你刚来，我就不教你什么高深的东西了，先从《三字经》开始吧。”
说完，他对着三个男生说道：“除了《三字经》，其他时间，大家都要对着这本书练习。”
说着，他又对常云道：“你一个女孩子，也要好好学习，不要懈怠。”
老夫子声音有些严肃：“如果你实在受不了练习书法，那就和我说一声，下次就不要....”
他本来还打算说，日后不必再来，回去再好好学习，眼角余光瞥见曹景修微微摇了下头，这才换了个话题。
“别急，我会慢慢教导你的。”
常云能够在书院中学习，自然是意气风发。她抬了抬下巴，朗声道：“我会努力学习的，蒋夫子不必另眼相看。”
“不错，不错！”老爷子赞叹道。
“大家轮流来拿书和纸笔，除了课本可以拿回去外，剩下的都是上课用的，自己去购买工具，明白了么？”
常家的孩子们，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老师。
桌上摆满了书籍、宣纸和毛笔。
“知道了!”
他们按照自己家族的名字排队，常平是最先拿到的，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然后交给常云。
“你把云宝给我！”
常云将手中的书展开，刚要收起来，就听到蒋夫子说道：“她的书出来了，大家各自取一本吧。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将手抽了回来。
三个男生各自接过工具和书籍，将它们放入各自的书包里。
常云也不例外，蒋夫子扫了一眼两人的书包，忽然微微一笑，开始夸赞。
他指向常平的书包，说道：「有了这棵罗汉松，一辈子都不会贫穷」，这也是民间寓意，可以带来财富，也可以让房子变得更好。
他看了一眼常安的袋子：“胡杨能在荒漠中存活，据说能活下来，能活下来，能活下来，能活下来，也能活下来。”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
蒋夫子微笑着说：「文竹，取其雅意，取其雅意。它的叶子很漂亮，叶子很厚，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青色的云彩，一直是很多读书人的追求。”
常云默默地看着，蒋夫子可没有忘记她。
“不要小看苜蓿，这是一种很有福气的植物。如果你能得到一株罕见的四叶草，那就是运气中的运气了。”
“用来装饰书包，倒是挺有创意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常云看到每个人的书包都不一样，不禁若有所思。
这句话，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常家的孩子被人夸赞，而别的孩子则垂头丧气，看着他们被人夸赞，心中十分不爽。
回头看看自己的袋子，只是两个破布拼凑而成，并无出奇之处。其余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一节课程迅速展开，由于原先小娃、常家小娃、曹景修他们三人进展不一，所以才会如此之快。
这也是为什么蒋夫子每次上课，都会单独授课的原因。
首先，他从《三字经》的开头开始，讲起了“人之初，性向善”这几个字。性相似，习惯不同。
常家三个人虽然不认识什么文字，但还是将书拿到眼前仔细地读了一遍，虽然三本书上写的都是一样的，但他们还是会盯着对方，直到两人都没有放弃。
跟着读了两次，老师告诉常家的小娃，如果能把这首诗背下来，那就可以从大写起了。
常云是会背诵的，也是熟读了《三字经》的，所以她并没有翻开课本。
另外几个富农家的小孩，也都读书有一阵子了，现在念的是《增广贤文》。
蒋夫子并没有翻阅书籍，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臂交叉。
“接下来，我们要学习的是，时间会证明一个人的能力。两个人，一个是心中有银子，一个是心中，一个是银子。”
蒋夫子把私塾里的书背得滚瓜烂熟。
“所有人跟我念……”
常云并没有像弟弟妹妹那样磨牙写字，而是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这段话，她能理解，但是别人的表情，却是一脸茫然。
蒋夫子让学生们背诵一遍。
这也太诡异了吧！
夫子连解释都不解释，直接让他念出来，然后念出来？
蒋夫子很是高兴，继续背诵，谁也不敢懈怠。
说完，他又指着旁边的常云道：“你怎么还没练书法？”
常云丝毫不惧夫子的气场，认真道：“蒋夫子，弟子正在认真听讲。”
蒋夫子点了点头，对于新生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也更加专注。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就很难专心听课了。
蒋夫子本来是不打算在一开始就让常云学习的，但是看到常云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再加上《三字经》中的内容，他就顺水推舟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书。”
“我的书？”常云摸了摸自己的书，一脸茫然。
“打开这一页，我来告诉你怎么读。”
说着，老爷子又拿起了一本早就准备好的书籍。
常云照做，然而当他看到书籍上的文字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三字经》！”
蒋夫子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又如何？”
常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肯定的话，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她补充道：“我还能读什么？”
想到原主不会写字，他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强调道：“这本书上的文字，和《三字经》的长度差不多，但笔画却不同。”
蒋夫子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聪明人。”
蒋夫子笑得很开心：“你手上这是一部只有女孩子家才能学习的《女儿经》。”
“喏，我念，你念。”
蒋夫子一手捧着一本书籍，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女孩子的故事，你可要注意了。她起的很早，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为父母泡茶。”
有洁癖的人，一定要注意卫生。学习女红不能懒惰。家长的训斥，孩子们都不敢吭声。大哥嫂子，还望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颜色看看……”
常云从没有看过这本《女儿经》，她一边看，一边看，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再看看，又有何相曰，勿令情。夫君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夫骂人，莫欺。丈夫没有子嗣，就请人娶妻。
常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一张脸都快成了锅底了，他也就是将那些古代书籍中的精髓给剔除掉了。
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你说得对，你就得乖乖听话，怎么能让你老公说了算？
换做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小女孩，恐怕早就被洗脑了吧？
好在她受过良好的教育，能够分辨是非。
就在常云悲从中来，蒋夫子却没有听到少女的呼唤，他停下了脚步。
“常云，你在想什么？”
他才夸了她几句，这丫头就受不了夸奖了？这倒不是她多想，而是常云真的在发呆。
回过神来，常云嗖的一声跳了出来，连忙道歉。
“抱歉，蒋夫子，我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蒋夫子有些意外，这丫头居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换做别的小孩，做了错事，都会找各种借口，死不认错，甚至还会撒泼打滚，很是难缠。
想到自己是个女孩，蒋夫子就有些不放心了。
“好吧，你知道错了，那就伸出你的手，然后向我伸出你的手掌。”
蒋夫子说着，手中的尺子已经抬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老师这是在惩罚那个小女孩，也是在警告那个小女孩，让她明白，在课堂上分心，是要受到惩罚的。
为什么要挨一巴掌？
这是她上初中的时候，老师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男生的。
常云只看到了用戒尺打人，却从来没有被人用过。
她有些害怕，但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
“蒋夫子，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不过我还想知道，我为何要学习《女儿经》？”
蒋夫子听得一头雾水：“姑娘家不读书，那还能有什么用？”
这句话，惹得周围的男生都笑了起来。
“常云，难道你还真要学习《三字经》不成？这是男生的专利！”
这是多么令人讨厌的一件事啊！
常云没有理会这孩子，而是转头对着老师道：“我愿意接受你的处罚，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蒋夫子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犯了错误的人，还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夫子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人挑衅，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他在思考着应该用怎样的手段来教训这位少女。
四周的小朋友们，全都把目光转向常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昨天，她的父母，还跟她吹嘘，说她有多聪明，有多可爱，怎么会被打。
放学后，他们得向村里的乡亲们讲一讲。
免得父母一直在说常家的孩子有多好，总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
蒋夫子没有说话，常云只以为是默认。
她扬了扬秀眉，道：“我不要看《女儿经》了，我可以用《三字经》代替你的！”
“哈哈哈!”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
一个孩子带头道：“这本《三字经》太难了，一共一百四十五个字，你根本看不懂，而且，你能把它背下来么？”
他是这个村子里最有钱的孩子的老大。
他一脸骄傲地说道，一看就知道，他是会背的，就是为了在新来的学生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蒋夫子也反对更换书籍，女子是不允许进入学院的，但碍于曹家的面子，他也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毕竟他是靠着被人供养的。
常云手中的那本《女儿经》，是她丈夫在嫁妆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的。
那本书上有她妻子的注解，可以给常云用，她现在就在这里抄写，没想到这丫头一点都不爱惜。
蒋夫子冷冷道：“毛蛋说的没错，你一个男生，怎么可能看不懂同一本书？”
夫子虎着脸道：“更何况，你若依我之意，便如对待男孩一般，绝不会另眼相看。
闻言，常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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