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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廖锦轩竟然还活着


唐钺二人回到警备司令部,已经过了中饭时间,唐钺示意李丰去叫老金,老金过来问:“看见啥了?”

  唐钺说:“看见鬼了!  您还记得戈武骏吗,那个日本少佐?”

  老金说:“有印象,怎么了?”

  唐钺说:“在庄沐春电监室那儿关着呢。”

  老金也吃了一惊问道:“他在战俘名单里,没有回日本吗?”

  唐钺说:“估计是偷偷被扣下了,也就是上了死亡黑名单了。”

  老金说:“其实那个戈武骏也不坏,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唐钺说:“他还说了一个人,廖锦轩,徐伯云的那个助手,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能在宪兵队活下来,得有点本事!”

  老金说:“能让他活着,宪兵队一定也有留着他的理由,你们见到廖锦轩人了吗?”

  唐钺摇头,老金说:“那要小心有诈!”

  唐钺说:“那里估计有百十号人,我们看见了五六十号人,还有一些人应该是武装保卫,藏在暗处,老李,一会儿你带人过去埋伏,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可能有重武器,据戈武骏说,晚上他们应该会被送走,等他们出来,远离了电监室再动手抓人。”

  李丰说:“明白,有几处狙击点,覆盖了大门以外200米范围。”

  老金嘱咐说:“穿帮会的衣服和罩巾,带二十人,不要让人认出来,得手后带到70号仓库,都要单独关押,记住不要惊动卫祺,现在大家都盯着他,他一动目标太大。”李丰点头,转身去准备。

  老金说:“晚上我带人去接应一下,以防不备,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完事给你电话,你再去仓库,庄沐春一会儿我支走他。”唐钺点头,并告诉老金,将李丽珍放了的事情。

  唐钺下午四点回到家中,晾衣杆上的衣服还在,显然书婉瑜没有回来过。唐钺躺在沙发上想着戈武骏的话,难道这就是书婉瑜极力要接近电监室的秘密吗?

  此刻,李丽珍已经来到估衣铺,见到苏振邦和李军,将自己被唐钺发现、欲被活埋、死里逃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苏振邦叹气说:“看来甄梅是叛变了,幸亏我们切断了与她的所有联系,只是秦城同志失踪了,他与跟甄梅很熟,我怀疑他的失踪与甄梅有关,想来凶多吉少啊!”

  李军说:“那让白碧君同志去探查一下,看看老秦是否被调查处抓了?”

  苏振邦说:“好,只是这样,我们进入电监室的路又断了,更难找到桦林同志了。”

  几近凌晨,唐钺在家中已昏昏欲睡。

  电话终于响起,是老金。

  唐钺开车到70号仓库时,已近凌晨一时,李丰和老金等人已在等候。老金将大致情况向唐钺做了说明:昨晚十点半左右,12个便装黑衣人押送三人离开电监室大院,他们开三辆车,朝着毗月寺方向开。在离开电监室半小时后,将他们围截在月纬东延路附近,开了十几枪,那边有受伤的,但没有死人,咱们这边无伤亡。带回来的这三人,其中有戈武骏和廖锦轩,分别关押在地下室了。

  唐钺说:“那先见见戈武骏!”

  戈武骏被带来,老金帮他取出塞在耳中、口中的纱布。唐钺问道:“你的名字、身份?”

  戈武骏轻声回答:“戈武骏,上海日本驻屯军宪兵司令部守备队中队长,陆军少校。”

  唐钺又问:“那两个人是谁?”

  戈武骏激动地用英语说:“是唐先生,我听出来了,是你!你终于来救我了!”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唐钺无奈,帮他解开眼睛上的绑带,递给他一支烟,戈武骏慢慢止住悲声,吸着烟慢慢平静下来,对唐钺说:“谢谢唐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我知道我已经上了死亡黑名单,我原以为我只能死在这里了。我一直想托人找到你来救救我,可他们拿了我的钱,却从不帮我。不过老天有眼,看来我命不该绝,你还是来了。”

  唐钺拍拍戈武骏的肩膀,问他:“庄沐春为什么将你留下来?”

  戈武骏抽着烟安静下来说:“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为了徐博士的实验数据,也可能是为了成立电监室。唐先生,我是战俘,希望你能帮我,让我回日本吧。”

  唐钺问:“你什么时候到的电监室?之前你在哪里?”

  戈武骏说:“我到这不过二个月,原来我们一直在西山会所(汪伪时期关押犯人的地下监狱),去年十月,庄沐春和一个蒙着脸的人到了西山会所,向我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其他人都回日本了,我却被留了下来。”

  唐钺问:“那两个人是谁,一直和你关在一起吗?”

  戈武骏说:“一个是徐博士的助手,另一个可能是一个中共间谍,听庄沐春说的。他们之前没有被关在西山会所,西山会所关的都是战俘。”

  唐钺问:“当年你们为什么不杀徐伯云的助手?”

  戈武骏说:“山崎君怀疑他是苏共的密电旗手,他在破译徐伯云的数据上占据优势,而他也想活着,所以愿意配合,一直在努力破译那些数据。山崎君殉国后,他表现很好,所以就留他性命了。”

  唐钺又问:“一个电监室,留你有什么用?”

  戈武骏说:“我们的电讯技术,要比你们领先至少30年,唐先生还是要认清现实,庄沐春这一点就比你好。在电讯技术方面,我虽然比不过那个旗手,但至少比你强,你只是枪法好而已。”

  唐钺笑了:“那你应该好好配合庄先生,不就自由了吗?”

  戈武骏冷峻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不是唐先生你教给我的吗?我是军人,和庄沐春,不是一类人!”

  唐钺说:“战俘的遣返都已结束,放了你,你也出不了上海。”

  戈武骏眼睛放光地说:“我知道你的手段,只要你安排我离开,有一个阴谋,我登船时告诉你。”

  唐钺说:“信不信我让人在船上杀了你?”

  戈武骏笑了,说道:“唐先生要那么做,谁也拦不住。我为天皇尽忠,你为你的委员长而战,我们各为其主,若是回到十年前,我们还是会如此,不是吗?”

  唐钺叹气说:“其实你适合做个大学教员。”

  戈武骏笑笑说:“唐先生适合做个工程师!”

  二人相视会心而笑,也许隔着多年的国恨家仇、山河破碎,不应如此,但世事难料,战争已经结束了,能活下来已是天意,既然上天眷顾,就放他一跳生路吧。

  唐钺告诉戈武骏:“一会儿让人送你去吉祥旅社,你好好在那待着,等打点好了,我让人送你登船,千万不要走出吉祥旅社,否则你的安全我不能保证。”

  戈武骏难掩激动,低头良久,起身鞠躬,说了一句谢谢!唐钺替他蒙上眼睛,交代李丰将其送走。

  “带廖锦轩!”唐钺吩咐老金。

  廖锦轩被蒙着眼,安静地地坐在唐钺面前。唐钺问他:“说一下姓名、身份。”

  廖锦轩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回答:“廖锦轩,汉口人,无业。”

  唐钺问:“那些人为什么挟持你?”

  廖锦轩反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被挟持?”

  唐钺说:“看见你被那些人困在车里,并且那些人妨碍了我们,所以收拾了他们,顺带救下你。如果你不是亡命之徒,我们就放了你。”

  廖锦轩有点放心的样子说:“我只是个无业者,想找份工作,被他们掠到这里,我是安善良民,长官,你放了我吧!”

  唐钺问:“为什么叫我长官,而不是先生、或者堂主?”

  廖锦轩说:“你们的装备如此精良,反应如此迅速齐整,一猜就是军爷,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哪个党派的,但一定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不像是散兵游勇、帮会混混。你们一定是寻仇,而不是抢夺财物,我猜得对吧?”

  唐钺浅笑叹道:“你总是这么耍小聪明,我真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廖锦轩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莫非是故人?”

  唐钺说:“说说看,想起了哪些故人?”

  廖锦轩说:“我帮一个故人杀过一个人,杀的还是自己人。”

  唐钺摘掉廖锦轩的眼布,仔细端详着这个小伙子,除了成熟一些,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廖锦轩看着唐钺倒是笑了:“唐长官,我一猜就是您,想知道为什么吗?”

  唐钺说:“昨天你看到我和那个日本人说话了。”

  廖锦轩笑着点头,说道:“唐长官一向可好,后来可一直没有看见您再来司令部。”

  唐钺说:“这么多年不见,你记性还真好,竟能一眼认出我。”

  廖锦轩说:“我是赌徒,记忆力必须好,否则怎么能赢。”

  唐钺说:“你既是苏共的密电旗手,徐博士的那组数据,你破译得怎么样?”

  廖锦轩一笑说:“密电旗手于我都是老黄历了,破译数据其实我并不专业,只是为了活命,才骗日本人,才说可以破译,不然我哪有机会活着!”

  唐钺说:“那你杀人可挺在行!建云裳你是怎么杀的?”

  廖锦轩回忆着说:“我就在他的食物里放了一支钢笔!”

  唐钺说:“这些伎俩,让人怎么相信你只是一个赌徒?你来自苏共的契卡吧?

  廖锦轩急忙说:“不是。”

  唐钺笑了:“一个普通中国人,哪里晓得契卡是什么,这么着急地否定,你这是心里有鬼呀!”

  廖锦轩着急地说:“在苏联,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个组织,我在那里呆过,这并不奇怪!”

  唐钺笑着说道:“不用紧张,你告诉我,徐仲云是谁?”

  廖锦轩说:“长官,你记性也不差呀,这句话还记着呢!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想扰乱视听,搏得一个活命的机会,我是赌徒,就是赌,万一这句话能救我的命,岂不是就赚了一线生机?”

  唐钺说:“认识盛婉真吗?”

  廖锦轩一愣,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说:“是当年那个被抓住的女人吗?”

  唐钺说:“那个女人叫盛婉真,你显然认识她,想与她相认,可是那个女人不认识你,我就想知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廖锦轩问:“她还活着吗?”

  唐钺说:“早就死了,进到76号,能挣得一个活命机会的人不多,除非是叛徒,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关系了。”

  廖锦轩说:“念在您当年不揭穿我、现在又救了我,那我就告诉您,那个女人,她是徐博士的未婚妻,那个女人就是来接应我们的。”

  唐钺心中长舒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她不回应你的接头暗语?”

  廖锦轩说:“与她接头的人是徐博士,不是我,再说那也不是接头暗语,她当然不肯应答,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接头,我只是个临时雇员。”

  唐钺笑道:“那不是接头暗语,那就是你想认亲戚?”

  廖锦轩倒吸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问唐钺:“唐长官,您还知道什么呀,关于我的?”

  唐钺说:“关于你和徐伯云,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对苏共、中共,都不感兴趣,亦无敌意。我也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所以关于你的调查和猜测,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你若不说,你将消失地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去了哪里。”

  廖锦轩问:“你要杀了我?”

  唐钺说:“我没有留你性命的理由,就是在庄沐春那儿,你也活不长。从二七年以来,国共丙党的关系就是相携相杀、极端微妙,留着你,对我只有坏处。”

  廖锦轩说:“可我帮过您呀,长官!您就不念一点旧情?”

  唐钺说:“除非你对我有用,但我目前看不到你的价值。”

  廖锦轩笑道:“有,绝对有,徐博士那封信,我破译得差不多了。他和日本人研制的那个新药,就差这部分数据了。”

  唐钺思忖着说:“我对这个药品不感兴趣,你赶紧想个别的理由!”

  廖锦轩说:“你就是一介武夫,你不知道这个新药,杀伤力有多大,比你一个师、一个军的威力大多了!”

  唐钺说:“日本人已经战败离去,现在是诸侯争霸、中原逐鹿,以打服打败为准,不是亡国灭种之战,那种东西没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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