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救人
今晚的风越来越大,仿佛在给崇页岭的火焰助力,使火情逐渐显现出几分摧枯拉朽之势。
当陈硕抵达起火点的时候,附近村民中的青壮年正在运水灭火,可一桶桶水浇下去,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火焰的边缘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而且火焰炽烈的温度,让他们无法靠近,最终艰难运来的水,大部分都泼在了火焰之外,成了无用功。
周波也赶到了现场,火焰映照得他面色通红,此刻哭丧着脸道:“陈乡长,你倒是未雨绸缪了,可这火也烧得太远,就快到无人区了。”
“应该是人为纵火。”陈硕看了眼救火的人群,已经有村民被灼伤,还有几个吸入了浓烟,正趴在旁边咳嗽。
他对周波道:“周书记,让他们停下吧,热浪浓烟延伸近十米,人力无法靠近,不仅没办法灭火,人还可能搭进去。当务之急,是让他们撤离,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明明周波是一把手,但此刻主持大局的却是陈硕。
周波并没有觉得不妥,立刻让村支书、村长通知村民别再救火,同时要求大家尽快撤离。
古吉村老村长不情愿道:“咋撤离啊,我们离开这里,以后住哪里,周书记,无论如何也要灭火啊。”
周波板着脸道:“政府肯定会全力灭火,但你们也得撤离,不然万一火焰波及村庄,到时候就晚了。”
老村长一脸痛苦,但还是叫自家儿子通知村民撤离。
因为住在深山老林,这里的住户并不集中,整个村子四十多户,分散在千米范围内,大部分贫穷家庭没有电话,此刻只能挨家挨户通知。
庆幸的是,许多青壮年刚才赶来救火,这会儿都能充当传话筒。
虽然舍不得家,舍不得家里的物件,但相比于生死,大家还是懂得取舍,很快就撤到了安全区域。
距离山火最近的地方,只剩下乡里的领导干部,还有村支书村长。
他们也只能干着急,面对山火束手无策。
“三爷爷,我家玉儿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名少妇飞奔过来,抓住老村长求助。
老村长皱眉道:“你再仔细找找,她是不是出来看大火,和别家孩子一起玩去了?”
“没有。”少妇语无伦次道:“起火前她就不见了,她出去尿尿,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没回来。我又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火烧起来,人也不见了。三爷爷,快让大家帮忙找玉儿。”
老村长叫苦道:“火这么大,人都撤走了,这时候谁帮你找啊。”
“我们找。”
陈硕走过来,这时候没本事灭火,找人还是能行的。
他对少妇问道:“你家在哪,我们先从你家周围开始找,大半夜上厕所,应该不会走远。”
见陈乡长动了,乡里的干部也不能光看着,一个个都行动起来,跟着玉儿妈前往玉儿家。
到了一看,陈硕心底一沉,暗道坏了。
玉儿家后面就是森林,熊熊燃烧的火焰距离他家只有三四十米,如果不是今晚刮南风,那位于火焰南面的玉儿家,早就被火焰吞噬了。
这时候找不到玉儿,很有可能小姑娘已经遇难。
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找。
大家向着四周寻找,陈硕则把衣服全部打湿,嘴巴裹了湿毛巾,朝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方向走去。
这一幕看得周波一怔,喊道:“陈乡长,你干什么?”
“去那边看看,说不定小姑娘绊倒在那了。”陈硕头也不回道。
你让别人撤离,你倒好,自己往火坑里走。周波暗暗佩服,提醒道:“别太深入,小心点。”
大家开始搜索,也不知道谁把消息传出去,一会儿不少村里的青壮年赶过来,都加入到搜寻玉儿的队伍。
陈硕在炽热的丛林里走着,即使身上的衣物都被打湿,但高温还是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仿佛整个人就快燃烧起来。
“不能再往前走了。”
看了眼前方跳跃的火舌,陈硕决定回头。
可就在这时,火光映照下,地上的一道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小孩。
“玉儿,是你吗?”
陈硕大声喊道,可熊熊的火焰声压住了他的声音,而且那人倒在地上没动静,八成是吸入烟雾过多昏迷了。
顾不上那么多,无论是不是玉儿,陈硕都必须往前走,把这个人救出来。
他观察了下环境,俯身就往里面冲,熟料突然一棵燃烧的大树倒下来,轰隆一声,险些把他压在下面。
虽然脱险,但火焰大树却拦住了前面的路。
大树倒塌的声音吸引了远处人的注意,见陈硕待在那不走,众人意识到肯定是有情况,都往这边赶过来。
可靠近后热浪滚滚,大多数人在十米外就停下脚步,想不通陈乡长怎么能站得那么近,是不怕烫吗?
周波又往前走了几步,喊道:“陈乡长,赶紧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我发现了个人,应该是玉儿。”陈硕回头道。
一听是女儿,玉儿妈疯了似的向着火焰冲去,口中喊道:“玉儿,我的玉儿,妈妈来救你。”
“站住。”周波大惊失色,一把将玉儿妈按住,这时候冲过去不是捣乱吗,到时候不仅要救小的,还得救你这个大的。
看了眼火焰森林,周波眉头一皱,暗道只怕小的是救不过来了。
老村长和村民们都赶过来,纷纷劝说玉儿妈别乱来。
看着席卷山野的火焰,就连年轻汉子也心底发怵,人与自然相比,弱小得像是无助的蚂蚁。
玉儿妈跪在地上恸哭,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既在求助上苍,又在咒骂山火。
众人心都揪紧了,除了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可安慰又有什么用。
刚刚赶到的唐静,也是为人父母,看着痛苦的玉儿妈,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望向火海,她突然瞪大眼睛,因为她看见,陈乡长竟然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
“陈乡长,你疯了!”唐静大喊道。
其他人注意到陈硕的举动,也都大惊失色,倒塌的火焰巨树阻断了道路,周围又是火海,这时候往前冲,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妈的,这家伙真的是疯子!”
周波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把牙齿一咬,也跟着冲上去,但刚刚靠近身上的衣服就燃起来,吓得他只能往后退。
陈硕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中,除了树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家听不到任何动静。
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玉儿妈跪在地上默默祷告,朴实的农村人把漫天神佛都求了一遍,祈求女儿和陈乡长能走出来。
可惜,半分钟、一分钟、三分钟过去。
火海依旧没有动静。
周波等乡领导干部都面如死灰,唐静更是眼泪纵横,大家都认为陈乡长没了。
“妈的。”
周波嘴里骂着,觉得胸口有些发堵,回想起自己当初阻止陈乡长搞消防建设,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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