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情种”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骤雨初歇,山色空蒙。
几人站在普宁山石阶上,收了伞,凝视着跪在台阶上的男人,神色宛如阴雨连绵。
忽然——
“二哥!我把关风月带来了!”
几人闻声回眸,见傅萦念和两个女孩一起走上来。
景稚蓦地眸光一凝。
那是……中国京剧名旦之一的关风月和梅解意?
她之前刷央视的一档纪录片时了解过,两人出身于梨园世家,年纪相仿,因为在戏曲上都有极高的天赋,所以两人还是“诸葛对周瑜”的对家。
不过,关风月在二十岁那年莫名其妙退出了梨园舞台,现在已经有六年过去了。
景稚侧首看向身旁的柳暮烟,轻声问道:“商先生心上人是她?”
柳暮烟点了点头,但眸中却缓缓浮现不可思议。
景稚的目光跟随过去。
同样是登石阶,其余人只是气喘微微,关风月却和景稚一样累的够呛。
“阿月……”
身后传来商时序的声音,景稚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傅京辞。
对视后,傅京辞下石阶走到她身旁,顺其自然的将她揽在怀里。
景稚看着关风月清冷倔犟的水湾眉,忽然有一种「我看远山,远山悲悯」的感觉。
“好久不见。”
关风月耳上的白玉耳坠微微摇曳,一双仙气飘飘的含情眼疲乏地掠过众人,停在了跪在石阶上的商时序身上。
“阿序,起来。”
商时序听话起身,清冷疏离的脸上阴郁褪去,微红的双眸显得整个人破碎无比。
一千零八十八阶,三步一叩首,慈佛菩萨终于怜悯了他。
景稚心有感慨地抬眸看向傅京辞,暮霭沉沉中,傅京辞敛目静谧地看着她。
还好,还好,就在身边。
几人对这种为爱落下神坛的事,都各有所思的安静下来。
倏忽后,关风月再次开口,“我们上慧恩寺吧?我实在累的不行。”
景稚闻言重新看向关风月,目光落在她的清白色非遗香云纱襦裙上,看了几秒,视线又挪到她外搭的暖和的长绒褂上。
她心想,这是位晔兮如华、温乎如莹的美人,如果不嫌弃她,她想主动结识为朋友。
像是有感应,关风月侧首看向景稚,持着扇子的手不禁一动,目光温柔随和。
“好漂亮精致的女孩,像小猫一样。”
景稚满心欢愉地转头看向傅京辞。
傅京辞抬手摸了一下景稚的头,“累不累?我背你上去。”
景稚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商时序的方向,暗示照顾照顾别人的情绪。
商时序如鲠在喉,“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关风月微提裙摆向上走,慰藉一笑:“阿序,别这么悲伤,开心一点,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景稚闻言娥眉轻拧,她感觉关风月清风霁月下很破碎。
这时,普宁山上渐渐细雪纷飞,景稚的思绪被拉回。
片刻后,几个人心照不宣地上了慧恩寺。
***
慧恩寺与灵隐寺一样久负盛名,这种大寺庙的寺院规模大,允许世俗人到寺院居住。
当代年轻人压力大,偶尔会跑来寺庙和佛祖说说心里话,听师父们诵经吟唱。
天色渐晚,寺庙上香五点便结束,但进入慧恩寺能看到年轻义工在整理功德箱里的钱。
一行人在大和尚的亲自迎接下,入住了新扩建的「青山院」。
千金少爷们的小官儿原本是在山下等候,收到信息后,结伴上了慧恩寺。
这会儿所有人在自己的禅房冲洗了身上的寒气,换了一身小釉海青服。
景稚和檀竹在房内吃完特意送来的斋饭后,准备去找柳暮烟说说话。
谁知,长廊下,傅京辞迎着风雪走来,一身墨色禅服,整个人似丹青晕染勾勒出的孤山。
“小宝,外面冷,快进去。”
闻言,景稚实诚道:“我要去找暮烟。”
傅京辞听了小姑娘的话,简洁道:“砚知刚去找她了,有事要说。”
“哦,这样。”景稚好奇地抬眸,“那你呢?你来找我吗?”
傅京辞黑眸如子夜星辰般明亮,“怕你不适应,来看看你。”
景稚心里一暖,莞尔道:“不会欸,感觉很清净,很喜欢这种禅意的感觉。”
比起之前在苏城承济寺那种佛祖眼皮子底下大逆不道的感觉,这次她终于能好好在禅院住下,心里安心又舒服。
她喜欢寺庙,以前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她纠结了很多天要不要花钱出去旅游,最后在家人的支持下去了杭州,第一个去的就是灵隐寺,那天还下着雨,梵音袅袅,烟雨朦胧,但她内心的焦虑和抑郁都消散了许多。
她其实是有许多烦恼的,但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她也没想过说出来让人排忧,也没人有这个义务去理解她。
雪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停了。
傅京辞抬手示意了下,拙言和檀竹意会后颔了下首,然后站到远处去了。
景稚知道傅京辞这是有话要说,便好奇地看着他。
傅京辞微微俯身,伸手想要去触碰景稚的手,看看她的手凉不凉。
哪想刚触碰到,景稚像只小猫骄矜的躲开了。
“佛门净地,男女授受不亲,承策。”
“……”
傅京辞扯了下唇,冷不防的一句:“佛不会怪罪任何人。”
景稚愣了一秒,“是不会,但是我们也不能在那些佛门弟子的面前逾矩吧?”
“……”
傅京辞心说他每年捐给全国各地佛门净地的“功德”,香火钱加起来都超过百亿。
全国寺庙一年靠香客的香火钱加起来也不过是这个数,他去哪家寺庙,出来迎接的都是住持大和尚,还会有佛门弟子怪他逾矩?
一时“逗猫”心理被激了出来,傅京辞直接伸手牵住了景稚的手。
景稚俯身就往傅京辞手上咬了一口。
有点痛。
这么心狠的?
傅京辞反手擒住景稚的下颌,咬牙切齿地道:“再咬我就把你抱进去亲。”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景稚看他一副不开玩笑的样子,怔愣了短瞬,“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说着,景稚推开傅京辞的手,偏着头看向了一旁的雪地。
傅京辞歪了下脑袋,想要看景稚的神情。
几秒后,他又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景稚“啪”的一下,娇嗔地拍掉傅京辞的手。
傅京辞收回手,缓缓俯身凑近,温沉的声音带着讨好的哄意,“小宝,不生气了好不好?”
景稚垂眸,不睬傅京辞。
“明天回了京洛,我陪你去逛街。”傅京辞伸手点了点景稚的鼻尖。
景稚瞥过去,撅了撅嘴,没有满意。
“一整天都陪你。”傅京辞声音更温柔了。
景稚收回目光,须臾后,敛平嘴角,没说话。
哄好了一半。
傅京辞直起了腰,颇有耐心地想着怎么哄剩下的。
忽然,拙言大步流星走来,颔了下首道:“少爷,淙也少爷刚刚打电话给您,说时序少爷发高烧了,情绪很不稳定。”
傅京辞闻声看向拙言,有一丝愁虑。
景稚推了推傅京辞的手,柔声道:“去看看他吧。”
“走吧。”傅京辞说着,牵起景稚的手往商时序的禅房走去。
……
住持大和尚有位师弟是僧医,在傅京辞等人到来之前已经给商时序降了烧,此刻出了禅房。
小官儿们守在门口,景稚跟随傅京辞跨进门,听到房内传来关风月和商时序的声音。
“阿序,我不走。”
“你又在骗我,这次我不放。”
景稚看了一眼傅京辞,傅京辞的脸色并不好。
走进去后,目光所及之处,关风月站在床前,手腕被病弱地商时序死死拉着。
茶桌旁,梅解意面无表情地呷着茶,傅萦念手上持着茶杯,神色和站着的周淙也一样焦虑。
“怎么样了?”傅京辞看向周淙也。
周淙也无解地摇了摇头,“睡了不到十分钟,惊醒后看到关小姐,就一直这样。”
景稚看到关风月此刻缓缓坐到床沿边,伸手抚了抚商时序烧得滚烫的脸,轻声哄道:“阿序,我真的不走,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关风月说着,拿出手心里的一根红绳,“你看,我带了这个。”
大概是以前就是这样哄商时序的,关风月将红绳一断系在商时序手腕上,一端系在自己左手腕上,商时序这才放心地躺下。
恰巧这时沈砚知和柳暮烟也来了,沈砚知问了傅京辞同样的问题,周淙也重复了一遍。
须臾后,傅京辞和沈砚知同时抬手将心上人轻轻推到茶桌旁。
景稚和柳暮烟在茶桌旁坐下,看见两个人和周淙也一样找了椅子坐下。
屋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关风月身上。
周淙也叹了一口气,“关小姐,你这次来,能不能和时序说清楚?如果留下来,就不要再走了,他追你追的真的很辛苦。”
“八年,听起来都吓人,但对他而言,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
周淙也语气里的愤恨就像是在宣泄商时序不忍心发出来的怨怼。
景稚敛目,忽然脑中浮现了两年前的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和煦明媚的午后,她坐在珅大图书馆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树梢照射在玻璃上,看起来像是一朵朵棉花。
一阵舒服得能令人睡着的风吹来,她静悄悄地凝视着手里的《骆驼祥子》,心想着风吹哪页读哪页。
最后视线落在了第二十章的那句: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个光影斑驳的梦。
景稚不禁侧首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傅京辞。
傅京辞陡然回眸看过来,一双含情眼深邃又坚定。
景稚从容地转回头,默默尝了一口傅萦念倒的茶。
“我确实是来说清楚的。”关风月眸光缓缓落在商时序苍白的脸上。
正当所有人要听关风月娓娓道来时,忽然有人用手机播放了一首《兰亭序》。
众人纷纷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景稚目光所及,见梅解意垂目看着桌上的手机。
她肤白唇红,一身黑衣耳戴绿坠,像深井里长出来的碧绿幽莲,就连走上坐着的姿态都高傲自如。
见状,景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关风月。
“六年前,我因病退出梨园,医生说我好好调养,还是有可能再唱京剧的。”关风月娓娓道来,“但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甚至一度抑郁成疾,我没有父母,只有师娘劝我出去走走,叫我一边放松心情一边当作采风。”
“我心里扭着劲,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唯独这一句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时候我就想着,只要我挺过去了,养好了身体我一定可以回梨园舞台大放光彩。”
“于是我找了个古镇住下,因为不想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所以断了许多人的联系,即便连师娘问我在哪儿我都不说。清净的日子是在某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结束的,有天镇上有个小丫头在自学昆曲,我问她为什么不找个师父好好学?她说她没钱,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我喜欢这小丫头,所以跑去了县城,问问他们的非遗传承扶持政策。”
“有人告诉我,政策没下来,要想学,还得自己找师父。我回去看着小丫头认真的样子,忽然生了恻隐之心,不行……那就我来教两句?”
景稚听到这儿,想起来关风月有极高的戏曲天赋,还会多种非遗曲艺。
“这一教,镇上许多小孩都想来学,家里稍微富裕点的想要给我些钱当作教学费,我说我不需要钱,我身体不好,教不了多少。”
这时,《兰亭序》唱到了高潮部分。
“无关风月/我提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几个人忽然莫名其妙默声不语。
傅萦念:“梅解意,把歌关了。”
梅解意不为所动,“做事要做到尾,听歌要听整首,不能半途而废。”
傅萦念无奈地歪了一下脑袋,“那你出去听。”
梅解意不紧不慢地扫了一下众人。
“我不。”
“……”傅萦念无语地收回目光,心说这人又开始反骨了。
“阿意,你这歌听得我心生愁绪。”关风月侧眸看向梅解意,“医生说我不宜悲伤啊。”
梅解意闻言垂眸思忖,须臾后,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众人回眸,目光重新落到关风月身上。
关风月掖了掖商时序的被子,继续道:“嘴上虽然拒绝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和镇上的人相处得久了有感情,心里忽然就不忍拒绝,于是我就收了些他们自己家的特产,在我的院子里,开了个昆曲小学堂。”
“这种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惬意日子确实治愈了我的身心,但偶尔也会因为教昆曲而变得更加严重。”
“不过也不可教一半不教,我把基础的教给这些小朋友后,刚好到了春夏时节,某个天气明媚的早上,我和镇上的人告了别,跑到江南各地游玩。”
景稚持着茶杯的手摩挲了两下,她心道“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江南山水可以治愈一切。
关风月:“可是很奇怪,我到哪儿都能遇见想要学非遗戏曲的小朋友。戏曲是我的命,我本以为我会老老实实的养身体,重回梨园舞台才是我的目标,但是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我看着那些小朋友在学戏曲时的认真和敬畏,那是一种对非遗传承的向往,我花了足足一年的时候,好好想明白,我要不要教他们。”
“某天阿意找到了我,她说我这个样子很可怜,但却让她很钦佩。她还说她在梨园没了对手,很没意思。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想明白了,想着……能不能再回梨园就顺其自然吧,我去哪儿,只要有人学,我就教。”
“人这一生做的事一旦不被理解,总是会被人、骂会被人看不起的,我也不是没看过网络上的流言蜚语,确实伤心过一段时间,但冷静下来想想,换个活法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现在很喜欢。”
“后来有天我被萦念找到了,她义愤填膺地说我不应该被人这样误解,她帮我安排了人怼回去,帮我净了网络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不过也没必要这么做,我心里也无所谓了。”
“这六年里,我没有一个真正的徒弟,因为我现在没有合格的能力去教出一个梨园弟子,但我乐此不疲,只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非遗曲艺的传承。”
景稚心里陡然一触动,感慨关风月是个霁月光风、不萦于怀的人。
青山不语人自在,微水无痕亦从容。
一代天骄跌落神坛,但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看得明。
说到这,关风月看着商时序,“可是我身子也越来越差,估计这辈子是回不了梨园舞台了,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众人蓦地一惊。
“怎么会这样?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傅萦念急切地道。
商时序抓住关风月的手,心疼道:“没事的阿月,我会陪着你,我会帮你调养身体,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关风月摇了摇头,“我不要你陪我。”
“以前的我不是不爱你,是想着我们一定不会圆满,所以不想耽误你,想要放下你,但每次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再次动心。”
“这几天我走了,傍晚来的路上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人要学会与自己和解,放过自己,也成全自己。”
“所以我不要你陪我,你是我心里的月亮,这次我不走,我就想好好待在你身边,我想我辜负你太多太多了,如果只有生命只剩下短短几年,我也会在这几年里好好爱你。”
景稚眸光颤动,内心的坦白永远是最深情的。
这时,“咔”的一声,门被打开。
梅解意拿着手机满身风雪地走进来。
“你们说完了吗?寺院要击鼓敲钟了,该休息了。”
言至此,一声梵音传来——
“咚——”
***
一行人回各自禅房的路上,正是九点左右。
寺庙「晨钟暮鼓」是指早上先敲钟后击鼓,晚上先击鼓后敲钟,敲钟时还会有高僧吟唱。
“愿此钟声超法界
铁围幽暗悉皆闻
闻尘清净证圆通
一切众生成正觉”
景稚看纪录片《古寺》时曾了解过:洪钟初叩,宝偈高吟,上通天堂,下彻地府,上祝国家兴旺富强,下为芸芸众生能够祈福而敲钟。
廊檐下,傅京辞与景稚步履从容地走在一起。
“承策,你听过西湖的一句话吗?”景稚灵动地问。
傅京辞侧眸看着景稚,“哪句?”
“断桥不断,肝肠断;孤山不孤,君心孤;长桥不长,情谊长。”景稚大眼忽闪忽闪地充满了期待。
傅京辞收回目光,“听过,怎么突然想到西湖了?”
景稚笑盈盈地道:“因为我旅游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杭州,我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事和物,我喜欢江南。”
“喜欢曲院风荷、烟雨亭台、青砖黛瓦,船渡河塘。”
“还喜欢浅黛春山、郁郁葱葱、竹影斑驳,金风玉露。”
“以前我想去大草原,想去武功山,想去苏州,想去帝都,想去好多好地方。”
“可是我没钱。”
傅京辞闲庭信步地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有时间,还有钱,拥有这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景稚说着,认真地看着傅京辞,就像一只小猫,在看自己喜欢的大猫。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傅京辞漫不经心地看着景稚,“给我一个吻?”
景稚盈盈一笑,“可以,等回了王府我就给。”
傅京辞倨傲地睇了一眼景稚,“我现在就要。”
景稚缓缓敛下嘴角,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是寺庙。”
傅京辞冷嗤了一声,“就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寺庙的。”
景稚撅了撅嘴,“那我还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的那些倨傲呢。”
傅京辞陡然停下脚步,侧首盯着景稚。
景稚也停下脚步,眨也不眨地无辜盯回去。
片刻后。
“天天抬杠,气死我算了?”
“……”
傅京辞收回目光,重新启步。
景稚跟上,鼓了鼓腮,实诚道:“我确实是故意气你的,但……”
傅京辞慢悠悠地瞥了一眼景稚。
景稚微敛下颌,无辜地敛下眸光,“但是是你逼我抬杠的。”
“我逼你?”傅京辞眼底划过一丝匪夷,“我还敢逼你?”
景稚争辩道:“你天天都不依着我。”
“不依……”傅京辞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随后语气温和起来,“让你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我有做的有不够好的地方,我会改。”
景稚嘴角缓缓上扬,鸦睫下的笑眼明媚动人。
过了一会儿,到了景稚的禅房。
进去前,景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承策,我想腾腾了,能不能把它接到京洛?”
“好。明天它就到了,你先进去,外面冷。”傅京辞应道。
“那我和檀竹进去了,你早点休息。”景稚挥手拜拜,转身准备进去。
“晚上踢了被子记得自己盖上。”傅京辞不放心地叮嘱道。
景稚走进禅房,头也懒得回一个骄矜应道:“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踢被子。”
傅京辞压了下嘴角,哄着赞许道:“嗯,你不踢,你睡觉最老实。”
檀竹一把把门关上了。
***
翌日一早,几人换了洗干净烘干的原本衣裳,吃了斋饭。
因商时序的事情,傅京辞和沈砚知的私人飞机重新申请了航线,和周淙也、商时序的航线一起,下午两点回京洛。
傅京辞有些歉疚地说:“小宝,对不起,今天回京洛有点晚,陪你逛一整天街只有明天才可以做到,你介意吗?”
景稚不在意地歪了一下头,“那就明天呗,我去前面庙里拜拜佛咯。”
“好。”傅京辞惯性地摸了一下景稚的头,“去玩吧。”
景稚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檀竹去慧恩寺前庙拜佛了。
首先,她就往慈航普渡殿的功德箱里塞了一张百元大钞,然后跪着向观音报身份证和家庭住址,再说了点心里话,最后三叩首以表诚意。
拜完了这个又去了大雄宝殿和药师殿,因她以前在灵隐寺请过一枚开光御守,怕冲撞了,所以这次就没请。
景稚回了青山院后,忽然偶遇关风月在院中散步。
“早上好啊。”关风月温柔一笑。
景稚兴致冲冲地走过去,“你在散步啊?我能跟你一起吗?”
关风月点点头,“我也刚好有这个意思。”
和关风月走在一起,景稚感觉到很舒适亲切,就算是走在雪地里,她都感觉很开心。
正欣喜着,关风月忽然顿步。
景稚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关风月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了。
下一秒,景稚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是一把非遗黑纸扇。
当初这项非遗技艺濒临失传,宋家资本与江家资本联合,靠各大媒体平台和短视频平台大力宣传,如今广为人知。
但这是一项全世界只有中国有,中国只有杭州有,且不超过10人的冷门技艺。
而黑纸扇是中式奢品中的奢品,曾被选为“国礼”,与杭州丝绸、杭州龙井并称为“杭州三绝”。
在黑纸扇的巅峰时期的清代,只有皇室贵族才能拥有。
又因为特殊的技艺,可以达到雨淋不透,暴晒不翘,纸不破,色不褪,有“一把扇子半把伞”的绝称。
而且制作工艺法86道工序,必须纯手工,最经典的88茄黑纸扇全国如今只有一人可做。
关风月手中的黑纸扇,正面用金箔磨成的粉,用簪花小楷写了一首诗——
“云意不知沧海,春光欲上翠微
人间一堕千劫,犹爱梅花未归”
景稚心里比拟了一下这把扇子展开的角度大约是170度,在我国,扇开度数不同也代表了不同用法,只有戏曲演员的扇子才能达到170度~180度。
当年,关风月持着别的扇子唱《贵妃醉酒》时,那个视频景稚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关风月打开折扇后,行云流水地转了一下扇子。
景稚看呆了,原来这种转扇技巧不是特效,扇子真的能像吸铁石一样吸在手上转!
“小可爱,送给你。”关风月说着合上扇子递到景稚面前,“交个朋友?”
这是尊嘟假嘟!
景稚受宠若惊地看着关风月,天呐,她简直要被这大方漂亮的姐姐迷死噜!
……
散完步后,景稚回禅房路上,恰巧看见了手插西装口袋,步履从容的傅京辞。
“承策!”景稚朝傅京辞兴高采烈地奔过去。
傅京辞刚做好拥抱小宝的准备,景稚在他跟前刹住了脚步。
傅京辞:“……”
也是神了,平常走路崴脚,这会儿就能刹住。
景稚大眼熠熠发光地看着傅京辞,持着手中的黑纸扇递到傅京辞眼前。
“快看,关姐姐送给我的!她还说她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我,说我像个哈吉米,好想亲我。”
“像什么?想什么?”傅京辞灵魂两问。
景稚看着傅京辞凶巴巴的样子,缓缓收回手,怔愣地实诚道:“像哈吉米……想亲我……”
傅京辞敛眉平视,温声道:“你喜欢黑纸扇?”
景稚点了点头。
“王府里有,就摆在太平禅院里。”傅京辞淡淡道,“院里还有很多宝贝,你挑了喜欢的就拿去玩,钥匙等回家了我找找给你。”
“哦……”景稚思忖了下,“承策,你要去干嘛?”
“找砚知商量点事。”傅京辞说着,目光落在景稚的头发上。
见她发上有细雪,伸手小心抚掉后,温声道:“去玩吧。”
景稚收了黑纸扇,笑而不语地看着傅京辞两秒,然后跑走了。
傅京辞回眸看着景稚的背影,盯了两秒后收回目光,继续前往沈砚知的禅房。
……
午时用过餐后,一行人出了普宁山,前往杭州机场。
不多时,四架私人飞机从杭州出发回了京洛。
湾流G650ER上,景稚站在舷窗旁看下面的风景,这会儿太阳正浓,下面的风景如同山水古画一般。
她拍了一张照片,给正在敷面膜的傅萦念看。
傅萦念这回和关风月来的比较匆忙,所以直接搭了公共航班来杭州的,回去时就坐二哥的飞机回了。
上飞机的时候,傅萦念吐槽了一句,“好想敷面膜,我每天都要敷的啊啊啊啊啊啊”
景稚立刻就说:“飞机上有。”
傅萦念蓦地震惊:“你的?”
景稚点点头。
她第一次上飞机的时候,就发现傅京辞已经按照她平常的护理习惯在飞机的浴室里准备了一套洗护用品。
傅萦念也没管那么多,洗完脸就撕了一张来敷。
……
彼时,正在会议室办公的傅京辞,坐在皮椅上,双腿交叠,古典气派的脸上似乎在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而感到困惑。
良久,坐在一旁陪同办公的拙言忍不住恭敬地问道:“少爷,您又在因为少夫人的反应而发愁吗?”
“嗯。”傅京辞沉吟道,“拙言,我送的礼物她好像再开心都没有别人送她礼物那样开心。”
“所以……我送的礼物是有什么问题?”
拙言推了一下金丝框眼镜,坚定道:“这是不可能有问题的,我的少爷。”
傅京辞抿了抿唇,“你最近有听沈六爷身边的传出什么消息吗?”
拙言摇了摇头,“少爷,并没有什么大消息。”
傅京辞敛目,“那就好。”
看来沈六和柳暮烟的感情最近很平淡嘛……
拙言颔了下首,继续埋头办公。
傅京辞坐正身子,准备继续办公,谁知,刚一碰到电脑,手机屏幕就亮了,是“讨论组”中有人发了消息。
傅京辞百无聊赖地点开。
下一秒,差点把手机捏爆!
沈砚知:[女朋友最近对我占有欲有点强,要看手机,大家说话都注意点]
消息一出,群炸了。
周淙也:[6]
商时序:[女朋友?]
谢兰泽:[吹呢?你们不还只是朋友吗?]
沈羡予:[恋爱脑没救了这是,查岗还能被说成占有欲强]
温澈安:[不是兄弟,你别太舔我说]
沈听肆:[我不理解,我六叔三十多了,他谈个恋爱怎么了?怎么就不能骂他了?]
宋斯年:[孔雀开屏是吧?兄弟们撕烂他的屏!]
屏幕前的傅京辞:“……”
不是,他小宝在哪?
这么久了,也不看他手机。
难道心里真的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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