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来到东宫
回城的路,因为没有押送粮草,行军选择小路近路,路途多有颠簸,时间却缩短近三分之一。
郁娘身子弱,高强度行军数日后便有些吃不消,再加上南廷玉上次在马车中的索取,导致她这一路都无精打采。
这日,军营驻扎在溪边。
她身子养好,也得了空闲,牵着火火在溪边喝水。
火火原先还只有成年男子鞋底那般大,如今长高许多,也长胖许多,身高已经到郁娘的小腿肚。
郁娘抱起它掂量了下,估摸它有二十多斤。明明她吃什么,它也跟着吃什么,为什么它哐哐长肉,她反倒没什么变化。
她捏了捏它肉嘟嘟的小肚皮,它很是顺从,四肢朝天任由她触碰。
她笑着收回手,它还意犹未尽,用脑袋拱郁娘的掌心,示意她继续摸它的小肚皮。
她和火火正玩得正开心,南廷玉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
南廷玉:“姚家派来的刺客返回去了?”
沈平沙:“是,探子来报,说是他们本已抵达蓟州城北方的莫村,但不知是何缘由又全部撤回去。”
南廷玉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还真是可惜。”本以为还要有一场仗要打。
二人说着话间,看到郁娘“鬼鬼祟祟”抱着个东西,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她没有打招呼,迈步就要走。
南廷玉沉声:“干甚么呢?”
郁娘脚步戛然而止,依然没有转过身,只弯下腰虚虚行了个礼:“殿下,沈督军。”
“怀里抱着什么?”
郁娘心中哀嚎一下,明明今日见南廷玉一直坐在轿辇中,她才敢出轿子遛火火。
这段时间,火火一直待在轿子里,舟车颠簸,它也不好受。她想让它出来透透气,偏偏这般倒霉,出来还没有一会儿又遇到南廷玉。
她僵着半边身子,不情不愿扭过头去,怀里的火火半边屁股歪在下面,只肚子则被堪堪搂住,四肢四仰八叉,兴许是被勒得喘不过来气,它眼白上翻,瞧着很是滑稽的模样。
南廷玉正要开口,火火先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
这几声犬吠中气十足,嘹亮刺耳,掩盖住南廷玉的声音,南廷玉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这小东西还挺会压制人的。
郁娘一把捂住火火的嘴,慌忙解释:“殿下,奴婢不是故意要欺瞒殿下。只是因为这小狗从马夫手里曾救过奴婢,若没有它,奴婢那日恐怕就要被那马夫欺辱了,且它为了救奴婢,尾巴还断作三截,奴婢心里很感激它,已经将它当作亲人,还请殿下能允许奴婢收留它。”
火火嘴巴被捂住,叫唤不出来,看郁娘紧张说话的模样,以为南廷玉是个坏人,口里呜呜威慑声不断,想要吓走南廷玉这个坏人。
南廷玉:“……”
莫名讨厌这只被郁娘抱在怀里的狗。
他阴沉着脸,想到这些时日郁娘总是时不时端着剩饭进入后面的小轿,原是在喂这只狗,不由磨了磨牙:“你让这只狗坐在马车里,竟敢让孤的铁骑军驮一只狗?”
郁娘嗫嗫道:“火火它受伤还未好。”
“不是尾巴断了?怎么四条腿也不能走路?”
郁娘:“……”
一旁的沈平沙侧目看向南廷玉,但见南廷玉语气虽然不耐,可眼底却无一点怒色。咄咄逼人的姿态中也不见威慑和压迫,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雷霆万钧皆是嬉戏玩趣。
沈平沙咳嗽一声,打断二人的谈话:“殿下,这条狗聪明懂事,士兵们也都知道它的存在,心里很喜欢它。”这狗跟着军营舟车劳顿,却一点也没有掉膘,便是因为铁骑兵们的剩饭都给这狗吃了。
南廷玉睨了沈平沙一眼。
沈平沙立即闭嘴。
郁娘又弱弱开口:“殿下,当初将它送给我的小丫头说它是犬王后代,你看它面目周正,身形矫健,是有犬王之相。”
南廷玉扫了一眼火火,它四肢胖嘟嘟的,肥的跟个猪一样,她怎么好意思说出面目周正、身形矫健的话?
至于犬王之相……
南廷玉收回视线,冷冷道:“你若执意收留它,孤也不会跟一只狗过不去,只不过你将来莫后悔,它野性难驯,非常人能驾驭。”
郁娘见他同意,忙道:“是,谢殿下恩准。”她抬起火火两只的前爪,向南廷玉做出作揖动作,以示讨好和感谢。
“火火,快谢谢殿下。”
火火撇头,不情不愿。
南廷玉见状也撇头,哼了声,面无表情离开。
沈平沙则心中暗暗纳罕,不懂这条小胖狗怎么能让南廷玉给出“野性难驯,非常人能驾驭”的评价?
他仔细打量火火,见它眼睛似两颗黑玛瑙,幽深通透,因为生气又显得有几分威风。耳朵也早已支棱挺立起来,耳朵尖直冲入天际,瞧着很有气势。
他看着火火,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然想起什么,顿时明白南廷玉先前为什么会对火火有“偏见”,不许郁娘养它。
那时小丫头将火火交给郁娘,他没注意,也没多想,只当是一只普通的土狗罢了。
“郁娘子,你不要怪罪殿下,殿下其实也是在关心你。我刚仔细看了下,才发现火火并非普通的狗。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先前在须薄山遇袭时,那些匪贼手里牵的恶犬?”
郁娘回忆了下,轻轻点头。
她有一点印象,但不多,只记得那个三把手鬼罗刹的尸体边有两只恶犬相伴。
“这火火应当是恶犬的后代,我和殿下当时商讨过,那些恶犬不是普通的土狗,是经过驯化的狼犬。”所以说火火为犬王也不假,等它长大了,要比一般的狗高大威猛,也比一般的狗野性难驯。
心里方这样想,沈平沙下一瞬却看到这野性难驯的狼犬竟然伸出舌头,温顺舔舐郁娘的手背。
郁娘怔愣住没搭理它,它又去蹭郁娘的下巴,哼唧着求关注,哪里还有一点狼犬的凶猛风范?
郁娘缓过神,惊叹道:“原来火火这么厉害啊。”
沈平沙:“……”重点是这个吗?
“难怪火火长得这么俊,这么聪明,这么勇敢,这么……”
沈平沙:“……”
·
这个小插曲过后,行军路程一路顺畅。
如此六七日后,军营回到乾朝的都城,金宛。
金宛如今是郁娘来过最北方最远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对她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自入城后,她便偷偷掀开轿帘向外张望。
金宛的官道砖石混铺,能容乘车六轨,远比其他地方宽阔平坦。这么一对比,鸾州城、蓟州城都显得小家子气许多。
官道两侧,八月木芙蓉开得正旺,花蕾满枝,白色的、粉色的、朱红色的花朵,争奇斗妍、吐香喷艳。
适时暖阳初升,霞光披拂,古铜色城门沐浴在千丝万缕的光线之中,铁骑兵浩浩荡荡驶过城门,整齐规划、训练有素行走在中央大道上。
城内万姓胪欢,奔走相告,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耄耋之年的老人都出来夹道欢迎,无人不眉欢眼笑,不欢呼雀跃。
响彻云霄的炮竹声在前方开路,遮掩住马蹄声、车轮声、欢呼声,被这些声音包围住的主角们骑着高大骏马,穿着威严森冷的铠甲,神采飞扬之姿引得姑娘们春心芳动。
无数手绢扔向铁骑兵。
“太子殿下……那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人群中忽然有呼喊南廷玉的声音,继而太子殿下这四字绵延不绝,五颜六色的手帕更是如雨般呼呼而下,郁娘本来还想张望外面的风土人情,见此情形,吓得连忙放下轿帘。
不多时,马车上方已经堆满手绢,当真是“其人如玉,空教掷果盈车”。
郁娘觉得马车似乎变重,速度慢下许多。她抬起眼角看向南廷玉,南廷玉始终闭目,端坐在马车里,神情不受外面的喧闹声影响。
郁娘心道,他应是从小便众星捧月,对旁人的爱慕早已习以为常,兴许还会觉得旁人爱慕他,那是对方的荣光。
就连祈明月那般美人,衣衫半解引诱,他都不为所动。
更何谈马车外面的那些姑娘,这世间注定要有许多女子枉付一番心思。
郁娘想,自己若对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下场恐怕不比祈明月好,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南廷玉对她是什么感情,她心里十分门清。
第一次同床共枕时,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朝夕相处中,他亦没有多问她的事,他不关心她前半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不关心她的前夫是谁,她的“孩子”是什么样,她为什么会成为药娘。
没有多问的缘故便是没有好奇,没有好奇,是连喜欢的第一步都没有,自然谈不上有感情。
正在遐思中,忽然听到沈平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殿下,臣先率军在营地安扎下去,稍后再跟随殿下入宫复命。”
“嗯。”
士兵随着号角声朝军营方向而去,同南廷玉的马车分开。
去时两千铁骑兵,回来时只剩下一千八,蜿蜒长队走了五六分钟才和南廷玉的马车彻底分开。
道路两侧欢呼声渐弱,车轮辚辚声分明,桂花香穿过帘缝涌入鼻尖,郁娘心跳这时忽然加速,竟然有一些紧张。
东宫,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是她未来的容身之所。
也不知道这个容身之所这次能留多久。
想到这,她抬头看向南廷玉,帘子晃动中,他的半边张脸在光线里明暗不定,眉眼一片肃然冷寂。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睁开眼睫看向她。
她匆匆瞥开头。
马车这时停下,一阵行礼声规整响起。
“见过太子殿下。”
旋即,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掀开帘子,一戴着三山帽,面上干净无须的老太监露出脸来,笑意在他的眼角嘴角上堆出皱纹,显得和蔼近人。
“殿下。”安公公温和唤了一声南廷玉,视线看到南廷玉身后的郁娘后,陡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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