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本性暴露
李笑怀被道士说中自己杀人并不只是为了报仇,心里就想着要怎么脱身。
不料贺知年突然瘫靠在一棵树上,远远的指着她道:“你别以为自己聊着天,就能顺理成章的把我晾在一边被鬼抓,你赶紧把这些鬼东西都给我弄走!”
你想得美。
她装作没听见,捂脸准备装哭,就听贺知年扯着嗓子喊:“你不要装无辜!谁不知道你是‘掉颗眼泪要人死',心黑得很!”
傅长宵虎视眈眈盯着她。
李笑怀:“……”
这比一针见血还狠。
她没法,只能把手里攥着的情香用大拇指摁灭。
傅长宵见她面不改色地用指肚灭火,知道她使用的邪术和大部分邪术一样,都要以伤害身体为代价。不禁嗤了一声:“你倒不怕烫。”
李笑怀把香收起,任由那些失去目标的迷糊鬼被傅长宵射去几张灵符驱散。
良久,她才道:“只要能跟长顺哥在一起,这点肉体上的伤,算得了什么。”
傅长宵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赵长顺。
“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当然是情人。”李笑怀理直气壮。
赵长顺捂着伤口咳嗽了一声,却有另一番解释:“她还小,以为'作情'给她的人,就是情人。”
傅长宵、贺知年:“……”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情人关系有这么个解释。
“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开诚布公的地步。”贺知年憋不住嘴快的毛病,又吐槽了一句。
李笑怀立刻不乐意地瞪他:“你懂什么,长顺哥只是不想拖累我。”
“哦?”傅长宵问:“这么说,你是知道他快要死了?”
“知道。”李笑怀的情绪低落了一瞬,却又马上恢复过来:“但我不会让他死的,就像他也不会让我死一样。”
傅长宵嘴角一抽。
“虽然很感人,但是……你不让他死,他就不死?你是阎王还是神仙?”
李笑怀头往旁边一撇:“你爱信不信?”
傅长宵挑眉:“想要别人相信你,那你不得先拿出点证明来啊。”
李笑怀咧嘴嘲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好浮夸,太假了!”
傅长宵在心里揣着手不服气,他的演技可是让一群大妖都吃过亏的,但他表面上还是佯装茫然:“什么演技不演技的,你要真有让人不死的本事,早去医院当天使去了,哪还会在香烛店里打杂。”
然而李笑怀并不上当,“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听。”傅长宵面无表情地拽住她的胳膊,两三下蹦跃,就来到赵长顺面前,“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杀人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
傅长宵冷冷告诫她:“你最好不要拿另一个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
李笑怀却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先放了长顺哥。”
赵长顺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李笑怀见状,对他展颜一笑,仿佛是安抚,又爱意绵绵。
傅长宵没好气地打断这两人的眼神拉丝:“喂喂,七夕节都过去多少天了,你们还在这演什么牛郎织女。”
说着,他缓缓抬起右脚,狠狠踩在赵长顺的伤腿上。
李笑怀尖叫一声,立马就想扑过去,但被傅长宵冷酷拦下。
“急什么?等我把他打个半死,也一样能按照你的条件,把他放了。”
“唔……呃……”赵长顺被这一脚踩得倒吸一口凉气,偏偏又因为吸气太猛,扯动了脸伤,一时间两处的痛,分作无数处,痛得他全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傅长宵不紧不慢道:“捱吧,能捱多久捱多久,我不着急听你们说。”
李笑怀完全没料到,看起来很正派的傅长宵对人下手会这么果决,这么残忍。
“你这是动用私刑,是犯法的!”
傅长宵勾唇一笑:“法律保护的是公民,不是畜生。”
他脚下猛的用劲,赵长顺顿时发出哀嚎。
“你住手。”李笑怀含着眼泪,颤声道:“我,我告诉你。”
傅长宵瞥她一眼,松开了脚下的劲道,却没把脚放下来。
李笑怀脸色一变,可终究不敢提出异议。
“我们杀人,是为了炼制七返回生水,这是一种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神水。”
“长生不死?”傅长宵对她的说辞,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这么中二的设定,到底是哪个人才教你们的?”
李笑怀眼巴巴地看着他踩人的那条腿,忐忑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长顺哥喊他席先生。”
她说话其实没费什么力气,但还是夹杂着轻微的抽噎声,传到了贺知年的耳朵里。
“姓席?”贺知年半死不活地拖着步子走了过来。
傅长宵问他:“你这既惊又疑又带点害怕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贺知年正色道:“听说盗走太玄观镇观之宝'提举城隍司印'的那个妖道,也姓席,名叫席城。”
“没这么巧吧。”傅长宵嘀咕道。
他扭头向赵长顺求证:“你说的那个什么席先生,到底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长顺一边捂着脸皮,一边掩住声色,哆哆嗦嗦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贺知年瞪着他:“没关系,他会吃饱了撑的教你们用邪术杀人?”
赵长顺梗着脖子,像只风干了的板鸭:“信不信由你。”
“我!”
贺知年还想说,傅长宵用眼神制止住了。
“不要紧,我相信你。”傅长宵不紧不慢道:“不过,就算你和他没有关系,但他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给你传法,毕竟传人法术,不亚于当街撒币,都是在挥霍自己安生立命的本钱,我想那个人应该不会那么没头脑,而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走运的人。所以,到底是什么在给你们牵线?”
赵长顺闻言,呼吸顿时一乱,就听傅长宵轻轻缓缓地继续问道:“是物呢?还是事?或者,是人?”
“……”
尽管赵长顺没有回答,可他听见“人”字后下意识地垂眸,却让傅长宵有了答案。
“是人。”傅长宵定下结论。
赵长顺扶着草坪,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道:“抓我走吧,不管怎么判刑,我都认命。”
傅长宵冷笑:“在这世上,能让你弃善从恶去杀人,又能让你不顾性命隐瞒身份的人,应该屈指可数吧。”
什么屈指可数,简直就不用数。
现场知道他底细的人都知道,他赵长顺可谓人生悲剧家。
小时候父母离异,没有一个愿意要他。
所以他打小就跟着做纸扎生意的爷爷一起生活。
可由于纸扎行业没落,家里进项微薄,他的学途一直就很坎坷,直等到他十八岁便拿了高中毕业证,孤身一人去了外地打工。
据他邻居说,他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了诈骗,不仅被骗光了财物,自己还被骗进了传销窝点,吃了好几个月的苦头,才逃出来。
之后安稳日子没过两年,他爷爷就因病过世了,而他,仅二十岁的年纪,就被迫继承了家业。要不是高中时期谈的女朋友,在交往的七年间,帮他把传统纸扎铺转型成了现在的殡葬用品店,就他那个运气和脑子,不把自己饿死,都算老天开眼。
所以,在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无外乎两位,一位是他爷爷,另一位就是他的前女友,黎惠茵。
赵长顺抿着嘴唇上的血渍,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露出来。
李笑怀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长顺哥。”她压抑着发抖的声音,急切问道:“为什么你要把我救出来?为什么你从来不让任何人伤害我?为什么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就学来长生法术说要给我续命?为什么你宁愿用自己的身体试验回生水,也要保证我的安全?是不是因为,你……爱我?”
然而,她渐弱的声音映照出她渐失的底气,连番的质问,也只换来无尽的沉默。
终于,贺知年看着不说话的几个人,长长叹了口气,“我一出家人都知道,这种问题只有在质疑的时候才会问出口,因为爱从来不需要证明,不爱也一样。你又何必问呢?”
就在气氛凝固之际。
几个大妈的大嗓门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你是警察,就赶紧去救人啊。”
“就是,我们只是想看下是谁喊的救命,你总在这儿拦着我们干什么。”
“再说我们也没打算过去,就是在这儿远远的看一眼,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
刘警官拿着证件,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如果你们还要靠近,我就当你们是在妨碍公务,等一会儿把你们全都抓到派出所去。”
他好说歹说,几个大妈终于停下脚步。
另一边,李笑怀径自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长顺哥,眼中带着乞求,就好像孤行在外旅人手中的最后烛火。
赵长顺别开头,没有说话。
李笑怀眼中闪烁着的微弱光芒霎时熄灭了。她的眼睛暗沉沉的,深渊一般不可测,黑雾一般不透光。
“赵长顺,你真就一点儿都没爱过我?”
赵长顺还是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裤子,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很意外的,李笑怀并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垂下肩膀,对傅长宵道:“走吧,我跟你去警局。”
这么爽快?
傅长宵正惊讶她的反应,脸色却蓦的一变:“你做什么!”
李笑怀突然身子一矮,用力抱住了他的双腿,嘴巴因为嚼着情香,所以讲话有些含混:“反正都是要死,死之前能拉你垫背,也蛮不错。”
傅长宵冷笑:“就凭你?”
他抬起铜印,正要对着她的脑袋砸下去。
“喂!你住手!”几个大妈瞬间嚷嚷起来。
“你别冲动,杀人可是犯法的!”
“就是啊,有话好好说,你们都还年轻,千万别因为一点感情问题就下死手,不值当的!”
李笑怀听到感情问题,忍不住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
大妈面面相觑,小声讨论。
“这小姑娘的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我看八成是因为感情问题,精神受到了刺激。”
“对了,刘警官,你别告诉我,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就是抓犯人的警察?”
刘警官心说,你们别逼我侮辱他。
然而,这里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一个劲儿的赶人。
有大妈道:“你还是赶紧去抓人吧,那个小伙子又动手了!”
只见傅长宵两腿用力一撑,脱开桎梏,然后斜闪两步,飞起一记窝心脚把李笑怀踹得倒滑出去。
“啊!”“啊!”
李笑怀蜷缩着身体撞在赵长顺身上,两人同时发出惨叫,如同濒死的牛犊在呜咽。
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但傅长宵知道此地已经不适合再继续问下去。
他伸出手,准备将两人抓进警察局再说。
“走开!”赵长顺翻身跃过李笑怀,挡在了傅长宵的面前。
李笑怀阴沉的双眸瞬间放光:“长顺哥。”
傅长宵翻了个白眼,掌上携着一股暗劲对着赵长顺的肩膀抓过去。
没想到,手掌居然穿过空气,落了空。
他眉头微皱,就见李笑怀扑倒了赵长顺,同时把双腿夹在了他的腰上。
下一瞬。
李笑怀箍着赵长顺飞速滚向傅长宵的脚。
“真TM亏你们想的出来!”
傅长宵始料未及,差点儿被他们俩用一招人体滚轮给绊倒。
等站稳脚跟,傅长宵也懒得再留手,他可不想因为磨叽,再弄出什么意外。
他看着滚远了的赵李二人,手一扬,三张破煞斩阴符犹如流光追月,贴在了二人溢血的伤口上。
顷刻间,阳气冲煞,那几道伤口不断蔓延开来,将二人的后背撕得血肉模糊。
赵长顺心中一阵绝望,他右手不由伸进裤兜,握住那根木棍般的小黑瓶往外一扯,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留在此地。
正在这时。
搂着他的李笑怀突然从他的身侧伸出手来,将那根食指长短的小木瓶抓在手中。
赵长顺脸色立时变了,嶙峋的面容扭曲狰狞,另一只手用力地朝李笑怀抓木瓶的手挥去。
“不许碰!”
李笑怀凄惨狂笑:“我不许碰,那谁可以碰?黎惠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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