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昙花一现
小兰眼睁睁的看着海灵两只完全不似以前的手,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闭上,深呼吸两口气,想点头,证明这一切是真的,但是刚抬起的头就僵在了那里,怎么也点不下来。
她不忍承认这个事实,不忍让海灵伤心,不忍……
“姑娘,你先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最后,小兰只能说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安慰的话。
“睡一觉,好,睡一觉……”海灵轻声呢喃的,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在小兰以为海灵已经睡着的时候,倏地,海灵睁开了双眼,迅速看向小兰,问:“小兰,既然劝我睡觉,那么现在就不是梦境,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不要骗我!”
最后一句,海灵说的无不严肃,因为她只是想验证一个事实。
小兰为难的咬着下唇,终于,点了一下沉重的头,说:“姑娘,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你不要……”
“好了,不用说了。”小兰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海灵打断,皱着眉头闭起双眼,压制了好久心中的难过,然后再睁开,举起双手,正面反面的看了好几遍,好笑的说:“原来妖怪也不比人类好多少,说变老就变老,速度快的简直不给人任何接受反应的时间……既然这样,我要这妖怪的身份有何用……”
海灵说的声音毫无起伏,可是小兰知道,海灵心里已经不知破涛汹涌成什么样了。
一个女人,不管丑与美,是最喜欢看到自己年轻貌美的时候了,因为那个时候是这个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最自信的时候,最满足的时候。
如果昨天身上还是细腻的皮肤,镜中看到的还是年轻貌美的样子,而睡了一觉以后,突然发现细腻的皮肤没了,只有布满丑陋皱纹的松散皮肤,突然发现没了昨日的年轻,只剩下一副沧桑的样子……这让一个女人如何接受,如何不疯狂。
而能像海灵这样,面上依旧平静的可能世上没有几人,就连小兰她自己也无法做到这样。
她很佩服海灵的承受力!
“姑娘……”小兰不知该说什么的轻唤一声,希望海灵能够发泄出来,她知道她虽然面上能够保持平静,但是心里却无法也这样,一直憋在心里,会受伤的。
可是海灵却当没听见一般,依旧举着自己的双手,反过来,看着手背,看着上面一条条明显的让人以为是故意贴上去的一块假皮一般,沟沟壑壑的,好不平整,好不细腻。
但是这是真的,那是她的手,她从没做过什么,它是真实的被举在眼前的。
“小兰,你知道人一旦开始变老,多长时间以后就会完全失去年轻的资格么?”海灵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的问道。
小兰摇头,“小兰不知。”可是她知道,时间绝对不长,相比年轻的时间,衰老的时间一定会长好多。
昙花一现,女人的青春正是这样!
“其实吧,女人一旦开始变老,就没了青春,只那么一瞬间便走出了年轻的行列,容不得你选择的,必须成为老女人其中的一员。而我现在正是这样,我再不配姑娘、小姐的称呼了,你应该开始改口叫我阿姨了。”海灵现在居然还有玩笑说这种话,听的小兰心里好不酸涩。
“没有的事,我会一直称呼姑娘的,你配得起这个称呼,天底下还有谁能比你美,比你吸引人的目光……这种美是不会变老的,也不会消失的,所以,姑娘,你一辈子都是姑娘,都是世上最美的人!”小兰紧紧握起海灵的双手,不让她再去看,坚定的眼神看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海灵摇头低笑一声,坐起来,抽回手,抚摸上小兰的脸,说:“小兰,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其实我没什么的,人总要老的,而妖怪也是,只不过可能比人类的寿命长点,但我却是一个例外了,今天我让你叫我阿姨,可能明天就要让你叫我大婶了,这种事情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她想要看看,除了手背,她的脸上是否也有同样的变化。
没错,平时紧致细腻的脸蛋,现在开始呈现出一种松垮垮的样子,眼角的细纹加深,只要一眯眼睛,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很深很粗的褶皱,那就是岁月的代表,眼角纹。
“希望等孩子再见我的时候,我不会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就好。”海灵被自己的玩笑逗的笑出声,可是笑声中的凄凉之意毫不掩饰,这才是她此时真正的心情。
“姑娘,让太医看看可好?”小兰似乎在寻找什么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那就是这只是一种病,病好了,就会恢复以往。
海灵摇头,思索一会儿说:“小兰,从今天开始,一切抛头露面的事都由你来代办,我谁也不见,直到鱼儿真正死心,小牛被安葬好,我们三人就离开这里,以后世上再没绝美的海灵,只有一个破相的寡妇。”
海灵说着,拿起头上的簪子,就在左脸颊划了一下,立刻鲜血喷涌而出,顺着脸颊向下,染红了她白皙的脖颈,然后她从床边的纱幔上撕下一块不大不小的薄纱,遮在脸上,再不以真面目见人。
因为当这个叫海灵的女人慢慢在世上消失以后,就不会有人关心她是否变老,老到了什么程度,老了还依旧像以前那样么?
这些或者其他一些,都不会被人谈起,亦不会被人想起,去问,问谁,谁也不知道。
“姑娘!”小兰的一声惊呼已晚,因为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海灵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那个疤痕,她再也来不及了。
小兰心疼的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找,她要找上好的药膏,她要帮海灵止血。
可是以往都能一下便找到的东西,今天她找了好久,翻乱了好多抽屉才找到。
她手里握着那个瓶子,奔回海灵身边,撩起薄纱,轻轻的处理那道伤口,“希望不会留下疤痕。”
“已经无所谓了。”海灵推开她的手,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的房间,说:“小兰,你该过去了,尽快把小牛的葬礼办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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