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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魏太子增


魏之先毕公高为周文王第十五子,被武王封在毕国,以国为姓,姓毕氏。其后毕国灭,毕公高之后毕万为晋献公车右,获封在魏,从此以魏为姓。魏氏历事晋献公、晋文公、晋悼公、晋顷公,与范氏、中行氏、智氏、赵氏、韩氏同为六卿,魏文候之时周威烈王以韩氏、赵氏、魏氏为诸侯。

  魏文候任用子夏、段干木、田子方等人在西河讲学,成为西河学派,子夏、段干木、田子方等人为儒家礼派代表人物,崇尚法治,由此西河学派为法家学派源头。魏国李悝、吴起、韩国申不害、秦国商君、李斯、韩国韩非或为西河学派弟子,或受西河学派影响。

  魏文候任用李悝变法,吴起掌兵,使魏国成为战国第一大强国,其后魏武侯之时魏国国力达到巅峰。魏惠王之时魏国四面出击,终于先后被齐国和秦国击败,就此国势日衰。魏国又位于秦国东出半路上,成了秦国攻击的重要目标,近数十年来魏国形势十分不利。

  信陵君窃符救赵之后留在邯郸,魏王圉因秦国日夜攻伐只得请回信陵君。秦王政元年,信陵君大会诸侯合纵伐秦,秦国死守函谷关不敢东出,三晋旧地得以恢复,魏王听信了秦人反间之计,解除信陵君兵权,合纵立散,秦军又尽占三晋旧地,日夜攻伐三晋。

  信陵君自从失了兵权,深恐魏王不能相容,日夜以酒色为乐,再无雄心壮志。魏国也再也没有能对抗秦人的大才,日日在秦军战鼓声中战栗。

  五人在路上一路谈论魏国旧事,都是十分唏嘘。秦国重臣大将都得重用,秦王并不猜忌,而山东诸国大将,每有大功之时总被反间计所误。魏国有信陵君、燕国有昌国君、赵国有信平君,武安君,可见一个贤明的大王是何等重要。

  又说到公叔痤推荐了商君给魏惠王,谁知魏惠王不用,错过了人才,反令秦国强大。范雎本是魏人,仕于魏,被魏相魏齐羞辱几死,方逃到秦国为相,夺了魏国数十座城池,实在可叹。

  五人一路往东北而行,渡过四条大河,第二日便到了大梁。

  大梁建成于魏惠王六年,同年魏惠王自安邑迁都大梁。大梁地处中原腹心之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迁都大梁之后,魏惠王北伐赵、南伐韩、楚,东伐齐都十分便利,可惜魏惠王之时魏国由盛而衰,大梁更成了四战之地。

  魏惠王又开凿鸿沟,引河水灌溉大梁周边土地,鸿沟直通陈县,加强了大梁和陈县(郢都)之间的航运,自此楚魏之间商贸繁盛。

  众人一路前行,眼见大梁高大的城楼已经在望。

  微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喊杀之声和兵器撞击之声,小姑娘和李左车互视一眼,提马往前急奔,越过一个小土坡,前面数百人正在大战。

  小姑娘立在土坡之上观看,当道上七八百个魏军正围了数十个普通服饰的人砍杀。那些人被数百魏军围了,收缩成一个圆圈四面抵敌,虽落入下风,也是杀得有来有回,当中一个大汉年约五旬,头发胡须都花白了,举个四十斤大铁椎往来冲杀,当者披靡。

  李左车见了暗暗称奇,先前只道魏军在秦军攻击之下连番败北,只道魏军如何不堪一击。如今看来这七八百人阵型严整,一个年约三旬的将军站在一辆战车上挥舞红旗指挥,包围圈中的人往哪个方向冲,红旗就指向哪个方向。魏军军兵冲锋勇猛,却并不死斗,交替进退,相互掩护,把那数十人围在核心缠斗。被包围的数十人看起来比围攻的魏军还要骁勇善战,只是人少,又被四面弓弩所迫,不得脱身。

  司马青史叹道:“魏武卒之名果然不虚,到了今日魏国如此孱弱,依然不可小觑。”

  李左车和张良也点头表示同意,吴起庞涓为将之时魏武卒无敌于天下,近数十年来魏国势弱,魏武卒战斗力依然十分可怕,难怪仍有与秦军一战之力。

  众人在山坡上观看了一刻,包围圈中众人渐渐不支,躺倒了十余人,便是那个英勇无敌的大汉也是气喘吁吁,大铁椎挥舞之间已经声势已弱。

  “太子殿下!当真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吗?”包围圈中忽地传出一声大呼。那将军把红旗一立,众魏军停止进攻,只是把包围圈中的人死死围定。

  “张耳!你私蓄凶徒,意欲谋反,本太子今日便要将你等尽皆除了,为我魏国除害。”那将军旁边战车中闪出一人凭轼而望,年约三旬,衣着华贵,满身肥肉乱颤,正是魏国太子增。

  小姑娘众人听得是魏国太子在围攻张耳,不由面面相觑。仅仅一个月以前张耳还代表魏国出使楚国,今日居然被魏国太子领了军队围攻。

  “太子殿下,我张耳死不足惜,只是我这些门客都是不相关的人,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

  “张耳!你门下这些人,都是些凶暴之徒,绝不可放过了。我念你有点功劳,你们都自刎了吧。”

  张耳颓然,旁边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走过来道:“大哥,今日你我兄弟死在一处,正是快事,何必向这小人乞怜。”

  张耳愧然,道:“朱家兄弟,我本想请你来小住几日,不想遇到如此变故,连累你了。”

  朱家哈哈大笑道:“小弟正欲与兄长死在一处,来世正好做个亲兄弟。”

  这时那大汉丢下手里的大铁锥,步到张耳身边道:“张耳兄弟,不要跟这小人多说,你我今日在此大杀一番,便是死了朱亥也无憾。”

  张耳又对太子增道:“太子殿下,朱亥将军有大功于国,余下众人都曾跟随信陵君为国征战,多有功劳,还请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太子殿下若肯留下众人性命,张耳马上在太子殿下面前自裁。”

  太子增哈哈大笑道:“朱亥擅杀老将晋鄙,我深恨之,余下众人也都只听信陵君的,今日在场之人,都得死!”

  那将军魏鸾听闻太子之言,把手中红旗一举,张耳部下之众尽皆力竭,只得束手就死。

  魏鸾正要挥动红旗,身后的太子增发出一声尖叫。魏鸾回头一看,太子增战车上的御手和车右躺在地上,御手的位置站了一个小姑娘,正拿了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在太子增脖子左右比划,把个太子增吓得一屁股坐倒在车里,小姑娘只得微微弯腰,把剑在太子增头顶晃悠。

  原来李左车远远听见包围圈中使铁锥的大汉是朱亥,感他襄助信陵君击杀晋鄙救赵之功,央求小姑娘出手相救,小姑娘悄没声息而来,制住了太子增。

  魏鸾见太子被制,大惊失色,调转红旗指着小姑娘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快放下太子。”

  小姑娘把太子增从车上踢到地上,太子增一身肥肉又是一阵乱颤。小姑娘慢悠悠地道:“刚刚我听他说要杀好多人,我觉得挺有意思,便想连他一起杀了。”

  太子增听了吓得魂不附体,一翻身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乞命。

  魏鸾见太子增如此不堪,心中大是鄙夷,想到自己居然要听命于这个废物,心中又转悲凉,涨红了脸转头看向别处。

  张耳正束手待死,远远瞧见太子增被人丢下战车,心下奇怪,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姑娘所为。张耳大喜,急急领了众人前来,被魏军挡住。

  小姑娘对太子增道:“叫你的人散开,让他们过来。”

  太子增转头对着魏鸾使劲儿挥手,魏鸾一展红旗,众军退开,张耳领了众人来到太子增车前,此时李左车等人也已到来。

  张耳身边众人十分狼狈,个个带伤,神情萎靡。张耳来到小姑娘跟前叉手施礼,道:“司马姑娘又救了我一次,张耳感激不尽。”

  小姑娘回了一礼,看着李左车。

  李左车来到那使大铁椎的大汉面前,深施一礼道:“赵人李左车见过朱将军。”

  朱亥此时也是狼狈不堪,汗透重衫,浑身浴血,一双大眼也是黯淡无光,正驻了大铁椎喘息。朱亥见有人专程来对自己行礼,大是意外,一听是赵人,心中恍然。朱亥此生最得意之事便是相助信陵君杀晋鄙夺得兵权解了邯郸之围,如今人在难中,听到赵人前来相见,不由老泪纵横,丢了大铁椎双手扶李左车站起。

  李左车救朱亥心切,未曾想过利害关系,如今捉了魏国太子增,实在不好处理,只得硬着头皮到太子增面前来一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增素知张耳与众多侠客相交,只以为刚刚抓住自己的是那些不要命的侠客,心中大骇,所谓侠以武乱禁,多有不遵守法令之事,只怕自己今日难逃一死。

  刚刚李左车跟朱亥见礼之时也听得对方主事之人自称李左车,最近几年魏王多病,太子增已经开始理政,知道李左车是赵武安君李牧之孙,也算是赵国官方的人物。近几年赵魏两国多有联合抗秦之举,在太子增眼中李牧再厉害也不过是赵王的一个边将,比自己这个魏国储君那是差得远了,更何况只是武安君之孙。

  想到此处太子增胆气立时壮了起来,又见李左车到自己面前来行礼,马上换了一副不可一世的面孔,站起身来对李左车狠狠道:“好哇!赵国武安君之孙居然敢指使人来欺辱我大魏国太子,就不怕由此引起魏国和赵国大战吗?”

  李左车一愣,刚刚太子增的狼狈样他是看了个一清二楚,想不到这家伙一起身就又抖起太子的威风来,李左车想着能息事宁人最好,道:“李左车救人心切,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海涵。”

  太子增见李左车示弱,更加威风起来,抖了抖衣服道:“我身为大魏国太子,被人如此欺辱,断不可轻易放过。来人呐,把这几个以下犯上之人拉下去砍了。”

  李左车众人面面相觑,众魏武卒也是一个不动,魏鸾低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子增尚在对方包围之中,居然就指使人来杀包围自己之人,简直无知狂妄到了极点。

  太子增见没有人动,勃然大怒,指着魏鸾骂道:“你是聋子吗,我让你把他们都拉下去砍了......”言未毕,太子增只觉脑后一阵剧痛,被公主走上前一刀柄砸在后脑上,顿时鲜血如注。

  太子增惨叫一声,想不到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敢殴打自己,一手捂了伤口,一手指着公主道:“你们......你们反了,居然敢打伤本太子。”

  公主举起了刀,嘿嘿笑道:“你这个太子想要耍威风,脱出了我们的掌握之后再来不是更好,既然你容不得我们,那不如现在杀了你干净。”

  太子增养尊处优惯了,今日在小姑娘手下吃了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因此一找到机会就要发狠,忽略了自己还在对方手里这回事。魏增见公主举了刀在自己面前比划,还不怀好意地一会儿看自己的胳膊,一会儿看自己的腿,好像在选从哪里砍下去不较好一样,不由腿一软又瘫了下去。

  公主见李左车不好出面跟这个胡搅蛮缠的太子说话,挥了挥刀道:“让你的军队统统退回大梁去。”

  魏增赶紧让魏鸾领兵退回大梁,魏鸾领兵走了,公主让张耳绑了魏增丢在地上,众人聚在一处计议。

  张耳随行众人都已包扎好了伤口,阵亡之人也都埋了,张耳一一介绍随行众人,除了朱家是齐国来的豪侠之外,余者都是信陵君门客。

  李左车询问张耳此事因何而起,张耳涕泪交流,说出了缘由。

  原来信陵君自被魏王夺了兵权之后,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日日在府中以酒色为伴,门下三千门客逐渐离散,只有最忠心的五十余人不肯离开。这几日信陵君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深恐自己身死之后太子增容不得自己这些门客,因此让张耳领了这些门客去外黄自立门户,保全众人性命。不想张耳领了众人刚出了大梁就被太子增带着魏鸾领兵追杀,正在危急之时得小姑娘解围。

  魏王圉虽心中忌惮信陵君,到底是个有些才略的君王,在信陵君窃符救赵之后依然能任用信陵君领兵伐秦,是秦人不敢东向。秦人施反间计之时魏王并没有上当,可惜在此关键时刻魏王圉身染重病。魏王圉深知有自己一日信陵君必然不会谋反,但是太子增太不成器,只会在朝中争权夺利,全无大局观。若是自己身死之后信陵君大权在握,太子增不肖,极有可能被信陵君废掉。拜太子增所赐,魏王其他儿子成年之前都夭折了,若是太子增被废,信陵君必然立王室别支为王,自己的后代再也不能得国。

  魏王圉不容自己后代失国,在秦国将败之时自断臂膀解除了信陵君兵权,为太子增继位铺路,自此绝了关东诸国之望。此事信陵君也知之,从此退居府邸不问世事。

  这几年魏王圉深居后宫,朝中之事多由太子增决断。太子增深恨信陵君往年在朝中掣肘,常欲杀之。信陵君威望太高,太子增不敢轻动,因此就紧紧盯着信陵君府上的门客,只盼一网打尽方出了胸中恶气。今日张耳带着仅存的门客出城,太子增就急急领了军队前来追杀。

  李左车已知今日在场的门客大多参加过邯郸保卫战,于赵国有大恩,见太子增如此自断臂膀,十分痛心。太子增有在旁边听着,张耳所言皆是事实,看李左车咬牙切齿的样子,深恐自己性命难保,在旁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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