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三十六
传说，公羊断案知善恶。
颜如玉瞧着手里两块金砖，觉得尤为沉重。
羊爷满意地抚摸着黄金天平，说道，“世间一遭，善恶自知。诸位，若谁觉得自己迄今为止功大于过的，任选一条“功”，便将手里的【恕】放在这边。”他指了指左边的托盘，“若谁觉得自己迄今为止过大于功的，任选一条“过”，便将手中的【罪】放在另一边。”
众人皆惊。不说两三岁幼童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即便清楚每一件事，谁又能绝对公平地评价自己呢？更何况，所谓的“功和过”，该如何评价？
“诸位放心，我这对血瞳自然能瞧个明白。”羊爷缓缓道。
“哼，这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词，我们怎么又能知道你是不是胡诌呢？”刚鬣质问道。
羊爷冷哼一声，“即便我是胡诌的......又如何？”他淡然继续道，“想要过这一层，就按我说的做。”
刚鬣还欲争辩，颜如玉却打断道，“每一层的挑战各不相同，每一层的守卫性格各异，但唯有一点，规则是绝对的。”他看向二牛和刚鬣，“你二人应该最为清楚，即便是守卫，也需要遵守规则。”
“说得也是。”二牛点点头，“玲珑塔可以增强我们的功力，同时也有很大限制——毕竟上面还有个天元境的老头子，若随便违反规则，守卫也挡不住天元境界的责罚。”
颜如玉朝羊爷抱拳道，“敢问羊爷，如何才算过关呢？”
羊爷道，“很简单，功过相抵，阴阳调和，天高地阔，自然有路。”
颜如玉猛然抬起头来，“功过相抵？”他算得在场六人，所选的功过比重需得正好配平才行，这该如何计算......
“羊爷.......”二牛捏紧拳头，“你是故意为难我们吧？”
这时，强烈的震感传来，穹顶颤了又颤。
“你难道没发现吗？玲珑塔快毁了！”二牛怒道。
羊爷凝视着二牛，血色双瞳如一潭死水，“那与我何干？”
“你不是守卫吗？”二牛道，“玲珑塔的存亡怎么与你无关了？！”
“你我皆是守卫。”羊爷不再瞧他，“别忘了守卫的本职。”他手一挥，一柱香在众人面前燃起，“诸位，时间可不等人，抓紧了。”
颜如玉大脑飞速运转。
羊爷的挑战看似简单，实则繁复无比。
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一条：玲珑塔的挑战，都是有迹可循的。世间万事，虽无绝对，但有常理。
细细想来，最为重要的是两点：
其一，配平。天平之上，可以是大米与银两，可以是黄金和珠宝，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功】与【过】，【恕】与【罪】，功过的界定虽然没有统一标准，但却有常识。
比如偷了三两银子，杀了三个人，自然是杀人之罪更重.......
但是，他偷偷瞧了瞧羊爷......羊爷毕竟为妖，若是按照妖来说，杀一个人与杀三个人并没有区别......
所以，既然是每个人挑选自己的功过，最好是选择人妖魔三界来说，价值观相似的，方才能尽可能达到配平的结果。
其二，判定的标准。即便我们选择了自认为最平衡的功过，最终的判定仍在羊爷手里。就好像那些赌坊酒店钱庄，每每举行什么活动，最终的解释权总是紧紧捏在庄家手里。
颜如玉摸着下巴，脑子转的飞快.......得想个办法，摸清楚羊爷评判的标准才行......
“诶，诶！你干什么！”
“等一下！”
二牛和裴千尘的叫喊让颜如玉从思索中回神。
刚鬣竟然站到了天平前！
“你疯了！”颜如玉怒吼一声。
“我罪孽深重，你们好好挑选自己的【功】吧。”
只听见哐当一声，一块【罪】的金砖从刚鬣手里落到天平一侧的托盘上。
“很好。”羊爷双眸血红，竟然生出光来。那血色将刚鬣笼罩，他看上去仿若无骨似的，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倒下去——忽然，红光退去，刚鬣回魂一般又站定，醉酒似的摇摇头，方才清醒过来。
“刚才是......”他喃喃道，心中胆寒，冷汗直冒，刚才那一瞬，再一次经历了最黑暗的时候.......永远也不愿想起的回忆。
这时，天平动了！
放着【罪】的金砖那一边，缓缓下沉，但离触底还有些距离。
刚鬣惊讶地挑挑眉，虚弱地笑笑，“我以为......自己罪不可恕呢......”
羊爷道，“哼，你以为能好到哪里去？”
刚鬣没有回答，拖着脚步朝颜如玉走去，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是三十六条人命的【罪】......接下来，靠你了......”
颜如玉恍然大悟，他瞧着刚鬣佝偻的背影。
投石问路么......
刚鬣颓然地坐到一旁，失魂落魄，头深深地埋到臂弯里。
颜如玉难以想象，这个曾经的守卫，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老猫子，该怎么办？”二牛焦急地问道。
“是啊，他也太着急了！”裴千尘附和道。
范采臣摇摇头，“我还以为要大家先商量着，定一定自己的功过呢。”
“那个.......”小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我觉得猪哥干得挺好。”
“好个屁！”二牛摊手，“尽坏事！”
小七皱起眉头，指着天平，“可是它动了呀！”
“小七，就算我闭着眼睛随便放一个上去，天平也会动的。”裴千尘像对一个小孩儿解释道。
这时，颜如玉道，“我想小七姑娘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知道天平到底会怎么动了。”他指着天平下压的托盘，“那便是三十六条人命的重量！”
众人惊讶地瞧过去。
“也就是说，我们得有救下三十六条人命的功绩？！”二牛拍了拍脑袋。
颜如玉缓缓摇头。
“不对？”
“对。”
“怎么又对了？”
“你想也的没错。”颜如玉道，“可是，我们之中，有谁能确定自己救过三十六条人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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