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K歌之王
山里的夜晚。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大概就是这种意境吧！
周围真的好安静啊，外面响起纺织娘的叫声，就像童年时候在家里，自己楼下田野里传出的声音。
那般熟悉~~
李辉翻来覆去睡不着，从不失眠的他，第一次失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的自己，每天都是安排好的，完成任务就可以。每天几乎都排的满满当当。都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
但是自己仍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到内心的孤独。白天被忙碌所掩盖，可是到了夜晚，就被无限放大。就像有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无法去阻止。
刚入伍时，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早点退伍回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自己，忽然内心有一丝害怕。
两年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两年以后的他们，室长，火鸡，还有凌忆！
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有一点不敢去面对两年后的所有人，他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这半年他肉眼可见的成长，几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变成了一个轻易不吐露心声的人，有什么不甘，委屈都会埋在心底。
他学会了自我调节，永远在人前都是乐观的自己。
所以，他知道其他人一样也会变。他已经有些害怕，自己无法去接受两年以后，别人变了以后的样子！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面有一句台词。
我就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希望吧！
李辉慢慢闭上眼睛。
早点睡吧～～
早晨五点，李辉就被喊醒，要收拾东西出发了。
起床收拾完行囊，就要开始把帐篷拆除，再把所有的东西搬上车。
部队所有的行动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个也不例外，李辉他们这群新兵跟在老兵后面，搬床板，起钢钉，拆支架，一个个都风风火火，不敢怠慢下来。
要知道早饭开饭之前收拾不好，就没有早饭吃了！
这时山脚下，炊事班的战士支好行军灶开始煮粥，他们起的比作战部队更早。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是没道理的！
待李辉他们紧赶慢赶收拾完，还没顾得上擦一把汗，下面已经吹哨开饭了。李辉望着顾嘉明。
你刷牙了没？
还刷啥啊，赶紧吃饭去！
话音刚落顾嘉明就拿着碗往山脚下跑，李辉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一人一包咸菜一碗粥。几口狼吞虎咽就解决了早饭。顾嘉明还想再来一碗，却没想到梅班长吹集合哨了。
还吃啥啊，赶紧跑吧！
李辉拉着顾嘉明就往集合点跑，这时山脚下的车辆已经开始启动重新编队，一辆辆卡车顺着公路排成长龙，眼看就要出发了！
李辉他们回到集合点，拿上行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得往上车点去。
从早上爬起来到现在，虽说山里也就几度左右，但是他们身上已经湿透了，迷彩T恤挤一挤，都能挤出水来。
紧赶慢赶，终于跑到了集合点，所有人几乎都喘不过气，要知道背着三十多斤的行囊在山里跑，真的是一件非常费体力的活！
李辉放下行囊，大口喘着气。
旁边顾嘉明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钢盔，这头发才一会都全湿了。
真是要命啊！
李辉擦了擦汗，没想到外训的强度要比在营地大了那么多，而且这才第一天！
不对！
这都不能算，他们现在还在路上，距离目的地还有距离，真正恐怖的还在后面！
东边，太阳刚刚探出头，灰蒙蒙的天空有了一抹光亮。山野间仍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都还没有消散。
六点整，正式出发！
随着前方一声哨响，卡车的排气管断断续续的喷出青烟，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周围已经被青烟笼罩。
梅班长急忙催促大家上车，李辉奋力踩着后车槛一跃跳了进去，转身接过顾嘉明递过来的行囊。
都上来了没有！
副班长清点人数！
报告人齐了！
梅班长拍拍驾驶室窗户，大喊一声人齐了！
汽车缓缓起步，
在早晨的第一缕霞光中出发了。
吴之打开手机，上面是隔壁班男生发给她的信息。
吴之，有空嘛，中午一起吃饭吧！
直到今天吴之才知道他的名字，沈伟。
吴之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室里这个点人还没几个，距离早课还有一会。
中午的话……
吴之回头看了一眼媛媛。
中午你有事么？
怎么啦。
陪我出去一趟呗。
媛媛正翻着课表，一听就这事啊，笑着答应。
嗯，中午见！
吴之按下发送，合上手机。
左手习惯性的摸着右手的手腕。
吴之的右手腕上，戴着的正是李辉临走前送给她的手链。
经过一天一夜的车程，终于到了海训的集训地蓬莱。各个营地分散开驻扎在不同的位置。李辉他们的通信营驻扎在一所空无一人小学内。
到一个地方的第一件事。照例就是建设营地。
相比昨天，今天李辉他们就熟练了许多，他们的宿舍在一楼的一年级的教室。
先把教室所有的课桌课椅全部堆在一个角落垒好。然后把教室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接着铺床板，依次连成排固定好。这一切做好后，就可以铺垫子，整理内务了。
虽然是海训，但是内务依然是每天的必修课。李辉仔仔细细的把被子叠好，然后掏出随手带的水笔，低着头把上下的四个角平平整整的修出来。
以前，在没有当兵之前，李辉是最不屑于干这种事的，因为在他的理论里，被子是要睡的，叠了也得再摊开，但是经过这几个月，他慢慢也能静下心来。可以说，部队慢慢把他以前桀傲不驯的性格磨平了。
中午吃饭前，营长召集所有人，宣布下午一点半去海边先去熟悉场地。也就是说，吃完饭就要出发了。
李辉也就两三岁的时候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去过海边，但那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这次也算是生平第一次了。
所以格外的兴奋，像极了第一次春游的小学生，连走路都是蹦着走的，拿上救生衣和挎包，就急不可耐的到门口去等了。
他们训练的海域在东边，距离驻扎的营地大约三公里，待所有人集结完毕，营长宣布出发，各个连队保持着队形齐步向前。
一路上，李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新奇，不停的左顾右盼。
这里到海边，是一条很长的沿海公路。起伏平仄，两边除了高大的树木，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
宽阔的路面格外安静，放眼望去几乎空无一人，只听得见路两旁树上的蝉鸣。路两边的树林在海风吹拂下左摇右摆，依稀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还有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部队前进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一个几乎是垂直的上坡和下坡。
当时正好有骑单车的少年一脸汗水的经过，上坡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奋力蹬着踏板，李辉远远看着他就快要到最顶端，在要消失去到下坡的那一刻，男孩双手张开，两腿叉开兴奋大喊。
喔～～～～～～
就如同动漫里的画面一样，迎着大海而去，海风拂过，直接把男孩的头发吹起。单车下坡的飞一样的速度，直接把车轮转动的声音传到了脑后，随着海风飘远。
李辉出神的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内心无比澎湃。
这一幕，自己曾在梦里见过，自己心心念念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在沿海公路上，像这个男孩一样。
那种感觉，就仿佛征服了全世界！
只是，现在是不可能了，还是等以后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再往前行进，映入眼帘的就是清晰的海岸线，几乎横跨了整片视野，天空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在眼前拉开，面前的海洋仿佛就是舞台！
李辉完全看呆了！
大海，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蓝色，而是蓝色中带着一点黄。
远处的海浪不断奔涌向前，发出震耳的潮鸣，波涛不断翻涌着，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沙滩。在潮水褪去的一刻，躲在沙层下面的螃蟹倾巢而出，被海浪隐没。又被海浪从洞穴中冲刷出来。。。。。
此刻，他们已经快到了。
眼前，肉眼可见远处大海和蓝天交界的地方，那一块的天空上的云是灰蒙蒙的，但是靠近海滩这边上空，云朵如同雪花一样洁白无瑕。
眼前的世界，在大海的中间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颜色，一半湛蓝，一半黑暗。
哇……
这……
李辉已经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惊叹。
大自然是真的神奇啊，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整个人愣在那里，两只眼睛已经无法从眼前挪开了。
顾嘉明走过来推推他。
发什么呆呢！
赶紧的，都准备训练了！
来啦！
李辉赶忙应了一声，回过头跟着顾嘉明往海滩上跑。
所有人换好泳裤，今天熟悉场地，是不允许下水的，大家在岸上，一遍一遍跟着指导员，学着蛙泳的姿势和动作。
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不多时，刚刚还晴空的海面，已经乌云密布。
班长吹响哨子，所有人到遮阳网下面避雨。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众人急急忙忙跑到网下面，霎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大雨倾盆而下。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顿时黑了下来。昏天黑地的海平面和之前艳阳高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雨越下越大，沙滩被雨点砸出数不清的细坑，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云层中能看到闪电不断的闪现，雷声由远而近，巨大的雷鸣声咆哮着。
李辉怔怔的坐在沙滩上，此刻的自己才感觉到大海面前，人类多么的渺小！
另一边，火鸡刚把蔡虹虹送回学校。正打算往回走。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街灯，一盏盏亮起。
起风了～～
火鸡停住脚步，看着被风吹落的梧桐叶犹如浮萍一样在风中飞舞，落下，然后被身后疾驰而过的车辆碾过，碎裂无声！
就好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海边，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刚刚还黑压压的天空，直接变成了天边红色的晚霞。
不知谁喊了一声，看！彩虹！
海平面远处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彩虹。如同一座桥，架在海面和天边。
好美啊～～
李辉喃喃自语。
这时顾嘉明推了推李辉的胳膊。
看右边！
李辉转过头，才发现有线连的女兵，就在他们右边不远处。
真遗憾。。。。还以为能看到比基尼呢～～
顾嘉明暗自叹息，一脸失望的表情。
李辉被他逗笑了。
想什么呢！大哥。
走啦！
顾嘉明回头一看，大家都已经整理队伍准备回营地了。赶忙跟着李辉后面跑了过去。
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营长破天荒的安排了一场卡拉OK晚会。说是卡拉OK，其实就是一个笔记本电脑，加一个投影仪。但是出门在外，有这个条件，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兵们争先恐后的上台，意欲在女兵面前一展歌喉。李辉他们这群新兵蛋子搬着小马扎，坐在最后面。看着老兵投入的唱着，大家也不住地拍手叫好。
李辉此时呆呆的抬着头，看着夜空，这里的夜晚，满天的星星。多的都看花了眼。没想到比南通的夜晚，美丽这么多。这时，耳边的歌声已经由男兵换了女兵。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是虫儿飞啊，李辉静静闭上眼睛。他想起和凌忆夜晚骑着单车，两个人去超市买零食。回来的路上，居然看到了萤火虫。凌忆兴奋的就要跳车下去抓。两个人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脑海里的画面，完完整整的浮现在眼前，仿佛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时营长看到都是老兵在唱，新兵没有一个敢上前的，于是拿起话筒。
为什么都是老兵上台，新兵没有一个上来的，再不主动，我就自己点名了啊！
营长环顾一圈，还是没有自告奋勇的。
那个，无线连坐在最后面那个大高个，就是闭着眼睛都睡着的那个。
你上来给大家唱一个吧！
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的往后面看，顾嘉明赶紧拉了一下身旁的李辉。压低声音。
大哥，营长喊你啊，赶紧站起来！
李辉一听赶紧睁开眼睛。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赶忙起立，立正大声答到！
旁边有线连的女兵已经捂着嘴偷笑起来。
顾嘉明赶紧用胳膊捅了捅李辉。
营长让你上台唱歌啊！
你别傻站着，上去啊！
李辉低头看了一眼顾嘉明，顾嘉明咬着牙拼命给他使眼色，李辉这才赶紧跑上台。
这时旁边坐在电脑前的女军官抬起头，问他唱什么，李辉刚上来，人都是懵的，再加上台下一百多号人，营长就站在他旁边，顿时就紧张了，握着话筒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这下台下的老兵们也坐不住了，李辉的班长直接站起来。
让我们给新兵加加油打打气！
李辉！来一个！
李辉！来一个！
这下所有战友，连着女兵都拍着手在给他加油打气了！李辉咽了咽口水。现在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最上面的歌是陈奕迅的圣诞结。
就这首了！
李辉转过身和女军官说了一下。女军官点点头，同时，音乐声响起。下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辉没有回过头看投影仪的屏幕，因为对他来说，这首歌，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已经久到不需要再去看歌词了。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
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
李辉慢慢闭上眼睛。自己还从没和女孩一起度过圣诞节，一想到去年那个遗憾的圣诞节约定。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
写了卡片能寄给谁
心碎得像街上的纸屑
电话不接不要被人发现
我整夜都关在房间
狂欢的笑声听来像哀悼的音乐
眼眶的泪温热冻结
望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
躺在沙发上变成没知觉的植物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
李辉越唱越投入，唱到动情处，整个人都声嘶力竭弯下腰来。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停止，李辉慢慢的放下话筒。张开双眼，不知为何已经红了眼眶，但他还是微笑着给大家深鞠一躬。
自己的班长直接站起身大喊一声好！带头鼓起掌来。
有线连，无限连，所有人都鼓起掌。刚刚捂嘴偷笑的女兵也收起了戏谑的表情。高举双手为李辉鼓掌。
李辉慢慢走回座位。顾嘉明一脸坏笑的锤了一下他。
你小子可以啊。好几个女兵现在还在盯着你看呢！
李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心神未定的坐在那里。两眼出神的望着前方。
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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