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玫瑰
“嘿，真是奇了怪了，你小子怎么知道。”
简楠有点无语，刘伟民好歹是教数学的，这点事儿还推理不出来吗？
好一会儿刘伟民才发来消息：“你和温欣在一块儿呢？”
简楠回了个流汗黄豆的表情包。
“什么意思？”
简楠没理他，眼下不是解释表情包的时候。
“看情况，温欣是吃不上午饭了，想问问你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带点。”
刘伟民那身为班主任的自豪感似乎一下就上来了，发了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包。
简楠终于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把手机放回了自己衣服内测的口袋里，老刘交代过，在学校里低调点。
他往医护室里走去。
……
隔着窗子，温欣在窗外看着正在享受烛光晚餐的杨青和杨旭成，肖瑶告诉她，好像见到她妈妈了。
温欣赶到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就这么撞到了这样的场景，钻心的疼痛几乎要把她撕扯开来。
她的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现在恨不得就冲进去把杨旭成暴打一顿，然后质问自己的生母，也质问这个世界，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她还是转身走了，悄无声息，像她来的那样，再一次扯上了卫衣的帽子，世界似乎与她隔绝了，她消失在了灰色的雨中。
她的难受被漫天的雨水不断地洗刷着，好像怎么都摆脱不掉似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温热的眼角，她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医务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腹部仍然传来着阵阵的痛感，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向她发生着抗议，也提醒她还活着，鲜明地活着。
温欣勉强撑着自己坐起身，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本书，不用想就知道，是刚刚简楠看的那一本，正打开在夹着书签的某一页，温欣有点好奇。
书的边角写着《飞鸟集》她落目看到醒目的一句话是。
“我知道我的骄傲一定会碰壁，我的生命将在极端的痛苦下冲破枷锁，我空虚的心将像一只空心的芦苇般呜咽出音乐，岩石也会被熔成眼泪。（I surely know my pride will go to the wall,my life will bust its bonds in exceeding pain,and my empty heart will sob out in music like a hollow reed,and the stone will melt in tears.）”
简楠用红笔在这句话的下面画了横线，还打了颗星，似乎是很喜欢这句话，正当温欣思考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温欣把书放了回去，中间隔着的帘子也被掀开了，进来的人是简楠。
“你怎么坐起来了？”
少见的，简楠关心起她的事情，温欣还是有点难受，而且，见到了刚刚的场景，温欣有点不想和简楠搭话。
简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用纸杯在饮水机接了点温水，递给了温欣，温欣接过，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好受点了吗？”
温欣点了点头：“老师呢？”
“吃饭去了吧，她们这种职位比较闲，早点去也没什么。”
说着，简楠抽了张凳子在温欣旁边坐下了，温欣突然有点紧张，外面正是一波又一波的奔饭丧尸，医务室里却出奇的安静，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使得这个屋子看起来特别大，特别的安静。
“你吃饭了吗？”有些没有力气的温欣开口问道。
“没！”简楠靠着靠背，拿起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你去吃饭吧，简楠。”
“不，我就呆在这里。”
“为什么？”
简楠的眼睛飘着，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愿意。”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去吃饭吧。”
简楠笑了，他看着温欣的眼睛，问道：“温欣，我做什么了，就觉得我对你好？”
温欣愣了一下，确实，简楠把她送到了医务室，递给了她一杯水，其实这是个同学或许都不会放着不管，温欣也是这样，可她却觉得简楠对她好，为什么呢？
温欣冷笑了，她意识到，自己痛苦久了，别人一点点的关心与关怀都能让她这么计较了，她害怕身边对她好的人都是图谋，也正如简楠说的一样，他做什么了，让自己觉得简楠是只对她好的。
“而且，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儿吗？我要不陪着你，回来老刘非剥我一层皮不可！”
温欣没了言语，不知道说点什么，喝下了最后一口温水，她有些觉得口渴的要命。
简楠没有看温欣，却时刻关注着温欣的动向，他放下书，缓缓站起身，也没等温欣说点什么，就拿过温欣手里的纸杯，然后回头去饮水机接水，温欣刚想说“不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是再接过水杯的时候，又小声地回了一句：“谢谢。”
简楠点了点头，
简楠很细心，连温水的水温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温热的不需要吹就可以饮下。
“你刚刚，体育课上……”
温欣刚想说点什么，简楠缓缓地放下了书，转过头来看着温欣。
“怎么了？”
“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简楠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不好说理由吗？”
“那人欠，活该。”
看着简楠这个样子，温欣突然觉得或许和简林说不定有点关系，毕竟，他不那么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和所有人之间又有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温欣也想不出简楠能为什么事大打出手，也许又是简林被欺负了也不一定。
“课还是要好好上的，不然体育老师也太可怜了，还有，学校里少抽点烟，影响不好。”
简楠有些震惊，惊奇眼前这个女人的多管闲事，还有奇怪的关注点，她唯独没有评价自己打人的事，简楠有些意外，她以为或许会得到一顿臭骂，然后告老师呢。
颜飞就会那样，简楠感觉地出来，他作为班长，多少有点看不惯简楠的所作所为，偷偷打小报告。
简楠笑了，他拖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你呢，身子这么差还跑去跑步，倒下了也不愿意去医院，这么糟践自己是为什么呢？”
至少简楠知道的情况里，挺多人有点小病就要回家转一圈的。
温欣愣了神，她其实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明明只是像普通女孩子一样举手撒个娇请个假的事情，明明自己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良心也不会受到谴责，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执着了。
答案很明显，温欣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弱小的一面。
“我不知道。”
“还挺能逞能的。”
温欣嘟了嘟小嘴，她不喜欢简楠这么说她：“我不想别人说我只会装。”
“那结果呢？”
温欣有些愣住了：“什么结果。”
“抨击你的还是抨击你，你做的一切逞能也好，执拗也好，大家还是觉得你装，传来传去的流言蜚语也没有因此停止。”说着，简楠指了一下温欣，“甚至，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温欣有点生气，她刚想骂回去，腹部传来的痛感还是让她皱紧了眉头。
简楠察觉到了不对，赶忙扶着温欣躺下，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温欣，言重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能只是想劝温欣，还是多对自己的生活上一点心吧，不想她也踏上自己的路。
简楠帮温欣掖了掖被子，然后拨开温欣含在嘴角的头发丝，散乱的头发配上似如含水的眼眸，白皙的脸庞近距离正静静地看着她，少女的惊艳勾起了少年心中的一丝悸动。
不过很快，这一丝的悸动就被打破了，温欣哭了，简楠看着，有点心疼，被子里伸出的手拽着简楠的衣角。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熬出来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温欣的情绪崩溃了，没有大吼大叫，留着眼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离她那么那么近的简楠，眼神是那么空洞，眼是看着简楠的，神却不知道在何方，简楠看着有些揪心，他想起了记忆里，躲在角落，一动不动，眼神麻木的简林，和倒在地上的母亲，还有一拳一拳打在母亲身上的父亲，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麻木空洞。
简楠轻轻抚了一下温欣的脸，带走了她的泪水，他想要安慰温欣，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笑一个吧，你是玫瑰，还没盛开。”
温欣怔怔地看着直视着她的简楠，说不出话来。
“让目中但见玫瑰之人，且看玫瑰的刺。”
少女的心中，一场海啸就要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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