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剑艺
火灵观前,至少聚集了百余人。
因为是上午送来的挑战信,所以到现在,有足够的时间让泅水地界想看挑战的人都赶到。
天色将晚,霞光满天。
有时落幕往往更绚烂。
说实在的,楼近辰虽算是这泅水本地出名的,但是真正见过楼近辰剑术的其实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杜家庄里见过的人,也没有几个说楼近辰剑术有多强的。
他们常说的是楼近辰虽然剑术不错,但是大家也都将楼近辰吹的太神了。
常与人说,楼近辰在杜家庄外面出剑,虽赢了杜家庄的人,却也是经过一番苦战才赢的,即使是有成长,也绝没有大家所说的那般强大。
尤其是今日那个‘疯猴’也来了,他就是要看看,那个明明剑术不怎么样的楼近辰,怎么就被吹成了一个剑术精绝的人,竟是有人将之称为泅水第一。
很多人都想看看楼近辰的剑术究竟怎么样,至于楼近辰刚回来之后,就在火灵观的上空展现剑术,很多人看不太明白,而且时间也短,事发也突然,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看到。
但是对于何广的剑术,反而更多的人知道,因为每一次挑战之时,他都会去信,然后再上门,给了对手准备的时间,也给了很多人去观看的时间。
所以大家都见过何广的剑术,有人说他的剑术,疾时如骤雨倾落,让人难以抵挡,缓时却又如轻风一般无孔不入,让人不知从何抵挡。
然则法术难沾其身,法落之时,他人已经如风一般离开了原地,即使是有法术落于他身上,也会被他的剑光给破去。
更多的人就是法术还未曾施展出来,便已经被击败。
曾有一个人,在对方仍在里许之外,便开始施法,然而当对方仗剑欺于身前三尺之时,无一法术落于其身。
所以当何广挑战楼近辰之时,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看。
‘呛浪!’一声剑鸣。
何广的剑出鞘,一抹蓝光,在虚空里划出一条线,剑鞘未落地,何广人随剑走出一个‘之’字,虚空元气汇聚于其身,竟如一条扭动的大蟒蛇朝着楼近辰游来。
何广用话让楼近辰不好用更强的法力战胜他,可是他自己却能够摄聚天地元气于身。
扭走之间,那元气越聚越多,他的身体都笼罩在了一片元气潮之中,在众人眼中,这元气潮就像一条从天而降的灰白色的蛟。
尾在天空,头和前半身行于地,扭转着,涌滚而前,最前面是何广的剑芒。
原本对于楼近辰有极大信心的商归安突然担心起来,对方这行剑的威势,层层叠聚,分明是极为高明的剑术,即使是本身法力要差一些,但是在摄聚了元气加身的情况下,也并不会相差太多。
他站在楼近辰的身后,从他的这个角度看,正对着那条元气灰蟒,看到这元气蟒的头部开合之间,有剑芒吞吐,仿佛能够噬咬一切的猎物。
所有人感到震惊,因为在这一刻,有一部分人发现,何广在与他们相斗之时,并没有用出全力,尤其是之前败在何广手上的人,更是脸色煞白。
当自己倾尽全力却输了后,才发现对方只是使了半分力,那种耻辱感溢于言表。
这些不过是那些看到何广剑术之后闪起的念头,忽闪的念头里,都聚在楼近辰的身上。
所有人都想看看,楼近辰要怎么抵御这滚滚而来的剑蟒。
“铮!”
楼近辰的剑出鞘,剑光清寂。
他没有摄聚天地元气,因为这样的话,就不好说自己用了多大的法力。
清寂的剑光出鞘的一刹那,是挑了出去。
“叮!”
他的剑竟是在那滚滚剑芒里,精准的抵住了何广的真实一剑。
很多人在被何广欺至身前之时,面对着那一片划落的剑芒,几乎都分不清对方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虚实相间,绵绵不尽。
何广的眼中,看到楼近辰的剑光清冷,挑入自己的剑网之中,他心中一喜,因为从楼近辰这一剑的轨迹来看,这一剑要落空,只需要一刹那的落空,自己便能够侵入其腋下,那是最难防之处。
到时楼近辰必定要后退,只这一退,自己的追风十三式剑法便能够全面的展开,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在退避之下,逃过自己的追风十三式。
然而就在他试图斜身突进之时,却看到楼近辰的剑尖清光竟突然像是分裂了一抹出来,原本直直的剑式骤然变的飘忽,其中一抹剑光飘扬之间,竟是直接点在了自己的剑上。
他没有感觉到楼近辰的剑上传来多大的力量,但是这一剑竟恰好点在他欲斜身进步的时机,也就是这一剑恰恰破了他的剑路,让他整个剑势都为之一滞。
然而紧接着,他却看到那一抹点在自己剑身上的剑光,以一种更飘忽的姿态朝着自己的脸上飘来。
就像一抹白色的柳絮,随着风而起舞,在风向变化之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变换了方向。
这一剑说不上特别的快,但是那一种时机感和节奏感,让何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只这一刹那的缝隙,竟是已经被对方钻了进来,并且就是这么一剑,却让自己有一种周身皆被笼罩的感觉。
他身体往地上翻滚而去,手中的剑则是朝楼近辰反撩而下去。
他这一剑是自保的一剑,却也刁钻狠辣,朝着楼近辰的下三路而去,这是要让楼近必救的一剑,以此来阻拦楼近辰的追击。
他在这一刻,为自己这惊险的变招而兴奋。
他有一式剑法是由地趟剑法衍变而来,并且着重练习过,他现在看似朝地上翻滚,但是却可以接他那一式杀招。
楼近辰并没有追击,身也没有动,手中剑垂落,这一剑垂挂而下,竟剑尖朝下,如白鹤啄食,竟是朝着何广的手腕刺去。
何广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在朝着对方的剑尖撞去,连忙收缩,只能够朝其他地方翻滚,此时他的心是提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此时楼近辰若是追击,自己将会很被动。
但是楼近辰并没有动,何广心中一沉,同时,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他发现楼近辰的脚下一步都没有动,他只出了一剑,变化三剑,便逼得自己不断的变换剑路,从一开始的积累剑势到不得不翻身滚落到一边,这只是一转眼的时间。
商归安原本提着的心瞬间落下,大喘了一口气,他将自己代入到了楼近辰的位置之中,便被那一片剑芒吞噬了。
很多人都觉得会是一场剧烈的碰撞,然而却像是热水入雪,悄无声息。
唯有风还在飞扬。
可是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何广那样的气势磅礴之下,竟像是沙土一样,被一刺就崩。
何广蹲在地上,剑尖指着楼近辰,一声不吭的便跳刺而起。
这一剑如白虹贯日一般,没有其他的任何的变化,似乎也舍弃了其他的一切变化,孤注一掷的朝着楼近辰的胸口刺去。
他发现楼近辰的技巧极为高明,便决定以这种搏命的剑式相搏,他要让楼近辰不敢硬接。
在他看来,仗剑三尺之内,搏的就是勇气,是冷酷,是不惜一切的剑心。
他身与剑刺成了一条直线,背脊、蹬地的腿、手臂,剑身,从楼近辰这边看,他的身体竟是被剑尖给掩藏。
虚空里响起了‘嘤嘤’剑吟,这是剑刺破了虚空,有气浪随剑而涌起。
许多人都脸色一变,因为很多人都被败在这一剑之下,他们曾面对何广时,他在二十余步之外,一剑奔刺之下竟是刺过了二十余步的距离。
在他的剑下,那些法术都被刺破。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念头才起,剑已经到了楼近辰的面前。
所有人都看到,楼近辰手抬起,一片剑影相随,剑影形成了半圈圆环。
“叮叮叮叮……”
众人听到了一串的剑击声。
何广的这一剑,竟是比之刺他们时的那一剑有了更深一层的变化,明明只是个冲刺,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刺出十余剑,而楼近辰也是一个云环剑式,同样的挥抹出十余剑,不多不少,正好每一剑都击在何广的剑上。
无论他的虚实变化,都被楼近辰的剑给击上了。
他在极短的时间,叠出十余剑化做一剑,竟是都无法刺破楼近辰的剑网。
而且他发现,楼近辰的剑,每一剑都刺在了自己剑式变换的薄弱之处。
他曾在一个奔刺之下,可以刺出七十二剑,但是刺向楼近辰才十三剑便刺不出去了,因为他的剑势难以为继,只能够收手。
然而在他收手的一刹那,楼近辰的剑已经顺势飘了进来,他眼中一抹剑光就像是一抹流光,朝着自己的双眼划来。
他连忙后倒,矮身,手中的剑则往上挥架。
“叮!”剑相交,他发现楼近辰剑上蕴含的力量并不大,却惊得他退到了十余步之外,双手紧握剑柄,满脸凝重的看着楼近辰,他不知道刚刚那一剑真的是自己挡住了,还是楼近辰让了自己。
这时,却听楼近辰说道:“你的剑法我见了,尚可,我观你之剑法,亦悟得一式剑法,你且看看,如何?”
“刚刚悟得?什么剑法?”何广有些口干舌燥,他怀疑楼近辰是在侮辱自己,竟是在与自己对剑的时候说悟了一式剑法,还让自己来看。
“这一剑,名叫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楼近辰说完,手中的剑猛的刺出。
与刚才何广的那一剑确有几分相似。
但是商归安却知道,自己的师父曾经有数月的时间,都在反复的练习这一刺。
他已经笑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何广的败落,然而出乎商归安意料之外的是,楼近辰那凌厉的一剑在刺到何广的面前之时,突然像是散了一样。
就像是扔出的一个雪球,突然无征兆的崩散开来。
他看到一片剑光,这一片剑光如云雾,似雪飘。
若有若无的剑吟在风中流转,又似随着风飘动的白絮。
何广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楼近辰,只看到一片片的剑芒,如飘絮,似飞雪,白茫茫一片,他如处于云雾之中。
他分不清楚,哪一抹剑是真,哪一抹是虚,更是看不清楼近辰的身形转向何处。
他唯能够舞出一团剑光护身,不再以眼睛去追求判断楼近辰的方位,只一个劲的舞出自己最为纯熟的剑式护身。
然而他挥出那么多的剑,却没有一剑与对方的剑相交,就像那些剑芒真的只是虚幻的一样。
突然,眼前白茫茫似飞絮般的剑光散去,他停了下来,发现自己的发髻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低头看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竟是不知有多少的破洞,然而身上却又没有伤痕。
“好剑法,真是好剑法!”何广呢喃道:“楼前辈,在下愿奉前辈为师,不知可能习得此剑法?”
商归安站在后面,想代自己的师兄拒绝。
他心中想:“如此高明剑术,岂能传给伱,你现在拜师,明显只为学剑术。”
然而楼近辰却笑道:“技艺的进步在于交流,拜师就不必了,你觉得你有什么剑艺,是可与我交换的吗?”
何广立即愣住了,他心中想着自己所学的剑艺。
广陵何家,是剑术大家,曾是出过一位化神剑士的,并且每一代都有大剑士镇家,所以广陵何家才能够数百年声名不坠。
这一代之中,何广更是何家重点培育的子弟,他当然看过家中最高的剑典。
他心中纠结着,因为他知道,如楼近辰这般的人有如此剑术,必定有一套剑术纲领,而自己如果想学这样的话,就必须将自己家传的最高剑典拿出来。
然而那剑典是自己家族的东西,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做决定的。
那边楼近辰已经还剑入鞘,将剑一抛,商归安立即接上,旁边的童子陈在田立即从商归安的手中抢过去。
楼近辰朝着周围的人抱拳道:“诸位,好久不见。”
一群人回应,嗡嗡作响。
楼近辰又说道:“这几年楼某不在泅水,有许多同道落户定居于泅水,还望大家能够维护本地的安定,大家彼此之间,交流法术可以,希望不要出现什么不解怨仇。正所谓,花有重开日,头无再长时,生命诚可贵,不可轻易抛,各自好自为之吧。”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楼近辰说完,便回了道观之中。
商归安跟在身后说道:“师兄,如果那个何广真的拿剑谱来换您的剑艺,您真的要换吗?”
“怎么,舍不得吗?”楼近辰问道。
“师兄你的剑艺肯定是最好的,他的剑艺不及你……”商归安话还没有说完,楼近辰已经笑道:“觉得吃亏了是吗?”
“嗯嗯!”商归安立即点头。
楼近辰大笑道:“任何技艺都只是死物,不要怕被别人学去,自己若是无法修好,反而在那里藏着掖着,那就要惹来大祸。”
童子陈在田则是插话道:“大师兄这么厉害,谁敢来抢?”
“我若不在了呢?”楼近辰说道:“唯有心中无一物,方能容天地万物。”
“可是,剑法是师兄的心血。”商归安说道。
“灵光乍现的东西记录于册,汇于我的剑尖,不过是天地借我之手使之行于此间罢了。”楼近辰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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