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心里话

　　大家纷纷应着，“在吃呢”，“在吃，”奶奶还是给大家挨个夹菜。

                  “前段时间一直高温，我们家一头八十多斤的大猪，受热死了，心里好烦咧。”今天是母亲的生日，方光慧本不想说自家的烦心事的，她成天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丈夫肖志春完全是颗算盘珠子，拔一下动一下，田里的忙帮不上，只知道点火抽烟，她感到无比烦闷，见到娘家的亲人，终究忍不住说了出来，心里的郁结霎时消了许多，母亲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惹得她眼眶酸涩，忙低头扒饭。

                  “死了个猪仔有什么嘛？折财免灾啊！不要难过，人啊，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母亲张桂英安慰女儿说，“人都是那样过来的。”

                  “是啊！是啊！现在这日子比我们小时候好过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要不要再买猪仔？”方光灼热情地对妹妹说，看着她那张黝黑的脸上，只有那双眨巴着的眼睛有点灵气，他为妹妹感到心疼。

                  方光炳则说：“一个八十斤的猪仔值多少钱？我们对面摆摊的小波，这次到大批发市场进货，有人往他的脚前丢了一个纸团，他本能地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白纸，你们猜，后面怎么着？忽地一声，几个烂仔一涌而上，说掉在地上的不是纸，而是六百块钱，他身上只带了五百块钱，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了一一不是屎也是屎，哼，冤枉得很，没有办法呀，身上的钱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货也没有进成，回来还是给公交车司机说了好多好话，才坐上车回来的，好在她老婆很贤惠，没有说半个不字，反倒安慰他，所以说，人啦，别遇到一点坎坷，摔一跤就不开心，要向小波的老婆那样，正确对待，妹妹，你要买小猪仔的话，钱我们给你借。”

                  “不要，现在不会去买，还有两个小猪仔，先喂着。”说罢，方光慧咧开嘴笑了起来，圆圆看到姑姑脸上那开心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心潮起伏，也想控诉骗子骗走了爸爸的钱，想到今天是奶奶的生日，不该谈那些不开心的事，奶奶和爸爸都没有提，也不好扫大家的兴。

                  阳光金灿灿的洒在门口院子里，风吹得院子里北角的几棵泡桐树叶飒飒作响，知了，不知渴的一声接一声的鸣叫。

                  堂屋里，奶奶有点炫宝似的拿出方光灼给她买的那套衣服，还有买给圆圆的那块淡蓝色的布料，以及准备圆圆上大学用的格子床单，刘金凤仔细地摸了摸那床单说：“好舒服的布料哦，这个是激将圆圆学习的法宝。”说完，看了看方光灼一眼，只见他眯着眼笑得很开心，那开心，来自心底。

                  圆圆嘻笑说：“不用爸爸激将，我都在开夜车补习了，大妈，您和大伯也来激将一下才行啊。”

                  “这个吧？不用说，等你考上大学，一定会给你买礼物的，到时候了，你自己说，要什么买什么。”大妈刘金凤说得铿锵有力，毫不含糊，回头又对正在帮忙收拾桌子的方光炳说，“光炳，你听见没有？”

                  “我的耳朵尖得很，听到了，听到了，我早就盼望着那一天早点到来呢，那花的是开心钱，我愿意花。”方光炳声音洪亮地说。

                  圆圆淘气地说：“大伯，大妈不要开空头支票哟。”

                  “不会，哈哈，不会的。”

                  说笑了一阵，刘金凤两口子站起来要赶回去开门支摊位做衣服，圆圆一家热情挽留，说：“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怎么那么急呢？”

                  刘金凤深感无奈地说：“有两个顾客今天下午要来取衣服，明天去做客喝喜酒，没办法，得回去，有一件还是难做的雪纺纱，拿在手里滑滑的，不好做。”

                  方光炳面露歉意地看着母亲，掏出三元钱递到母亲张桂英的手里说：“妈，这个钱，您拿着，需要买什么您就买吧。今天来也没有给您买个什么来。”

                  母亲张桂英直意推脱说：“不要，我有钱花，你俩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

                  今天早上买礼物时，方光炳就嫌刘金凤买的两斤红糖和两斤面条太少了，不好看，刘金凤却说：“你妈成天都在帮着老二，帮我们什么啦？”方光炳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都无力反驳，其实，他们家的三个孩子，也是母亲张桂英带大的，只是后来他们到市里做生意了，才自己带孩子的，刚才看到老二给母亲买的那套衣服，他感到惭愧，老二一个残疾人，在母亲面前总是那么孝顺，他自己确实负担重，自己又被胃疼这个毛病纠缠住了，时常要买药吃，但该孝敬母亲的就应该孝敬啊，三块钱，不多，也能让母亲拿来零花，刘金凤见是三块钱，走上前来把钱塞到婆婆张桂英的手里，说：“妈，您就拿着吧，是儿子孝敬您的，那红糖您就多泡水喝，益气补血的。”最高指示已下达，婆婆张桂英只好收下。十分不舍地目送着小两口远去。

                  方光慧也坐不住了，拿起提东西来的布兜，也准备回去，她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能耽误哟？

                  见姑姑要走，圆圆连忙上前拉住方光慧的手不放，说：“姑姑，你今天就给你自己放一天假，休息休息吧，来，到后门口凉快点。”说着，给方光慧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后门口的台阶上。

                  方光慧用力挣开圆圆的手，就向门外跑去，回头笑着对圆圆说：“等哪天下雨了，我就回来玩。这几天，我家老奶奶哮喘病犯了，我得回去，还要叫医生来给她打针。”

                  方光灼也拐出堂屋门口来挽留妹妹，说：“中午的饭，我们早点做，你吃了午饭再回，哥哥嫂子是生意忙，没法推辞，才回去的，你晚这么几个小时，还是可以的。”

                  “不行啊，你有时间了，陪妈一起到我们那里玩。”方光慧有些不舍地说，转身走了。

                  圆圆见留不住姑姑，从屋里拿出爸爸给她买的衣服布料，跑过去塞进姑姑的布兜里说：“这块布料您做衣服很合适，带回去吧。”

                  “不要，这个是你爸爸买给你的。”

                  “我有衣服穿，今天早上大妈给了我一条连衣裙，您拿上吧，拿上。”圆圆一边说着，一边把布料塞给姑姑方光慧。

                  方光灼也拐了过来劝道：“这是圆圆的心意，你就拿上吧，以后我见到合适的再给她买。”方光慧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

                  母亲张桂英一脸汗水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把干豆角要女儿带上，说：“你们家里人多，吃菜也不得了，把这干豆角带上，用热水泡泡，放点葱花，炒来很好吃哩。”

                  “好，好，多谢老妈。”方光慧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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