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六章 池中物非然
声音轻缓无波,却将那些皆沉在对凤南的震惊中的众人唤醒过来。衣袖轻擦沙沙之声猝然响起在这寂静的东苑之中,背对院门的人先后回过身去。
看清了出声之人后,跟着陆茹蓁身后的禁卫军陡然脸色皆变面面相觑。不知是谁使了个眼色,所有的人迅速挪动身子,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顷刻间,那本如乌合之众一般散乱地站在院子里的禁卫军,分作两队整整齐齐地对面而立,让出中间的道路来。
面前再无阻挡,凤南缓缓抬起本是逼视着陆茹蓁的眼眸,看向院门口的几人。那一双已似凝起了一层坚冰,透着一股慑人的阴寒之气的乌亮水眸,并不曾因为院门口那人的到来而收敛分毫。
看着那双透着阴寒之气的眼眸,陆冠华顿感一股压力逼来,迫地他几乎透不过气,心中突生一丝慌乱,不觉便要挪开眼。可眸光刚一散便想起了自己天朝储君的身份,眉目微敛凝起几分威严逼着自己迎上了那让他心感惊诧万分的寒眸。
几经转变,可这东苑又进入了那片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就连陆茹蓁也是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望着站在院门口的兄长,心中一阵惊慌乱跳。
院子里,一道青灰的身影似是一阵风般,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凤南身后的柳嬷嬷旁边,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南儿,够了!”一声只有凤南才能听见的话语,清晰地响在她耳畔,顿时让她惊醒过来,猛然收回了那骇人的阴寒目光,匆匆低下头去变回了那拘谨怯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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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陡撤气息顿畅,陆冠华却蹙紧了那本就拧起的眉头,心起更深的疑惑。那不远处拘谨地绞着手指垂首而立,着浅朱色衣衫的少女,真的是刚刚那个仅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他难以招架的凤南?还是说……刚刚那个仅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他难以招架的少女,果真就是他以前所认识的那个怯懦寡言的凤南吗?
一直以来的羞涩怯懦、寡言少语;前几日打马场的无邪欢笑、恣意高呼;今日的义正言辞气势骇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莫非,这被送来朝都做质子的,真就都是些厉害的人物吗?这个打第一眼见起,就让他心生怜惜的怯懦小女孩,真的也同那些人一样,心藏百秘城府极深吗?若真是如此,她又该是多么的可怕?可怕到怕是超过了其它所有的人吧!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陆冠华将目光从凤南身上挪开,心中突然溢出一丝酸楚,却是扯了唇角牵出一抹自嘲般的苦笑。想她当年只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就能被凤尧国主委以重任来了这里,又怎会是何心思单纯的简单人物?
“陆冠华啊陆冠华,想你身为天朝储君,竟也会犯这以貌取人的大错?收心吧!”无言自语,陆冠华轻摇首,收了心思转眼不悦地看向突然就面露惊慌的陆茹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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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去桑园吗?怎会来了此地?还做了这些荒谬的事情?”盯着目光闪烁的陆茹蓁,陆冠华边问边向她走去。
而此时的陆茹蓁,竟也同她身后的凤南一般模样,垂了首不停地绞着手指。
低头看她这一副委屈的模样,陆冠华却又不忍再做责罚,转眼扫向整齐地立在两边的禁卫军,威严肃穆:“所有人自领军杖五十。违令者,斩!”
“是!”震天响的声音整齐地从那队禁卫军口中发出,无敢不从!
“送公主回宫,再有此等荒唐之事,提头来见!”鼻息里一声怒哼,陆冠华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却见眼前的妹妹抬起了满是幽怨不悦的小脸,粉嫩红唇撅地老高。
敛眉怒瞪了她一眼后,陆冠华眼望前方不再看她,耳听得一声“哼”,余光里禁卫军齐动,跟上了怒气冲冲快步离去的陆茹蓁。
然而他却不曾注意到,他那骄纵跋扈的妹妹在拔步前,转首用那怨毒如蛇的目光狠狠瞪了凤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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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归静,陆冠华露出了他一贯温和却不失庄严的笑容,稍一欠身:“今日,让你们俩受委屈了!茹蓁如此不知轻重胡作非为,是我这个为兄者疏于管教,让你们看了笑话!”
陆冠华此话说出,凤南才发觉院门口还站了三人。一个侍卫,该是护陆冠华安危的;还有两人,正是夏侯玄师徒俩!
双眼对上夏侯玄的目光时,凤南却发现他竟是对她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唇角不觉微起一弯又立马压下。
顿了片刻后,陆冠华俯看着凤南:“你刚刚训斥茹蓁的话,我都听见了!其实,你说的不错,身为云陆天朝公主,竟然只知依仗身份欺凌他人,的确是不知轻重辱没了身份。传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我只是一时气急,我不是……”抬起头看着仍是笑容不减的陆冠华,凤南急着解释,她当时可真是气晕了头才说了那么一段话。
陆冠华却没有想着要她解释,摇头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勿需急着解释!听你今日一言方让我看明白了,我若是再这么放纵茹蓁,让她目中无人下去,说不定她以后会闯出什么无法弥补的大祸来!今日之事,不怪你,你也勿需放在心上!好了,我也该回宫去。公子玄,那些被砸坏的东西,午后我就让人送了新的过来!”
“谢王子!”站在院门口的夏侯玄倒也不曾推辞,抱拳相谢。
“行,我回去了,勿需送!改日,打马场见吧!”看了眼再次垂下头去的凤南,陆冠华笑容渐深,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却听见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知道凤南仍旧是送了他离开,笑而不语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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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陆冠华的马车离去,夏侯玄和凤南对望一眼,忽然咧了嘴无声大笑起来。这个茹蓁公主,还真的来找麻烦来了!
“内廷禁卫军,竟受一个黄毛丫头指使,做了这泼皮打手。天朝储君,哼,就算强过他父亲许多,终究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看不透这内里的弊病!”漫不经心含笑的话语悠然轻响,让二人止了笑,回过身就见门庭内前院中,晏怀羽正悠哉地摇着一柄折扇,似笑非笑,“呵呵,云麓山,龙脉断,天朝云陆,气数尽散!莫非,天下真要易主,改作他姓了?”
“师傅!”陡然瞪大了眼睛冲到他面前,夏侯玄惊唤一声。这陆冠华前脚刚走,晏怀羽就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正是不要命的举动!
朝他一点头,晏怀羽收了声,一双斜长的桃花凤目却转向正自走来的凤南:“南公主,今日也真让我大开眼界!那番话,那气势,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你若生做男儿,尽可与陆家一争天下!”
“你胡说什么呢?”无端端被扣上这么个大帽子,凤南面色一沉,也不管他是师伯也好,是夏侯玄的师傅也罢,毫不留情地斥责回去,看了夏侯玄一眼后脚步不停地往东苑走去。
“师傅,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说为妙,言多必失!”待凤南走远后,夏侯玄也沉下了脸,语气显冷。
“是!”抱拳应声后,晏怀羽抬眼看着依然眼望东苑的夏侯玄,那双桃花凤目中竟露出一抹忧色。犹豫片刻后面色凝重地唤了他一声,“公子,以后,还是不要与她太过接近!”
“为什么?”紧接其声,夏侯玄转头茫然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此女,绝非池中之物!”瞟了眼东苑,晏怀羽抱拳恭恭敬敬地立在夏侯玄身旁,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最主要的是,你二人,命格相近相冲,无善缘!”
一字一句,字字如针、声声如雷,贯入夏侯玄的身心,震地他站立不稳,心魂皆颤!
此言,若由他人所说,他定不信!
可他的师傅晏怀羽,若下断言,无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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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搐啊,抽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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