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川

行至深夜，副官提议就地休整，前方后方都无异动，我也同意了就地休整的计划。

  正当我以为天亮之时就可以继续启程行进到玉川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急报，秦王的人马正在玉川城外。

  “岐山那边有消息吗？”我向副官问道，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心下了然，谢亦安应该还是叛变了，还好我走时带走了他的七千人马，我一路行进，于跟着我的士兵而言都是肥差，许是跟着我拿到了谢亦安这么多年都不曾给出的好处，他们也是将自己的主子忘得差不多了。

  区区三千人，陆定西和他的人怎么平，就看他的了。

  “大人，我们还要继续行进去玉川吗？”副官问道。

  “我们手上如今，还有多少人马？”我问道，心下沉思秦王此举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万多人，其中有三千重骑兵五百弓弩手。”副官回道。

  若我是秦王，安里被占，不赶紧去打渭城反倒抢占玉川，肯定是想再把安里夺回来，但如此大费周章不是他的作风，我若要去雍川县，也必须途径玉川，否则就得越过层层叠叠的山脉，行军困难、耗时长是一方面，若是大军困在山中，那可就完了。

  如今我唯二的选择就是前进或后退，退了放了玉川，属于将两座最坚固的城池连着岐山山脉拱手相让，以后再无机会进到雍川县，陆定西和严枫都会死，但我可以带着大军退居安里，等待援军，那这一番折腾就毫无用处了，看来秦王也想将安里画地变成我的牢笼啊。

  若是前进，前方人数不明，如果真的如传闻中所言有十万人，那我们就算全部加起来的四万大军也不够，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真的有十万大军，那怎么区区几天就能从安里行进到雍川县集结完毕，若是早就在雍川县严阵以待，那为何不在我们援军还未到时主动出击，拿下渭城、三甲城，甚至谢平忠连自己的儿子和夫人被俘，还要三天以后再换人质。

  古时候谎报人数震慑敌人之事常有，我估计，秦王在西北搞这些，也许只是想拖延我的时间。

  “传令下去，前方偶遇秦王两万人马，继续行进，玉川城内会派人前来接应，若大胜秦王军队，本官作保，安里所获全部金银财宝，诸君共享。”我紧了紧缰绳说道，身旁副官的嘴角都不由得上扬，看来这个奖励很合众将士们的心意。

  朝阳破云，战鼓擂响，根据前方探子来报的情形，我与众将士很快确定了作战计划，开打时，我寻得一处高坡与一队人马观望着，按冒头的将领数量来看，秦王的人马确实不止两万人，但肯定也没有十万人之多，玉川城内听见了我们的战鼓声，也派出了兵马从侧门出城进攻。

  秦王的军队后翼被我们的人打，前锋又在准备攻城，整个阵形十分混乱，不过到底是手下有点良将的，拼杀起来也是以一敌百的架势。

  我眺望着远方源源不断的援军，秦王他难道就有如此自信觉得自己会直控岐山一条路，让援军源源不断的从雍川赶到玉川却不行进渭城吗，看来谢亦安应该是百分百的叛变了，不然他不可能直接从岐山行进打玉川。

  还好我先前一直在稳住谢亦安，否则也不可能动用他这七千人为我卖命，也在援军没有到时保持着渭城的安定，可他在我抢完百姓之后再叛变是为了什么呢？

  他所‘敬爱’的民众已然踏入了成为流民的道路，他肯定知道我不信任他，会派人看着他，阴差阳错让他去岐山，倒是正好给了他联合秦王霸占一方的机会，可他到底为了什么呢？襄王的位置就这么吸引人？借我的手除掉自己的仇人，然后再借秦王的手继续坐在襄王的宝座上？

  “大人，城门左翼隐隐有攻破之势，我们可需下令向左翼行进切断他们的后方支援？”副官观测前方战场形势不妙，向我请示道。

  “去右翼大胆切断无疑是在送死，下令全力进攻左翼，围包，不管是去把他们逼回雍川还是逼去渭城，守住去往安里的路。”我挥刀下令，不多时大军就调整了状态，不得不说这陆家练出来的军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很快我方的左翼就碾到了玉川城门口，见此战局，玉川的城门也终于打开，严枫带领着大军从门内冲出，一起加入战场。

  眼看着左翼完完全全被我们的人全部控制，副将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对我说道：“大人，咱们可以准备进城了。”

  我点头应是，在他们的拥护下从左侧城门进了城。

  再次登上城墙观战，真的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那时在城墙上看着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四处奔逃，如今直观这血淋淋的战场，心中再也没了那时的怅然若失，只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警醒我：薛思婵，你已至此，善事祸事你都背上了，这条用性命堆出来的、通往权利的道路，你已退无可退了。

  太阳高悬于头顶时，两军都已打的筋疲力尽，放眼望去一片尸海，我心下思索下一步时，前方竟传来了捷报。

  “大人！陆将军带人从岐山上冲下来封了他们逃回雍川县的后路，现在他们右翼前方都在向渭城逃了！”士兵满脸带血的跪伏在地道，我挑眉，看来这把是被带飞了。

  “这是谢亦安的人头，被我们的人在山洞中发现绞杀的。”战时停歇后，陆定西将一个带血的木盒放置在我的桌前。

  “嘶——”严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我向他看去，他后背负了刀伤，医士正在一旁帮他缝合。

  “这成何体统，要光膀子上一边儿光去！”陆定西瞧着这一幕愤愤道，严枫抬眼看向他，轻蔑一笑。

  “打开。”我吩咐道，陆定西随即回过神来，将木盒子打开，我伸出手正准备触上这颗人头时，被陆定西一把抓住。

  “这东西很脏的不能碰，小心染病。”他警示道。

  “呵，”我轻笑道，起身扯了扯这颗人头的一缕头发，他并没有像真人一样被连带着头皮一起拉扯，而是整颗头都随着偏向了一方。“这是蜡，他在拿我玩剩下的糊弄你。”

  “怎么会？”陆定西似是不信一般，一把抓住那颗人头看了起来。结果触到面颊的一刻，他就发现了端倪，随即面上满是懊恼。

  “拿到人头竟然不敢检查，看来周大将军没教你这点啊？”严枫在一旁嘲讽道，陆定西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想揍他，被身边的副将连忙拦下。

  “谢亦安狡猾的很，他往往走一步就会想好好几步，”我边洗手边说道，“他们从岐山来的路，你们可摸清了？”

  “摸清了，抓到了一个谢亦安的旧部，他已全盘脱出，我派人按此路行进过，是行得通的。”陆定西整了整衣领，不屑地瞥了一眼严枫，然后心平气和的向我汇报道。

  “报——”门外跑来一个士兵，他满脸喜气的跪拜道：“苏将军大军已至三甲城驻守！”

  “真的假的？”我挑眉，一个没忍住问出了声。

  “千真万确，这是苏将军行至三甲城外时亲手派人带给您的书信。”说罢，士兵将书信双手奉上。

  我接过书信，其中字迹隐约看出是苏裘不假，可是按黎倾山所说，他上辈子是一个守城废，怎么会这么快将兵马带到，不过说来可惜，如果他再快点，秦王的军队都不用到渭城就能被一举消灭了。

  “属下早就与您说过，您小瞧苏将军了，如今他先入三甲城，少了我们不少事儿呢！”陆定西笑容满面，我一脸冷漠的看向他，他立马意识到不对，收住了笑脸。

  “苏裘这回莫不是，又收到了什么追求者的密信吧？”严枫调侃道，见我向他斜睨过去，也立马转过头去不再作答。

  “他既然能进三甲城再好不过，陆将军，你与我明日带一队兵马去扫清雍川县的余孽，严枫，你身上有伤，守好玉川。”我吩咐道，陆定西点头应是。

  “我随你一同去，你让他守。”严枫语气不满，“嘶——”医士似是在提醒他不要逞强，故意下了重手。

  “就你这样，还随薛大人去雍川县，光那点山路就够你受的了。”陆定西冷声嘲讽道，我无奈的深吸一口气，二人纷纷闭上了嘴。

  入夜，烛光熠熠，我刚伸出手轻抚上严枫后背的刀伤，就听见门外有人来报，二话不说，我们两个就齐齐穿上衣服走向门外，却迎面撞到了一脸惊愕的陆定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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