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奈何奈何
梧敬阳方从胶许楼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来往宫人投向她的异样的眼神。
“宝珠。”梧敬阳说。
一个圆脸的宫女赶紧上前,低声道,“是,公主。”
梧敬阳皱着眉头,朱唇轻启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宝珠垂着头,嘴唇嚅嗫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下一瞬,她的下巴被染上艳色蔻丹的手掐住抬起,正正对上了梧敬阳不耐的眼神。
梧敬阳轻轻侧头,如危险信子般的语气说,“知道我上个侍女怎么死的吗?”
“她回话有些慢,我便让掌刑司的人将她的舌头割下来,然后煎烙了一番喂她吃下。”
宝珠连忙下跪,止不住地叩头,连声哀求道,“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是因为凰女,凰女在漆山之上浴火了!”
“你说什么?!!”梧敬阳的鲜红指甲掐进手心,丝丝血液浸在蔻丹之中。
梧敬阳神色愤怒,眼角青筋暴起,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鬼祟,仔细看看,又藏着些慌张惧怕。
不,不可能!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除了她,没人有过凰女的征兆!
自千年前极西梧桐异动之后,梧迹王室便一直在追查原因,可时至今日,一无所获。
这不可能!
繁复绣制的衣裙快速掠过梧迹王宫的青色砖石,梧敬阳飞快地跑向君王的宫殿。
她要问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
刚到殿门外,她便被恭立等候的宫人请了进去。
“君上现在很生气。”宫人小声道,随后为她推开了殿门。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梧敬阳看着坐在高位的父亲,屈膝行了一礼。
“父君。”
“怎么?认识到自己不是凰女后的落差了?”梧山堰低声道。
梧敬阳深呼吸了一下,竭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怒火,尽量平静道,“父君可知,那,那人是谁?”
梧山堰看了她一眼,内里的嫌弃之色毫不掩饰。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反问道,“你可知道,钟渡远在你闭关的这段时间离开了梧迹国?”
“什么?”梧敬阳震惊道。
这份震惊远比她从进来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恭敬要真实的多。
她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修习急于求成,她体内灵力的凝滞之感较以往更甚,故而在胶许楼中耽搁了不少时间。
父君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到他,他与凰女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梧敬阳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梧山堰道,“钟渡远在离开前,曾用宿明山的圣物黎扶花从我这换走了天火种子。”
“天火种子?”梧敬阳道。
“没错,这天火种子由你母族世代守护,世间仅有两粒,一粒用在了你身上,另一粒在你母妃去世后一直由本王保管。”
梧山堰接着道,“这天火可淬炼灵核,化开灵力凝滞之感。”
他看着怔愣的梧敬阳说,“我原以为他是为你求的。”
但话音一转,甚至带着些讽刺,“但是本君忘了,这天火可在凰女无法自行浴火时引燃极西梧桐之木。”
“就像你当年一样。”
梧山堰的声音很轻,但却如一把大锤重重地敲在了梧敬阳的心上。
她怎么会忘记呢?
因为她不是凰女啊!
所以就算她灵力运转正常,也无法自行召来梧桐业火。
如今钟渡远换走了那粒天火种子,是为了真正的凰女吗?
那个真正的凰女已经无法召来梧桐业火了吗?
“在你闭关时,我得到密报,说津离国的那位王姬殿下已近弥留。”
津离王姬?梧敬阳曾听说过她。
是津离国君最为疼爱的女儿,甚至在津离臣民心中是当仁不让的下一任津离君主。
难道。。。。。。
梧敬阳脸色蓦地一白。
钟渡远、津离月。。。
津离月就是凰女!
钟渡远换取天火种子也是为了她!
。。。
“人已经离开了,你还作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做什么?”
“不是凰女,功法不成也就算了!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拢不住!”
“现在整个洪荒大陆几乎都知道了你不是凰女,与其在这惺惺作态,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
出了殿门的的梧敬阳耳边犹自环绕着梧山堰的话,浑浑噩噩间撞见了梧迹国继后金氏。
金氏看见她,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敬阳,你还好吧?”
梧敬阳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王后。”
金氏也不着恼,像往常那般和颜悦色说,“敬阳,你知道吗?你大哥州阳要回来了。”
梧敬阳没心情跟她这位继母谈论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索性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直接行礼就要离开。
却不料转身时,她听见金氏说,“听说梧州阳驻守边境数千年,与一津离女子情投意合,欲结连理。”
津离女子,又是津离女子!
梧敬阳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金氏,“你究竟想说什么?”
金氏会心一笑,像是早就有所预料到一样,“我只是想告诉公主,我有与公主合作的诚意。”
她轻轻走上前,附在梧敬阳耳边道,“关于那个女子的身份,公主可以去查一查,想必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说完,金氏就在宫人的搀扶下莲步款款地离开了,只留梧敬阳在原地愣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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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醒醒,天亮了。”梨浸的声音在唯洛宫的内殿响起。
片刻后,从重重床幕中伸出一只白净匀称的芊芊素手,有个懒懒的声音道,“梨浸,我又做了那个梦。”
梨浸的脸色蓦地一变,好在帘内人没有看到。
片刻后,津离月在妆台前梳洗上妆,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道,“你是津离月,还是凰女呢?”
棠执一边给她簪上发饰,一边笑道,“王姬就是凰女啊。”
津离月看着镜中与一年之前恍若两人的脸,慢慢地出了神。
一年之前,她灵核缺损,病入膏肓,脸色苍白得连胭脂都盖不住。
但当她浴火后,灵力充沛在身体的每一寸经脉中,内置周天,吐息有道。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如今的她肤如凝脂,秋瞳如水,本就绝俗的眉眼像是被笔墨勾画过一般。
她突然想起梦中的那个人,想起了那些似真似假的岁月。
可自从她从梧桐业火中走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每个人都在庆贺她的重生,只有常常降临在梦中的场景提醒着她——
她在沉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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