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这还真不是云芷柔想出来的法子,她只是在顾逸轩走之前商量了一下,把顾蕊香那边的侍卫撤了而已。
这次还真不是为了钓鱼,云芷柔只是为了防止木头从里头烂掉。
谁能想到他们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啊,昨儿晚上云芷柔是真的吓得心惊肉跳!
最主要的是,本来他们设计好的是跟着来接人的人探探路,结果人丢了,路没探成不说,还白搭了座院子。
天地良心,云芷柔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的。
两个小姑子加一个便宜夫君,再加上半个表哥半个塑料姑父,四个吞金兽等着她赚银子,勤俭持家的美德必须牢记在心啊。
刚穿过来的时候,云芷柔觉得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落到自己身上了,这还不好好躺平摆烂?
后来她觉得,果然每一个天上的馅饼都是有代价的。
到了如今,她已经认命了,富贵什么的不存在的,成为劳模才是唯一出路。
不过马上就入秋了,冰窖那边的生意就会逐渐冷淡下来,又少了一笔收入,这让云芷柔有点烦躁。
也不知道琉璃厂能不能做出来她画的那套设备,要是能的话,她就又能有新的财路了。
云芷柔盘算着脑子里能快速变现又不显得太过特立独行的办法,结果要么是缺设备,要么是太超前。
这风口浪尖上,她要是被人说成是妖物可就毁了。
当没办法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时候,低调是最明智的选择。
暴雨如注,雨水打在幄帐的油布上,风吹动幄帐的帐帘,卷起来的空气又潮又闷。
顾逸轩在堤坝上守了一天一夜,终于让顾平给强行拽了回来。
这次的洪灾本就严重,堤坝又年久失修,这周边的村子都给淹成一片汪洋了。
“侯爷,这么下去真不行,修堤坝这事儿兄弟们都不擅长,这堵了开开了堵的,人一直泡在水里,雨要是再不停,大家就先扛不住了。”
顾逸轩此次出京只带了一队自己人,剩下的都是征调的陕西府的驻军。
驻军大多没有上过战场,操练也不如顾家军那么严格,他们堵堤坝的这几天,人都倒下一半了。
要不是恰好有顾家军在边上,有几个倒水里的时候就被洪水直接卷走了。
“我已经给京城递折子要人了。”
顾逸轩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在水里泡的太久了,脸上的胡茬没空修,头发上还沾着干了的泥水,整个人狼狈又落魄。
灾情比他想的要严重,主要是连日的暴雨加重了洪流。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卷在洪水里的人和动物的尸体,等到天放晴了之后,只怕要起疫病。
“灾民都已经送到附近的城里了,但是朝廷调配的粮食和草药还没到,就靠城里的那些,只怕是撑不了太久。”
顾平在火上烤了两个饼,一点点撕了放进稀粥里,这就是他们最近的伙食。
可就这,也比那些灾民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在土里打滚的人,一下子房子地都没了。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几乎是一路晕厥着被人背车拉送走的,那在高处望着洪水嚎哭的样子,顾平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里堵得慌。
“抱怨也没用,马道都被这雨浇的根本运不了粮,还有些地方直接被冲毁了。”
顾逸轩把烤干的外袍拿下来披在身上,换了里衣和裤子放上去烤。
“要我说就是这些地方官一个个就顾着自己的乌纱帽,那堤坝您也看了,好几处都是之前就被冲毁了的!”
“不上报朝廷也就算了,堵的时候也就是用黄泥直接糊弄的,冲毁的可都是良田啊!”
顾平真是越说越气,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就能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这样的人也敢说自己读过圣贤书!
“都察院出来巡查的人...”顾逸轩眸光一沉,“罢了,现在都已经在这了,总要先等洪水退了再说。”
他此次出来之前特意去都察院查过记档,陕西府以前就闹过洪灾,堤坝是督查考纪的重中之重,可上面记载的都是优。
也就是说,在京城眼中,陕西府的堤坝是每年都修缮过的。
时间紧急,他是接了旨意当天就出京的,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前年来陕西府巡查的正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江斯年。
若不是江斯年和陕西府的官员同流合污,那就是都察院的记档是被人改过的!
顾逸轩接过顾平递来的粥,几口喝了下去,热乎乎的一碗下肚,身体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侯爷,你先睡会,等天黑再去换堤坝上的兄弟下来。”
一条看似在好好修缮实则早就千疮百孔的堤坝,会决堤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这真的仅仅是当地官员为了政绩考核,所以贿赂了都察院巡察么?
一场洪灾,就能让大晋朝本就暗流汹涌的局势瞬间变得四面楚歌。
顾逸轩躺在临时搭建的床板上,在脑海中描摹大晋的舆图。
北疆的土尔扈特部在居廷海虎视眈眈,对肃州卫和凉州卫的驻军频频骚扰,徐老将军调兵遣将是把好手,难在军饷上。
察哈尔部在阴山以北盘踞已久,一直想占据河套地区水草丰美的牧场。若是让察哈尔部占据了河套,就能过大同直取京城。
此时陕西的一场洪灾相当于断绝了一半北疆的补给,若是北疆起了战火,能马上调运军需的只有朵干都司。
朵干都司的驻军此时正和瑶族对峙,而十万大山里的苗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搅进了这场风波里。
再加上一个在江南布局多年的齐王...
顾逸轩听着外面沉闷的雨声,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些被卷入洪水的人死前绝望地哭嚎,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淫雨霏霏的哪里是这陕西府的天啊,分明是欲壑难填的人心。
顾逸轩的折子到的时候,萧瑾鹤脸色阴沉的进了宫。
陕西府水灾报上来的时候,朝廷里都认为是此次洪水湍急,才冲毁了某一处堤坝。
可顾逸轩的折子里,分明是因为堤坝年久失修,才酿成洪灾。
“皇伯父,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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